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封焉感觉肚子有点疼,但大概是紧张所致。他在卫生间里待了一会儿,然后皱着眉出来洗手。 旁边女厕所的队伍还是那般,但却有女生莫名兴奋地扯了扯身边人的衣袖。 “就是他,好帅。也没穿校服,哪所高中的啊。” 女孩子轻飘飘的议论传进卫封焉的耳朵,卫封焉没有反应,一边拿纸巾擦着手一边往自己的考场走。 广播的考试注意事项播报还在继续循环,卫封焉拿着准考证和水杯,走到考场门口。门口的老师拿起金属测验仪,在卫封焉身上探了探。 特殊考生教室里只有九张桌子,像九宫格一样把教室划分开来。卫封焉在靠窗的第二位,窗外是绿油油的某树。 这个夏天,从窗外那株不知名的绿色植物开始。 铃声大作,卫封焉有些怔然地看着桌面上的卷子,教室里仍旧安静,却埋着细微的躁动。一个老师走过来收卷子,另一个老师从另一头开始收答题卡。 高考第一天,上午考语文的时候天还是亮的,中午就转成了阴天。再到下午的数学,考着考着还下起了惊心动魄的暴雨。 夏季暴雨伴随着电闪雷鸣,耳畔充满大自然的轰隆声。卫封焉低头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水笔,涂卡笔,橡皮,尺子,等等。 虽然考完了语文和数学,但他心里却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没有幻想中的那么兴奋,甚至还带着点茫然。 卫封焉拿着文具袋往外走,走了几步又赶紧退回来拿自己的水杯。抿了抿唇,在抽屉里看了一眼,确认东西都带上了,卫封焉终于离开。 外头下着可怖的暴雨,透明的雨水大片大片地刮下来。卫封焉走到这栋楼的入口,发现许多学生没带伞,滞留在入口附近。 潮湿,拥挤,闷热,躁动。卫封焉皱了皱眉,凭借身高优势探了探外面的情况:十米外的警戒线还拉着,许多家长撑着伞站在外面,也是人头攒动。 卫封焉被挤得心生烦躁,他有些生硬地避开人群,躲到了墙边。有一侧没人挤着,他稍微不那么难受,又抬头看了看外面。 视线逡巡,忽然在某处停下。外头挤着的家长里,有一张年轻的面孔。是兆华京,他戴着浅兰的医用口罩,撑着一把浅黄色的小鸭子伞。 两头都是拥挤的人潮,哗啦啦的大雨隔在中间,他们的视线在雨中交汇,彼此的眼睛都浮现出了笑意。 又过了十多分钟,警戒线终于撤掉,学生们和家长一窝蜂地扑向对方。卫封焉的脚步也不由得急切起来,他跟着人流,快步走向兆华京。 也许是下了暴雨,风吹得人凉飕飕的。兆华京里面一件棉质长袖,外面还穿了一件短款迷彩外套。他举着伞,大步赶到卫封焉跟前。 “你不热啊?”卫封焉钻到伞底下,抬手捏了捏兆华京的衣领。 “下雨啊,会冷的。”兆华京把卫封焉的东西拿到自己手上,把伞递给卫封焉。 “果然是兆团团啊。”卫封焉拥住兆华京,两人往停车场走。 “叫我什么?”兆华京仰头看卫封焉。 “兆-团-团。谁让你总是穿那么多,特别冬天那会儿。”卫封焉低头看着兆华京,有点儿想亲,又不太能在大路上亲。 “我不觉得多啊。”兆华京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你明明是职业运动员,运动量那么大,为什么这么怕冷?”卫封焉随意地问。 兆华京说:“我当时受伤之后体质下降很多,就从那会儿开始挺怕冷的。不过恢复锻炼之后就有改善,别担心。” 卫封焉点了点头,又想到那天兆华京说的:是否要去北峡赛道再挑战一次。上一次身体受到的伤害现在都没有完全恢复,如果再来一次......不敢想。 “赛季到了,明天我有资格赛,就没法儿来送你。齐叔说他来,我觉得也蛮好。”兆华京说着,打了个哈欠。 “嗯。”卫封焉点点头,“我还想说他呢,我要高考了他昨天都没给我电话。” “齐叔也忙得很,估计忘了日子。我看他和温从容老师经常在训练场训练。” “他们有中老年比赛?”卫封焉挑眉。 兆华京笑了笑,“什么啊。不过既然开始训练,那肯定是要来一场比赛吧。” 卫封焉转头看着兆华京:“明天你的资格赛大概什么时候结束?” “估计得到下午四点吧。我可以让司机把你和齐叔接过来,我们一起去外面吃顿饭,庆祝你高考结束,我也比完资格赛。” “好啊。”卫封焉没有异议。 这天晚上回家,卫封焉睡着之后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他梦见兆华京把自己的全部联系方式都删除了,他去问兆华京为什么,兆华京异常淡漠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骑着摩托走远了。 卫封焉也骑上摩托,想追上去,可是他怎么加速都追不上。兆华京的摩托车一直在前方,卫封焉一直追逐着兆华京,没有尽头。 惊醒的时候,卫封焉全身是冷汗。他看了看墙上的闹钟,现在才早上四点。 也许是梦太过清新,卫封焉心里总抻着一种奇怪的预感,这让他浑身都不舒服。他躺回被窝,看着身边人熟睡的脸颊,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 后面卫封焉忽然睡着了,他再一次醒过来是早上六点半。卫封焉打着哈欠站起身,掀开窗帘看了看外头。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今日还是阴天。
第122章 129.黑色海面 因为下着雨,兆华京等了一会儿,团队将替换的车子准备好推出来。两个技师围着车子,上下确认了各项都没问题,就叫车手过来试车。 车手准备区嘈杂烦扰,霍胜车厂的工作人员很多,他们今天要准备兆华京、花衣还有乔央的资格赛,算是忙得不行。好在早上乔央的已经结束了,下午就剩一场,花衣和兆华京一起。 兆华京上车试了试,然后下来和技师商量着车子的使用细节。聊了一会儿,他瞥见不远处有一个身影,似乎看着自己这边。 抬起头,兆华京看见花衣有些踌躇地站在那里。 作为车队里唯一一个通过外部渠道进来的车手,花衣和大家其实并不太熟悉。据霍期所给的信息,花衣似乎偏爱一个人的战斗,很不喜欢代表厂牌进行摩托比赛,跟不用说摩托接力什么的。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加入Flyer。 “您好。”心思流转,兆华京如常地对花衣笑了笑。 “您好。”被人发现了,花衣顺势走过来。她站到兆华京身边,语气中带着隐隐的喜悦和赞赏。 “不用那么拘束,以后都是共事的伙伴,想打个招呼没什么的。”兆华京神色温和。 花衣点了点头,又说:“其实......我以前很关注您的比赛。最近网络上的言论,希望您不要在意。很多人都相信您的。” 兆华京神色未变,依旧笑容如春风。“谢谢。” 其实花衣还没有说,她以前从不接受车队和厂牌的邀请加入车队,也不参与职业赛,因为喜欢“自由”地开摩托。但那天霍期告诉她比赛的第一名就是擒神,她才动摇了,心痒之后选择了加入车队。 只是这种话说出来叫人尴尬,花衣本身也不喜欢社交太多。她朝擒神点点头,就回自己的车子旁边去了。 资格赛没什么难度,兆华京戴着头盔坐上车子。再三检查过,确认没有问题,技师们都退到一旁,等待比赛的开始。 安静地预备着,忽然,旁边发出小小的响动。兆华京瞥了旁边一眼,看见某双熟悉的眼睛。 “嘿,擒神。呵呵,接下来就是职业赛季了,你可要好好表现,努力不让自己露馅啊。” 李行一边说着一边弹了弹厚重的单眼皮。 兆华京转回视线,心里没什么波澜。坠崖之前,老车队里面也有两个人经常针对兆华京。一个团队的伙伴都会阴阳怪气地说些什么,李行之流的挑衅兆华京更是不意外。 兆华京的信念是:讨厌他,就让他消失在你身后,追都追不上来。 起点发出一声嘹亮的“嘟”响,比赛开始。兆华京轻轻勾唇,蓄势待发的手迅速拧下手把。 随着兆华京的白色身影向前飞去,后面的车手也不堪示弱地跟着。职业赛的水平并不像世界大赛那般是高手间的竞争,很多车手刚一起步,就已经被前面的兆华京甩出好远的距离。 兆华京游刃有余地穿行在黑灰色的职业赛道上,他一身简约利落的白色车手服,衣沿附近有黑边点缀,从赛道上空俯瞰,犹如一只海鸥在黑浪翻滚的海平面上翱翔。 而他身后,是拥挤着想要往前追的鸟群。 花衣正在第三名。资格赛很轻松,她悠然地行驶着,视线定于不远处占据第一的兆华京。很多门外汉都在怀疑这是不是擒神,但是正如那天晚上的擒神对记者的回答: “有人质疑我?不好意思,我刚刚的成绩就是证明。” 兆华京的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看似舒适自得,底下却蕴含着无穷的力量。花衣清楚地明白,能有这样赛车实力的,非擒神莫属! 赛道上的兆华京,不负天才车手之名。渐渐的,他比别人领先了大概一百米,以非常傲人的姿态走进了比赛的下半段路程。 前方一个小小的上坡,兆华京轻松地驶去。 雨却越下越大。 黑色海平面上忽然掀起狂风巨浪,夏季的暴雨疯狂敲击着海鸥的翅膀,疾驰的海鸥遭受巨大的痛楚致使速度减慢。它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而悲恸的哀鸣,它继续飞行。 旧伤复发,钻心的疼痛从手腕传来,兆华京的额角不断流下虚汗。原本手指放松地握着手把,现在兆华京整只右手僵硬地攥住手把,像即将落下深渊的人拼命抠着悬崖边缘的黄土,即使手指因太过用力流下鲜血,也不肯放弃。 不许放松...... 躯干被疼痛折磨得想要就这样松手,意志却强硬地不肯放行。对抗之下,兆华京感觉眼前一阵红、一阵黑。慢慢的,这种痛苦逐渐向周围蔓延,全身如同结冰一样迅速冻结了。 身体僵硬的车手很难开出好成绩。由于手部疼痛难以控车,兆华京和身后人的差距不断缩小,最终让第二名、第三名、第四名,都一个一个超过了他。 花衣不可置信地超过了自己相当钦佩的擒神,她看着前方的赛道,心里忽然冒出一种可怕的猜想:其实擒神并未完全痊愈!甚至落下病根了! 也是,两年前坠崖重伤......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好了......一种不知名的压抑在花衣头上盖下来,她莫名其妙喘不过气来。继续用力地拧手把,花衣快速向前。在一个弯道,她猛睁双眼,超过前方的车手,成为了第一。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像不理智的打抱不平或者意气用事。只是她感觉那一刻,她好像不是花衣,而是一名Flyer车队的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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