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岁仍然清晰地记得当初儿子冷冷地叫着时纵名字的样子, 如今却能笑着一口一个‘时纵叔叔’地叫着, 着实让他放心不少。 这夜, 三人回到家, 收拾了一下楼上的屋子, 原本连致提议把自己的房间给时纵住, 他和连岁住一间房, 但被连岁以不能打扰他的学业为由给阻止了。 后来三人商量了一下, 决定让时纵睡沙发。连岁想着, 反正时纵也住不久,只要自己凑够了治疗费用, 他是要搬走的, 没必要去买架床。这三人沙发虽小,但时纵一个人睡也勉强还行, 就是他身形太高, 睡起来可能有些憋屈。 忙活了很久,天色已经很晚了。连致担心爸爸,不想让他那么累, 忙了半天还要做饭。就趁着爸爸进洗手间的时候, 拿起他的手机点了一个超大全家桶,想着现在用爸爸的账号付了款, 到时候再从他平时攒的钱里面扣出来。 这小孩儿忙活起来有模有样的,一时之间坐在沙发里的时纵竟然有些手足无措。本想帮着连岁干点什么,这小家伙抢着全干完了。想跟连岁说几句话,这小家伙又说他嗓子这么哑,得养着,少说话。 看着和连岁有几分相似的连致,时纵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虽然说不出具体哪里有问题,但还是忍不住想,这小孩儿未免太过懂事了?懂事到不太正常。 不过这短短几个小时的接触,加上以前对他的印象,时纵觉得这孩子不仅有几分像连岁,甚至还有几分像自己。 当然,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荒谬的想法,想来是自己对连岁太着迷了,爱屋及乌,所以看着一向跟自己不对付的连致都变得顺眼起来。 “时纵叔叔,你老盯着我看做什么?”坐在沙发角落的连致放下手机,乖巧笑道。 “你可爱,所以多看几眼。”时纵单手搁在沙发扶手,撑着头漫不经心道。 “用可爱来形容一个男人,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好词汇。”连致起身,原本乖巧的笑意,似乎染上了一抹阴鸷。 时纵忍不住发笑,“你才多大啊?一小屁孩儿说什么男人。” “时纵叔叔,”连致侧头看向他,眸光锋利,“不论战场还是商场,轻敌,是大忌。” 时纵笑意渐失,“所以,我们是敌人?” “不然你以为呢?”连致嗤笑,“时纵叔叔该不会以为,你真的值得让人看上一眼吧?呵,真是恬不知耻。就凭你,给爸爸提鞋——都不配。” 时纵‘腾’地一下站起来,眸色瞬间暗沉至极,眼底怒意骤起。高大的身影缓步逼近连致,连致却慢悠悠地转身,对上他狠戾的目光,好整以暇地欣赏着眼前的暴雨将至。 “致致,你们在说什么呢?”连岁刚从卫生间出来,就看见一大一小两人在沙发前相对而立。他在里面洗手的时候,明明听见他们在聊着什么,怎么此刻两人又不发一语地站在那儿? 连岁走近,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跟时纵叔叔聊什么呢?配什么?” 空气凝滞了几秒。 “呵,”时纵突然笑出声,眼底的震怒逐渐散去,“致致说,我和你,很配。” 连岁和连致一齐看向他,一个不可置信,一个杀气腾腾。 见时纵一脸愉悦,不像说假话的样子,连岁转头看向儿子,低声道,“…致致,你怎么能这样说呢?以后不准再胡说八道了。” “爸爸,我没有。是他胡说…” “好了。”连岁蹲下身,眸色平静地瞥了一眼时纵,然后看向连致,温声道,“时纵叔叔只是在我们家暂住一段时间,仅此而已。” “爸爸…” 叮铃铃——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连致还没说出口的话只能咽下去。 连岁看着屏幕显示的陌生号码,正准备挂断,连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拿过手机,接了外卖员的电话后,就迅速跑下楼去取餐了。 好奇儿子点了些什么,连岁打开手机一看,瞬间皱起了眉。时纵嗓子还没好,炸鸡什么的,这么硬,他怎么吃? 此时,连致已经雀跃地提着外卖回来了。 “爸爸,我买了炸鸡,用你的账号点的,到时候你从我卡里扣就行。”连致将外卖放在茶几上打开。 “致致,洗手了吗?”连岁帮着他把东西拿出来。 连致顿住手上的动作,朝连岁‘嘿嘿’一笑,“没有。” 连岁正打算叫他去洗手,连致就一溜烟跑向厨房,“我这就去洗。” 看着儿子消失在厨房门口的身影,连岁朝坐在沙发里的时纵淡淡道,“你也去。” 时纵眉目一挑,起身乖乖走向厨房,在厨房门口与连致擦身而过时,被他狠狠踩了一脚。 小兔崽子! 时纵在心里暗骂一句,然后眸色阴沉地走向洗手池。 倒不是这小兔崽子踩疼了他,一小屁孩儿能有多大力气?他要不是连岁的儿子,时纵都不会正眼瞧他一眼。 想他时纵这些年,向来都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只要招惹了他,不论对方是谁,是何身份地位,他都是睚眦必报,十倍百倍地还回去。能让别人不好过,他就绝不会让自己受气。如今在一小屁孩儿这儿吃瘪,真是有些不痛快! 时纵正面色阴沉地琢磨着怎么瞒着连岁对付这小屁孩儿,连岁就进来了。正在洗手的时纵连忙关了水,转身又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 没等他说话,连岁就先开了口,“你喉咙的烫伤还没好,吃不了炸鸡一类的东西,我给你煮碗牛肉羹。”连岁一边说话,一边取下围裙套在身上,可双手在腰侧怎么都摸不到围裙的系带。 时纵走到他身后,大手隔空描过他腰间,慢条斯理地捋起系带。 “谢谢,我自己来。”连岁赶紧将手再往后伸了伸,却不小心抓到了时纵的手。 连岁整个人突然就僵住了,两秒之后,像扔烫手山芋似的,慌忙扔开了他的手。 看着慌乱之下仍旧摸不着系带的连岁,时纵利落地替他系好带子。动作迅速,甚至连岁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收回了手。 “你先出去等着,一会儿就好。”连岁朝旁边挪了两步,与他拉开距离。 “好。”时纵勾唇一笑,低哑的嗓音似乎带着暧昧的气息,连岁只觉得后颈一阵酥酥痒痒的暖意流过,不禁又往旁边挪了两步。 待察觉身后之人离开后,连岁才缓缓回头瞥了一眼门外慢悠悠走向客厅的高大身影。 呼—— 连岁抚着胸口长舒一口气,直到疯狂跳动的心脏稍稍缓了些,才从冰箱里取出牛里脊,鸡蛋和蔬菜。 而客厅内,时纵与连致正在无声交锋。看着连致递过来的炸鸡,时纵翘着二郎腿,随意地靠坐在沙发里,丝毫没有要接的意思。 半晌之后,时纵悠然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他翻了半天,最终停在了财经频道。 连致实在是受不了了,看他的眼神都快着火了,直接将炸鸡扔在他怀里,“你可以不吃,但我也可以保证,你在我家呆不过两天。”连致瞪着人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的炸鸡,那咀嚼的模样像是要把时纵生吞活剥了一般。 时纵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那我吃了呢?” “看我心情。”连致又狠狠地咬了一口,“心情好,或许可以让你呆上一周。” 时纵拎起怀里掉渣的炸鸡,冷声道,“你觉得,我凭什么任你摆布?” “呵,”连致看他这副模样就忍不住冷笑出声,“时纵,看来你还没了解清楚状况啊。” 时纵将炸鸡扔到茶几上,压根没看连致,“哦?愿闻其详。” 连致冷哼一声,搁下啃了一半的炸鸡,走到时纵跟前,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调到他爱看的动画频道,动画片里夸张的声音和连致的声音同时响起,“他是我爸爸,我们有血缘关系,他永远也不可能不要我。” 他转身挑眉,“而你呢?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前夫。爸爸只是心善,看你可怜,所以收留你。就当是捡了路边一条野狗。可这狗,要是不听话,咬了主人…”连致勾唇一笑,“那还不是想丢就随手丢了?” 时纵真是有些火了,这么多年他还没被人这样骂过。这小兔崽子,小小年纪就目无尊长出言不逊,今天必须教他做人! 可没等时纵动手,连致就阴恻恻地盯着他,“为了爸爸,我这条命都可以不要。你说,如果我死了,还是被你害死的,爸爸会怎样待你呢?” 时纵挽袖子的动作骤然顿住,疯子! 这他妈就是个疯子! 连致拿起茶几上的炸鸡,重新递给时纵,唇角缓缓勾起,“时纵叔叔,吃吧。” 看着笑盈盈的连致,时纵僵持片刻后,最终还是接了过来。不得不说,这小子够狠。连岁是时纵的软肋,他就是宁愿自己死,也绝不会再伤害连岁一丝一毫。 而这兔崽子,跟自己一样,也是个不要命的角色。可偏偏两人又是对立的立场,他如果玩起命来,自己还真就拿他没办法,毕竟如他所说,他是连岁的儿子,他们有血缘关系。这是一辈子都无法割舍的东西,而自己,确确实实只是一个毫无关系的前夫。 时纵想,别说这小兔崽子被他害死,就算是因为他受了伤,连岁估计都会恨死他了吧。 “吃啊。”时纵被稚嫩的声音拉回了神。 看着眼前笑意纯真的连致,时纵缓缓将炸鸡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时纵叔叔,快吃吧,还有好多呢。”连致将一大堆炸鸡推到时纵面前的茶几上,“这些,都是你的。” 时纵眸色平静地扫过面前的茶几,开始大口大口吃起来,喉咙的疼痛对他来说,压根不算什么。只要这小兔崽子别胡来,惹得连岁心疼。别说是吃这些炸鸡,就算是吞钉子,他也愿意。 “致致,”连岁从厨房走出来,“我记得昨天买了香菇啊,放哪儿了你知道吗?我怎么不记得了,你快帮爸爸找找。” 突然听到连岁的声音,两人瞬间就惊慌起来。 时纵立马将没啃完的炸鸡塞到身后,连致支支吾吾地说了声,“好。”接着就赶紧跑去厨房找香菇。 等两人走后,太过紧张的时纵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被噎住了,一阵剧烈的呛咳震得他脑子发懵。 “给时纵叔叔倒杯水去。”连岁从儿子手里接过香菇,温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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