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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杉与天堂草

时间:2023-09-10 10:00:01  状态:完结  作者:kimizhinoyou

  “占用你太多时间了。”文芮堂的情商还算在线,他意识到自己应该从离开医院时就主动一些,“我待会儿打个车就可以。”

  江水歪头笑:“那可不行,我必须全须全尾地把你交到水杉面前。”

  文芮堂知趣,很快收拾出一背包的衣物,跟着江水一起下楼。

  江水话多,无论身边是否有人回应,他都能聊得兴致勃勃。副驾上文芮堂一直看外面的街道,耳朵却是竖着,听得认真仔细。

  因为身边这个人,知道水杉许多事。

  他甚至想主动提问,但顽固作祟,只能沉默聆听。幸而江水倾诉欲旺盛,文芮堂几乎要抛弃尊严感天动地了。

  “哦!你不知道!”如果不是手握方向盘,江水大概要起立挥舞双手,“在国外,他经常向我们提起你!”

  文芮堂转过脸去,指指自己,“我?”一个逃学飚小电驴的大龄问题少年,双商毫无特色的普通人,竟然也有被那种牛人提及的价值。

  江水哈哈大笑:“对,说你太难搞了。”

  文芮堂:“哈……”是他期待值太高,他就应该认准自己的软硬件配置。水杉在家里很少聊别人的事,但偶尔会提起江水,因为这个人太独特。

  江水补充说,这绝对不存在嫌弃抱怨的意思,文芮堂不信,冷呵呵地笑。

  “他非常重视你。”

  “别解释了。”

  “不,我说真的。”江水的语气变得正经起来,“你或许不知道,如果你希望知道,我完全可以毫无保留地跟你说。”他略动了动肩膀,“或者我们另外选个合适的时间与地点?”

  文芮堂心脏发痒,他深呼吸,搓了把脸,低头凝视自己的左手腕。那儿圈着一只手表,是来自水杉的礼物。

  “不贵,别有负担。”生日那天,水杉对他说,“我们仨一人一个。”

  水杉那一只的表带颜色与他的一样,据说叫作“深海蓝色”,一种令人身心沉静的颜色。水芯蕊瘪着嘴不高兴,因为她的是霓虹粉,表带材质也不同。小姑娘对此颇有研究,说爸爸偏心,我的要便宜几百块。

  水杉同她犟:“三千多块够可以了大小姐,您才几岁!我高中时戴三十块的表都可以得意一整年!”

  他机智的脑袋没有领会到水芯蕊那话的真正含义,文芮堂却明白了,甚至为此暗自高兴了许久。

  其实他看那款智能表有段日子了,想买,零花钱也够,但始终没有下手。文芮堂总认为自己没有享受人生的资格,他希望自己能够活得辛苦一些。

  水澜心去世了,文远川不再健康,大伯的家庭也因此变得乱七八糟。而水杉,水杉简直成了一台不停转动的机器,他甚至不过生日。所有的人都在努力,所有的人,似乎都跟“享受人生”、“实现愿望”这些关键字无关了。

  “你不要有任何的顾忌,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受家庭影响。”

  这话也是水杉对他说的。

  太难了,文芮堂做不到,这简直是压在肩上的负重,令他寸步难行。他也没有任何所谓的目标,他只想做一个撞钟和尚,过最普通最平静的生活。

  到医院,他向江水郑重道谢,送走对方,独自回住院楼去。依照助理给的消息,水杉换了新病房,他还差点迷路。

  这大概又是依靠水杉蜘蛛网一般的人际关系得来的好处,文芮堂想。

  他推门进去,是个双人间。隔壁床明天才会住进来,护士同他说,这一晚,他可以临时占用那张床来休息。

  文芮堂再次开口说了“谢谢”。他总在向人致谢,因为他总在接受别人各式各样的帮助。

  水杉仰面躺着,双手交叠搭在上腹的位置,呼吸平稳,应该是睡着了。文芮堂关了灯,悄悄搬张椅子坐过去,趴在床沿边。

  这样的姿势下,他的视线落点是很低的。借由窗外微弱的灯光与月光,他看见水杉覆盖着针后贴的,静脉形状突出的手背。再往上,是那只与自己同样款式的智能手表。

  比起自己,水杉戴起来似乎更合适,不只是因为这个人的手腕漂亮有力,恐怕还有内在魅力加成。文芮堂这么想着,眼皮渐渐下沉、闭合,不知不觉,他也睡着了。

  但没有睡得太沉,也没能睡久,几分钟后,他被一阵呢喃声吵醒了。文芮堂以为是水杉有事,但细听过后发现,只是在说梦话。他换个方向,重新趴回去。

  水杉的梦话说得含糊,前言不搭后语,但文芮堂能从中分辨出一些称呼,诸如“爸”、“妈”或者“姐姐”之类的。听起来情绪还好,语气都很日常。后来,隐约似乎还有一声“文哥”,也是很轻快的样子。

  文芮堂没有精力继续听,迷糊一阵,又睡了过去。

  这回换他稀里糊涂做梦,一会儿是在幼年时代,一会儿又成了如今的模样。梦里,水澜心摸着他的头发,要他认真学习,别给小舅添乱。文芮堂想说句话,但总也没法开口,他只能望着面前这张分明是水澜心却又像是水杉的脸,眼巴巴地瞎着急。

  他确实是想念水澜心了,尤其与水杉长时间待在一起时,入睡后便常会做有关于水澜心的梦。有时水澜心会给他一些叮嘱,有时只是远远站着,周边一片荒漠戈壁。

  水澜心因为事故匆匆离世,没有留下一句话,但文芮堂心里没有产生过“遗憾”的感觉,他到现在还觉得,其实水澜心没死,她只是像自己的姥姥一样,打算独自安静过活了。伤心难过偶尔也有,但不会痛苦。他对父母,仿佛没有太深刻的感情,但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父母对水杉非常重视,甚至超越了文芮堂这个亲儿子。反过来水杉对他们,也绝不像表面上那样冷漠。

  有风吹过来,风里带着清淡的木香,水澜心冲他笑,说有空给她带束花,她喜欢黄玫瑰、郁金香和白山茶。

  要求也太多了,文芮堂想这么跟她说。但他觉得,就算说了,水澜心也依旧会坚持,搞不好还会变本加厉,再要求点缀几朵雏菊或者百合、康乃馨甚至满天星之类的,总之必须要五颜六色、热热闹闹才行。

  水杉曾经告诉他,水澜心还是个学生的时候,既活泼又热情,脑筋转得贼快,有点像金庸笔下的黄蓉,但比黄蓉更没章法。

  文芮堂没见过,从记事起,水澜心就是一个普通的母亲和妻子的形象了,但的确,偶尔会有些固执任性。

  他觉得这种体验很奇妙,或许梦里的水澜心,是基于水杉的描述出现的。但他不羡慕水杉,他自己也不明白这份微妙态度产生的原因,并且不存在求知欲。

  文芮堂有点累,他看着水澜心正离他越来越远,还冲他挥手道别。他下意识也想抬手挥一挥,发觉右臂又痛又重,随后便醒了。

  他睁开眼,轻轻一动,头顶和肩膀上的重量顷刻消失。

  “去床上睡。”水杉和缓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

  文芮堂抿了下嘴唇,后背弯成一只虾米,神色懵懂。

  床头灯开着,水杉靠着枕头半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上半身笼罩在一片光芒里。

  “也有折叠床。”

  文芮堂点点头,他确实不想睡隔壁床,水杉一下就猜到了。水杉是个擅长在交际中“留白”的人,这使他经常暗自发出“感激不尽”的慨叹。

  他看一眼时间,竟然还没到午夜,明明刚才那个梦容量丰富,他甚至在梦里动用大脑思索了许多事情。

  “你不睡了?”他意识渐渐回笼,短暂入睡过后,此刻的文芮堂精神抖擞。

  “你不也醒了?”水杉扯开了薄被,“准备去洗手间。”

  “哦。”这对话挺正常的,但文芮堂竟然莫名感到些尴尬。他低头看,被面上压着水杉的腿。

  如果我把双手的拇指与中指相连接,能不能圈住他的大腿呢,文芮堂的脑中忽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正想着,面前的长腿朝上一折,水杉说:“你倒是挪一挪尊驾,不然我怎么解决个人生理问题。”

  文芮堂立刻移开胳膊肘,窘迫地站了起来。

  “也没必要躲那么远啊。”水杉笑着下床,“哎呦”一声,示意文芮堂别动,自己弯腰趿拉起拖鞋,拖着步子朝洗手间方向走。

  文芮堂盯着他的后背看,直到连衣服角都瞧不见了,再将视线挂在那附近的墙面上,等着,跟守株待兔似的。

  必须承认,在某个瞬间,他是很想过去亲自为水杉穿鞋的。反正已经做过,自然而然,没有任何心理负担。这份自觉,连他自己都惊讶不已。

  水杉洗漱后才走出来,他一抖薄被,重新躺回去,身上肥皂和牙膏混合的清香味快活地蹿进文芮堂的鼻腔。

  文芮堂到折叠床上坐着去了,他打算等水杉关灯再睡,但水杉却摸出了手机。

  “你不睡?”他没有直视水杉的脸,视线习惯性地落在对方的手背上,针后贴已经揭掉了,骨骼与血管的纹路似乎比刚才还要清晰一些。

  水杉随口应一声,专注盯着手机屏幕,拇指灵活地划来划去。

  文芮堂感觉对方就像个难搞的小学生,无奈道:“你应该好好吃饭。”

  水杉手速依旧:“我吃啊,不然我怎么说话行动,而且我碳水吃得完全够,否则大脑没法儿运转。”他笑着瞥过来一眼,复又回去继续看手机,“我脑筋总归是比你转得快一点吧。”

  文芮堂气闷:“你下午活动开始前没有吃吧。”

  水杉点头:“不饿,吃不下,完事儿就吃了。”

  文芮堂握紧拳头:“那你还低血糖?低血糖会死人的!”他尽力压低声音,“营养不良也不是玩笑话!你为什么不重视?”

  水杉停下手里的动作,看过来,托床头灯的福,文芮堂能够看清他的表情——充满惊愕。

  “如果芯蕊知道,大概又要哭一整夜!”文芮堂一拳砸向折叠床。

  水杉愣怔片刻,低声道:“她可比你坚强多了。”

  文芮堂笑:“对,反正咱们这一大家子人里,我最没出息。”

  水杉却说:“你能把我放进‘一家人’的范畴,我很高兴。”

  文芮堂怒吼:“你别开玩笑!你又在玩文字游戏!”

  自高中那次以后,他还从没用过这样的态度同水杉说过话。实际上话一出口,他已经后悔了,看见水杉的肩膀因为他突然的吼声抖了一下,他甚至想立刻道歉。

  在水杉的交际圈里,应该没有自己这样的人,文芮堂喘着粗气,懊恼地想。

  所有人都对水杉很客气,充满尊敬与爱护。只有自己,总是把最丑陋暴躁的一面展示给对方看。

  水杉拨弄一把前发,像是有些内疚,片刻后,低声说道:“……我是因为很紧张。”

  文芮堂不明白,水杉继续说道:“我其实没那么自信,上镜前会紧张,见客户会觉得烦,接到工作,无论大小,总觉得天都要塌了。”他苦笑,“这跟年龄阅历没关系的,从小就这样,现在只是懂得要学会编造谎言麻痹自己,但很难,特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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