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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瑾瑜顺着对方的目光疑惑地低了低头，项圈上的绒毛挠到了皮肤，他反应过来，表情瞬间僵住了——出门前他只是将项圈揣在了兜里，没打算戴，快到黎潇家的时候还是顺手戴上了。 只不过还没等他想好解释的说辞，靳扬宇顿时恍然大悟地“哦”了声，笑嘻嘻地打了圆场：“黎潇挑的是吧，我就知道。” 方瑾瑜：“？” 靳扬宇意味深长地笑了声：“他就喜欢这种东西。” 方瑾瑜：“？？？” “行了你别逗他玩，”黎潇推动轮椅和靳扬宇拉开距离，凑到方瑾瑜这边，耳语似的轻声问，“特地来找我的吗？” 方瑾瑜欲言又止，介于靳扬宇在场也没多说什么，声音也小了几分：“嗯，你要是忙我可以下次来的。” “没事，”黎潇笑了下，“他说完马上走了。” “对对对我等会就走了。”靳扬宇点了点头，将桌上散落的文件抽出来，真就继续和黎潇说刚刚的事儿。 方瑾瑜听不太懂，好像是在说公司里的什么事情。 黎潇是临近高考的时候出的意外，本来父母打算让他延后考试先安心治疗，但黎潇没同意，身体刚刚好点就硬撑着上了考场。不过好在有之前的基础打底，考出了和平时差不多的成绩，考完才休学到国外进行治疗。 黎潇现在快大四毕业，大学的时候就接手了家里的公司，现在应该是和靳扬宇合伙开了公司。 方瑾瑜还想着要不要回避一下，不过他刚打算起身就被黎潇给摁住了：“没事，没什么机密的，可以听。” “没事，”靳扬宇说话就更直接了，“反正你也听不懂。” “听不听得懂都让他听，这种事情不用提防他，”黎潇从抽屉里取出个平板给方瑾瑜，“你会无聊么？先玩会儿，我们马上说完。密码是你生日，可以玩保卫萝卜，在游戏那个文件夹里。” 靳扬宇：“哎哟喂。” 黎潇：“闭嘴。” 方瑾瑜伸手接过平板，小心翼翼地输入生日解了锁，语无伦次地说：“没事我不玩游戏，呃，我不会玩……我工作吧，我可以改电子稿。” 黎潇的话像在方瑾瑜心里放了两个小烟花。 黎潇说不用提防他。 可是黎潇为什么会把他的生日设成密码？ 有第三人在场，他很不合时宜地又想起了高中时黎潇和他表白这件事——靳扬宇眼神怎么怪怪的，他以前知道黎潇喜欢自己么？靳扬宇怎么对项圈见怪不怪？靳扬宇到底知道多少……密码是自己生日，靳扬宇好像没有觉得很奇怪，这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靳扬宇到底以为自己和黎潇是什么关系，如果不知道的话这是误会什么了吗？ 关键是现在他们的关系还没有什么误会的空间，本来就不清不楚。 方瑾瑜点开微信图标，发现黎潇的账号还登陆在平板上，目不斜视地没有偷看，点击了下线，登陆自己的账号开始改其他项目的设计稿。 黎潇连账号都没有锁，就这么放在这里，是真的没有提防他。 黎潇后来也没再提过喜欢，方瑾瑜自然而然忘了这件事，以至于后来没再思考过这方面的事情。 黎潇还喜欢他吗？ 如果还喜欢的话他该如何回应，接受还是拒绝呢，接受的话他们会谈恋爱吗？恋爱该怎么谈？谈恋爱会像爸爸妈妈一样经常吵架吗？ 如果不喜欢的话…… 想到这里，方瑾瑜抓着电容笔的手都有点微微发颤。 一直以来他都默认黎潇这属于薛定谔的喜欢，只要不去问，他们就能长久地保持模糊的中立状态。 他从没有直接地认为黎潇不喜欢他。 如果说‘喜欢’这条分支带给他的是未知的恐慌，那么‘不喜欢’这条分支就像是给他心脏抽了一鞭子，刺痛之下还有点莫名的酸涩。并且如果黎潇不再喜欢他，是有可能会喜欢上别人的吧？ 如果和别人谈恋爱，他们的关系必然无法再继续维持下去。 “你怎么了？” 黎潇看似在和靳扬宇聊工作，实际还留了个心眼悄悄观察方瑾瑜，发现方瑾瑜绘画的轨迹有点乱，赶紧抓住了他的手。 “你在改稿？”黎潇小声地说，“不是，你先停一停，你确定不是在乱画？这还能撤销吗？” 方瑾瑜回过神来，发现设计稿上多了几条杂乱的草稿线，手忙脚乱地开始找撤销：“刚刚走神了，没事你们继续聊，不用管我。” “别改了，你都不在状态，”黎潇点开了保卫萝卜的图标，“玩吧，帮我通关。” 游戏音效从扬声器传了出来，和围坐在桌前的三位成年人以及桌上的合同文件格格不入，方瑾瑜莫名有点羞耻，赶紧将音量调至静音，低声说：“我不会玩，我不玩游戏。” “不难，看看教程，”黎潇伸手在方瑾瑜头发上揉了几下，“乖，帮我通关。” 靳扬宇：“哎哟喂。” 黎潇说了句“闭嘴”，打开游戏教程后，转头继续和靳扬宇聊刚刚讲到的内容。 见他俩又认真起来，方瑾瑜也不好再打扰。 反正也无事可干，即使黎潇没有下命令，黎潇的话他也不是很想违抗，于是他只好琢磨起了手上的游戏。 方瑾瑜家庭条件不算太差，以前家里其实也有许多电子产品，只不过父母打架把该砸的都给砸掉了。后来年纪大点儿了，方瑾瑜对于游戏也提不起什么兴趣，专注于学业和绘画，手机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联系工具。 这类简单的小游戏其实很好上手，多玩几局方瑾瑜已经够熟练掌握技巧。 于是他边玩边偷看黎潇。 黎潇一只手在电脑键盘上敲敲打打，另一只手指了指纸质合同上的其中几行，语气波澜不惊地和靳扬宇说了句什么，认真的模样让方瑾瑜有点失神。靳扬宇有点懊恼地拍了下脑袋，拿起笔在纸上圈了起来，和黎潇说了几句，然后起身向楼梯行去。 方瑾瑜手指机械地在游戏里布置塔防，时不时撩起眸子偷看黎潇，直至靳扬宇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楼梯口，他又一次偷看黎潇，发现黎潇正眼角含笑地看着他。 方瑾瑜有种被当场捉住的心虚感，局促地开口：“嗯？嗯？？怎么了？他去哪儿了？” “有几份文件放在楼上，他去拿了，”黎潇饶有兴致地问，“玩到第几关了？” 方瑾瑜低头看了下：“十七关。” “加油，打到三十关有奖励，”黎潇把方瑾瑜的刘海给拨乱，动作顿住，然后将方瑾瑜的头抱在怀里狠狠揉搓了几下，“这样有点像某种场景。” 方瑾瑜姿势扭曲地弯下腰来，有点微微的窒息感，但也没挣扎：“嗯？” “主人和朋友在客厅谈事情，小狗乖乖地待在一边玩球，”黎潇说，“小狗时不时偷看主人，然后主人趁朋友离席，过来摸摸小狗。” 他伸手轻掐了一下方瑾瑜的后颈：“你说像不像？” 方瑾瑜声音闷闷地“嗯”了一声，感觉这个姿势有点难受，顺势就想跪在地上，想起来刚刚离席的靳扬宇，动作僵在了原地：“黎潇，他快要回来了……” 黎潇松开了手，笑了声：“小狗被冷落这么久，和小狗玩会儿怎么了。” 方瑾瑜匆匆坐直了身，皮肤上好像还残留着对方的体温，回想了一下刚刚黎潇说的话，脸颊微微发红：“没事，游戏挺好玩的，你聊你的，我在边上玩就行。” “嗯，”黎潇整理了一下方瑾瑜被揉乱的发梢，“刚刚不是有什么想问我吗？” “啊？”方瑾瑜顿了好一会儿，见黎潇碰了下他脖子上的项圈，他反应过来，“哦，就是、就是刚刚他说项圈什么的，他说你就喜欢这种东西。他是知道什么吗？” “不算是吧，”黎潇斟酌了会儿，“我和他挺小的时候就认识了，他知道我喜欢小动物，不只是单纯的喜欢，就是想养在家的那种喜欢。但我爸妈对宠物毛发过敏，不让养，所以我经常幻想能够捡只小动物回家，到时候我爸妈也拦不住我。” 方瑾瑜没太明白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联系。 “后来我和他说过几次觉得你很可爱，很像小动物，”黎潇说，“再后来我对你有了想法，偷偷挑选了些适合你的项圈，被他发现了，我就解释说是因为觉得你像小动物，才给你买项圈。” “他信了吗？”方瑾瑜反应过来，这话信息量巨大，他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问，“你是什么时候……挑的项圈？” 是因为他像小动物，所以才把他捡回家了吗。 方瑾瑜有点迷茫了，潜意识里似乎还有点不易察觉的失落，或许当时黎潇所说的喜欢并不是世俗意义上的喜欢，也有可能只是对‘小动物’的喜欢。 那应该也还是喜欢他的吧，无论是哪种喜欢，毕竟项圈还戴在脖子上呢。 “高三的时候，”黎潇含糊地答了句，笑了一声，很满意地碰了碰方瑾瑜脖子上的项圈，“我的眼光不错，挑的项圈都很适合你，很漂亮。” 方瑾瑜低头将脑袋往黎潇手心送，听见楼梯口传来脚步声，他赶紧缩回了原地。 黎潇手还顿在原地，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甘心地在方瑾瑜头发上薅了几下：“加油打到三十关，真的有奖励。” 方瑾瑜小声地回了句：“知道了”。
第15章 以前方瑾瑜没有太多想要得到的东西，绘画仅仅是出于本能的兴趣，学习也只是生活里必须要做的事情之一。对于他来说，成绩好与不好并没有意义，他得不到任何人的夸赞，他也并不在意学习对于未来人生的重要性，只是被氛围影响，他觉得是这个年龄段应该做的事情。 他并不喜欢没有目标的东西，而黎潇每次都会给他指明方向。 黎潇希望他们能够考上同一所大学，这样以后就能够经常见面，还能够一起参加社团。即便最后方瑾瑜还是没考上黎潇所在的大学，但他并不难过，至少在高中时期他对于学习是充满期待的。 他并不想玩这种幼稚的小游戏，但是过关有奖励耶，玩会儿也无所谓。 靳扬宇已经快步回到沙发前坐下，微妙地察觉到气氛暧昧，见方瑾瑜正若无其事地在打保卫萝卜，黎潇也翻开文件接上了刚刚的话题，他便也没多说什么。 他们要聊的内容本就不剩多少，也因为黎潇心思不在这上面，说了十来分钟就赶人走了。 靳扬宇心里偷偷骂了一句，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只是没有想到，刚刚还在抵触这种小游戏的方瑾瑜，这会儿居然连他打招呼都没有听见。 方瑾瑜低头专注地盯着游戏关卡，一声不吭，手指快在屏幕上划出火星子来。 黎潇给靳扬宇使了个眼色，靳扬宇朝他翻了个白眼，不动声色地离开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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