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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千万别迟到，今天没点你的名，但教官眼睛可尖，他肯定记住你了。”春晓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他身边嘱咐。 宋隐雪虽然是从小进入省队，后来去国家队，每日训练量比同龄人大十倍，但好几年懈怠下来，跟北方人体质有别，还是有些吃力。这些人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骨架大，耐力好，他以往的优势荡然无存，在队伍中看起来小小一只十分可怜。 好不容易跑完，又做了十多分钟的蛙跳、高抬腿、空手操，瞌睡全抖没了。大家头上隐约冒着白烟，宋隐雪坐在宿舍长凳上喘气，一看表显示06:30，显然没适应突如其来的晨练。 “住校就是这样的，咱学校以前是全封闭式学校，不许走读，现在改朝换代了，这块也没丢。校长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有良好的精气神面貌，才是新时代青年。”余锵用毛巾擦了一把脸说。 “小宋你可以啊，居然没趴下。”春晓也喘得不行，“我刚来那会儿，两公里都跑不完，每天被教练拿着教鞭在后面赶。早上没跑完，课间还得补上，操场对面是初中部，那些小孩就在那笑笑笑，给我气的！你看到外面那条江没有？我每天都想从那跳下去。特别是冬天，起床简直要命！” 赵春晓在这忆苦思甜，宋隐雪被他逗乐：“你真是不容易。我明天一定早起，不给大家拖后腿。” “宋啊，快点去食堂，慢了一会儿就真剩下八仙过海了。” “啥？” “只剩汤水酱料。” 宋隐雪其实还挺兴奋，虽然辛苦了一点，但难得被动恢复锻炼，找回了在体训队的作息。 吃完早餐才不到七点，走读生也陆陆续续进校晨读。 宋隐雪已经将第一天被泼了满脸饭菜的事儿给忘了，脸上还透着薄红回到教室。 他的位置靠后，还有几个没来，包括了他的同桌。周围的人在读英文，他也拿出课本，可是一打开就觉得瞌睡在回笼。 宋隐雪本来不该读高二，是他妈妈硬把他塞进来，又因为想他早点通过单招进入大学，继续体育竞技之路，又谎报了军情，说孩子读书早，高一的课程学完了，跟不上是两省课本内容的差异，很快就能适应，娃聪明得很。 宋隐雪根本连初中的课程都学的马马虎虎，现在让他看看英文还行，死记硬背，笨鸟先飞。 可第二节课讲数学函数，他就开始小鸡啄米。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同桌少年不知道啥时候已经回来上了课。 宋隐雪偏头过去打量他，又趴着在睡！怪不得自己困，睡眠因子会传播，不一会儿前后左右都有要睡着的趋势。 宋隐雪虽然听不懂但态度十分端正，满满的做了三页纸笔记，连老师讲举一反三的例题都一个符号不落的抄下。可是还是困得头皮紧，宋隐雪拿出了一袋槟榔，偷偷塞进嘴里，提神醒脑蛮好的。 前桌的闻着有股清香，问他在吃什么，他识时务的递了过去。不一会儿，他们这一片都享受到了胸闷气短的全新体验。 “这哪儿来的毒药，又辣又苦，嚼得腮帮子痛，偏偏还停不了。” “嘶——” “呼——” 宋隐雪凭一己之力推广了这个南方常见的口香糖。 第三节课下课，两节难捱的数学连堂终于结束。不一会儿教室到处都是黑乎乎的槟榔渣。 肖风一进教室就嘀咕：“这谁吐得？跟屎一样。今天谁值日？” 宋隐雪听到这话，知道自己是始作俑者，看没人举手打扫，主动去墙角拿来了扫把清理犯罪证据。 “让让，抬脚。”宋隐雪发现扫把被踩住了，一抬头发现是同桌白川尧。 白川尧身后跟着尚子栎和高瞻，居高临下睥睨他。 “同学，你挡路了。”尚子栎说。 宋隐雪虽然有些不快，但没有反驳，侧身贴住门，让他们通过。 “限你中午之前搬走。”白川尧擦过他旁边时说。 宋隐雪有些无语，心想自己没这么招人烦吧？一副老子最拽的模样真是欠打，要是在体训队，嚣张不过三刻就要教他做人。叫什么？白川尧？“没吃药”才对！他已经给对方取好了外号。 “你自己去跟老师说。”宋隐雪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脱口而出，“大组换座位才能动。” “哟、哟、哟哟……”前排的几个男生唯恐天下不乱起哄。难为他们了，多久没人敢这么跟白川尧说话。 高瞻想，这小帅哥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消息不灵通，这个语气无异于直接挑衅，杀伤力直逼“你瞅啥”。 尚子栎轻描淡写说：“别让我们说第二次。” “别挡道。”宋隐雪继续不怕死说。 宋隐雪本来就不是怕事的类型，一般还是好相与的，只要别人别惹他。 尚子栎轻蔑一笑，上前揪住他的校服领口，抓着他的头发，往门上不算用力得一撞，没想真的欺负他，只是教育他摆正自己的位置。 “不服？那地方上有金子？舍不得走。”尚子栎道。 本来他可以搬，但被这样威胁，反而不愿妥协。孙子才被吓一吓就怂。 “就不搬又怎样。”宋隐雪硬刚。 课间十五分钟今天突然格外漫长，没人敢来阻止，甚至连起哄都停了，预感要出事。 白川尧没发话，尚子栎也没停手。他跟白川尧都是从小学空手道，知道摔人哪儿能疼，不留痕迹又不伤要害，抓起他的手臂架在脖子上，一个后空翻就要贯在地上。 有些胆小怕事的女生甚至都捂住了眼睛。 预想中的痛叫或求饶没有到来，宋隐雪在翻在空中的时候，后脚勾住了上门栏，反而扭住了对方的脖子，脚一用力回瞪，全力向他扑去。 “崩咚——” 两人摔倒在地，宋隐雪垫着尚子栎一点事儿也没有。尚子栎被突如其来的反击擦伤了后背，立即感到一片火辣辣。 他掀开宋隐雪，起身活动了一下，怒气被彻底点燃，抓起旁边的凳子就要招呼。 白川尧支着两条长腿，靠在走廊栏杆处。 “好了。”白川尧不想事情闹大。 尚子栎举起的凳子，十分不情愿的甩开，“嘭”的一声后，他浓浓噗出一口气，一步步走去宋隐雪旁边。 宋隐雪知道大事不妙应该跑，但是凭什么啊，跑了就是助纣为虐，就是被暗黑势力压倒，在学校都抬不起头做人。 天啊，他怎么脑子抽风要坐去那里，本来想当个小透明平平安安过完高中两年，才第二天就得罪了瘟神。 宋隐雪得罪错了人。他们那伙人可是闻名朗城的二世祖。 尚子栎家里是搞艺术的，颇有点名气。宁零家里是富二代，不差钱。高瞻这个满嘴跑火车的油条，可人家父母在教育部，位置还不低。 白川尧身为他们的精神领袖，家族背靠军政体系，老爷子是部级干部，旁支亲眷从商也富甲一方。这样就罢了，白川尧成绩还很好，总能稳住在年级前十，班级第一。这也成了九中的未解之谜，他睡觉、不听课、不补课、不做作业、漠视校规，但确是好学生，却没人敢说他。简直是他们那个年纪能见到会喘气的传奇人物。 没人敢招惹白川尧还有个原因，他一般不出手，一出手对方就悬了。 如果宋隐雪在头天将春晓闲聊说的名单走心记一记，也不见得闹这么僵。 此刻他骑虎难下，硬着头皮看着这几人。 高瞻：“老和尚，你不是要去……” 高瞻本想缓和下气氛，尚子栎怒气值加满：“闭嘴！” 尚子栎已经逼近了宋隐雪，又顺手抓住他的后脑勺。 宋隐雪：“放手。你是女人吗？打架抓头发。” 高瞻都想捂脸了：“姑奶奶，你少说几句喂……” 尚子栎不怒反笑：“我□□X！看谁像女人。” 宋隐雪吵架吵不赢，正想反唇相讥，没找到合适词汇。对方突然松开手，走进教室，从女生笔袋里找出剪刘海的小剪刀。 学校不准带管制刀具，丹女孩子们都会藏一些唇膏、小镜子、小剪刀在笔袋里。 尚子栎再次走过来的时候，宋隐雪慌了。 尚子栎：“是自己剪还是我帮你？” “不，你不可以……” 宋隐雪抱住头，尚子栎还没靠近，教导主任终于来了。 教导老师：“干什么？解释清楚！” 高瞻怕气头上的尚子栎说错话，抢先道：“老师，我们闹着玩儿呢，没打架。” 教导主任：“手里拿的是什么？来我办公室。” 高瞻：“新同学头发有点长，不是违反校规嘛，我们帮他剪一点，别挡着眼睛看不清黑板。” 教导主任也不想管这帮人，反对蹲在一旁的宋隐雪说：“你头发确实有些长，不符合规定，找时间出去剪短。” 宋隐雪回到座位，平复下来有些气喘，抽抽噎噎嗝了半节课。 白川尧被这声音烦到，偏头准备让他滚开，却见宋隐雪的脸红扑扑的，刚刚闹了一番，也不服软，看起来柔弱，也不当软柿子。 白川尧凑近宋隐雪，后排的人呼吸都要停滞，为新同学祈祷。 宋隐雪察觉到靠近，也侧过去看他，丝毫不怵。 “嗝……嗝……”气氛突然有些滑稽。 白川尧看他鼻子红红的，心想这傻子不是真脑子有问题吧，搬座位而已，普通人一句话的功夫，在他这宁愿被泼菜，被打，被剪头发也不换。 他这个位置吹风正舒服，不想旁边挤一个人挡住，本来很简单的事，给整得像是他们欺男霸女一样。明显怕的要死还要硬撑。 宋隐雪又埋头抄板书，物理这么简单的学科，还事无巨细抄，可不就是脑子不好使。 宋隐雪不知道白川尧放弃跟他算账，是因为坐实了他傻子的印象。 人都是傻子了，再计较就没品了。 * 白川尧竟然没有赶他，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紧张的课业让吃瓜群众的八卦热情也减低不少。 宋隐雪确实自我边缘化的很好，如果不是月末测试太引人注目。 他被老师叫到办公室，问是不是跟不上？需要什么帮助要说，哪里听不懂要问。宋隐雪知道自己是全年级垫底的分数后，自暴自弃的心都有了。 “报告。” “进来。” “川尧，你这次语文分数拉后腿有点多，阅读理解拉分就算了，背诵的那些不应该丢。” “记不住。” 宋隐雪才看到旁边站的是白川尧，往旁边悄悄挪了挪。 “记不住都是借口，别犯懒，下次再不填，我每天早上来守着你背。宋隐雪偏科，但语文还不错，你问他是怎么背的。你们是同桌，多互相帮助。” 他是懒得背才选了理科，没想到还是逃不脱语文的统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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