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什么?” “洗澡。” “医生说你不能沾水。” “只说受伤的地方不能沾。”陈砚乔烦躁地,“在医院那几天都没洗,我早受不了了。” 淋浴洗不了,幸好还有个浴缸。徐开撸起袖子洗干净浴缸,然后再放水。七七八八搞完,才把陈砚乔扶进浴缸里,帮他把打石膏的腿架在浴缸边缘。 弄好这些,徐开打算出去,陈砚乔又叫住他:“帮我搓搓背。” “你手又没伤。” “你看我这样够得着吗?” 一条腿直直翘着,陈砚乔只能躺在浴缸里,无法坐起,更别说够到自个后背。他只能用手臂支撑,后背和浴缸才有个空隙,让徐开的手伸进去。 徐开伏在他上方,以环抱的姿势将双手伸到他背后,一手扶着脖子,一手抓着毛巾擦拭。 这样亲密的姿势,他嗅到陈砚乔头发的味道,感受他的体温。这是他第一次照顾陈砚乔,却有种熟悉的感觉,是他想象过无数次的相伴到老、互相照顾的场景。 鼻子又开始发酸,热水的蒸汽上来,让眼睛也变得湿润温热。 陈砚乔回到了他们空荡荡的家里,然而并没有变得好一些,或者说全都变了,过去的所有都回不来了。徐开也知道执意把他带回来根本就是徒劳,爱他也是徒劳,他还是徒劳地做着这一切。 “再用点力。”几天没洗,洗澡就成了享受,搓背也是,被人触碰也是。他和徐开还是尴尬,但尴尬也不能耽误他享受这片刻的舒适。 徐开把毛巾丢进浴缸,站起来甩手上的水,水珠溅了陈砚乔满脸:“洗好了。” “没有吧,你才搓了多久。” “你去澡堂再让师傅要给你搓满钟。” 陈砚乔不满地噘嘴,重新躺下,脖子卡在浴缸沿上,仰着头:“再帮我洗个头。” “头还不能洗,你脸上的伤。” “我脸上的伤是谁的杰作?”趁徐开正内疚,他赶紧说,“给我洗头就不怪你。” 徐开蹲着,将他的头发全拢在头顶,拿着喷头小心淋湿,再仔细揉搓。 指尖挠过头皮的感觉有些酥麻,那股酥麻从头皮往下蔓延全身,最后挠得他心里有些痒。陈砚乔仰着头,眼珠倒悬,正好看见徐开的脸。 那张脸平静得有些伤感,却也看不出更多情绪。起初他以为徐开把他接回来,是打算挽回他。但此时看他并不热情的态度,陈砚乔又不太确定。徐开现在又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在照顾他呢? 下意识地,他握住了徐开的手。 他看见徐开睁大眼,然后将手一把抽了出去,抓了喷头对着他脑袋一顿冲。 陈砚乔只抓着一手滑腻的泡沫,紧闭双眼:“你干嘛?水溅眼睛里了,好痛。” “你自找的。” 几下冲干净,徐开喷头一扔,甩手出去,关上了浴室的门。
第49章 和好吧 徐开骂完,把陈砚乔撇在浴室。 陈砚乔望着被摔上的门撇嘴角,不就摸了下手,至于这么生气么。再说他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以前一些习惯还没改过来。 “徐开……徐小开……徐……” 浴室门又“砰”一声推开,徐开站在门口:“干什么?” “洗好了,你扶我起来。” 徐开耐着性子把陈砚乔送回卧室,扔在床上。 陈砚乔不满地咧咧:“你能不能轻点?”他扶着额,“我头又晕了……” 徐开已经知道他嘴里没一句真话,就是故意玩他,沉着脸从衣柜扯出睡衣丢他身上。陈砚乔套好上衣,把裤子递给徐开:“帮我穿一下。” 徐开:“……你有完没完?” 陈砚乔弯腰给自己套上一条腿,另一条打了石膏的,无论如何都够不到。通过一番现场展示,他无奈地望着徐开。 徐开在他脚边蹲下,陈砚乔扶着他的背单腿站起来,让徐开捋顺裤管往他的石膏腿上套。内裤无论如何套不上去,只好作罢,好不容易才把他的睡裤给套上。 陈砚乔觉得很神奇,分手之前,徐开一直不太敢看他的身体。开始以为他是不想看到他的男性特征,后来才知道是害羞。哪怕一起睡了快半年,比光是看看过分得多的事都做了个遍,他一脱衣服,徐开还是害羞。 现在倒是不害羞了,铁面无私地给他提裤子。之前在医院也是,扶他去上完卫生间,总是面无表情地将陈二弟拨来拨去。 穿好衣服,徐开公事公办又问:“还有事吗?” “还要喝水。” 徐开端来水。 喝完水的陈砚乔:“睡前再上一次厕所。” 徐开搀他去卫生间。 上完厕所的陈砚乔:“又有点渴了……” 徐开额角直冒青筋。 “……我开玩笑的。” “我去睡了。” 陈砚乔一把拉住徐开:“你怎么都不在卧室睡?这边怎么都比书房睡着舒服。” 徐开被抓住的手握成拳头:“别废话了,你赶紧睡。” “因为睡在这里就会想我?” “……”徐开喉头发紧,胸口酸涩,他不知道可以说什么,只把手往外挣,“放手。” “我觉得我睡在这张床上肯定会想你……” “陈砚乔!”徐开用力甩开拉着他的手,“玩弄别人是不是很开心?” 陈砚乔大咧咧地仰着身子,双手撑在床上看他:“那你把我带回来做什么?你有伺候人的瘾儿?” 如果徐开不是为了重修旧好, 陈砚乔至少要知道他想从自己身上得到点什么。 “我把你打伤了,我有责任照顾你。” “原来是这样。”陈砚乔哂笑,“我皮肤饥渴症犯了,你也有责任陪我睡觉,今晚别睡书房吧。” 徐开转身往外走,陈砚乔笑嘻嘻地:“这个责任你不负了?” 有段时间没在这张床上睡了,陈砚乔挑床也只是挑是否舒服,不会挑睡觉的地点。这张床是舒服的,他还是失了眠。刚刚他说皮肤饥渴症只是想嘲讽徐开,而现在他独自躺着,却真的因为没有别人的体温有些焦躁。 这几年这个问题已经好了很多。之前和徐开分开那段都在自我调节,也没有心思去和人接触。很久没有被人触碰,刚徐开给他搓背洗头,那些让人舒适的温柔抚摸勾起了蛰伏的渴望。 他缩在被窝里,焦躁地啃了一会儿手指甲,很想让徐开过来陪他睡觉,又实在说不出口。纠结到了深夜,实在困得不行,才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床,徐开已经出门上班,走出房间,门口放着一辆轮椅,桌上是给他买的早餐。 人会因为感动而爱上某人吗?此时的陈砚乔嘬着温热的豆浆想,无疑是会的,且不论那爱恋能持续多久,有多少诚恳的成分。好比说,若是现在徐开提出要和他作爱,他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说起作爱,陈砚乔一根手指勾开自己宽松的裤腰,盯了一眼一早起来就精神抖擞的玩意儿,轻轻叹了口气。他是好久都没有做了,之前是没心情,现在倒是兴致勃勃,徐开恐怕不会同意。 中午徐开回了一趟,拎着午餐,赶得很急,额头上都是汗。他开门,看见陈砚乔正吃饭,两人一对视,他有些尴尬,陈砚乔却一脸笑。 明明知道,却要点破:“你不会专程回来给我送午饭吧?” “我是被你伤得不轻,但也没到不能自理的程度,外卖还是能点的。”陈砚乔放下筷子,手扶轮椅转了个圈,“轮椅很好用,你想得还挺周到。” 徐开板着脸把午餐放到桌上,没有心思和陈砚乔打嘴仗,他还得回去上班,却被陈砚乔抓住手腕:“吃了午饭再走呗,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吃不完的扔了。” “这多浪费。我一个人吃着没胃口,你陪我一起吃。”陈砚乔拉住徐开的手往下扯,仰着下巴,一双眼睛瞅着他眨巴,是撒娇的姿态。 徐开只好坐下了。 他拿陈砚乔一点办法没有,他拿自己也一点办法没有。徐开从来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可以那么彻底地将自己改变,变成这样优柔寡断、拿不起也放不下——他讨厌的样子。 他讨厌自己,也讨厌把他变成这样的陈砚乔。 陈砚乔就在他面前,悠闲地吃着他带回来的午饭,若无其事把炒菜里不喜欢的姜粒挑出来,在餐盘角堆成一座小山。 他还是喜欢他。 “徐小开,下午回来给我带点酒。” “你不能喝酒。” “少喝一点没关系啦。” “也不行。” 陈砚乔皱眉:“那你晚上陪我睡觉,不然我睡不着。” 徐开也皱眉,不搭理他,默默起身,将吃完的餐盒收到一起。收拾完残羹冷炙,他得抓紧时间去上班了。 陈砚乔又叫住他:“能不去上班吗?我一个人在家哪儿也不能去,好无聊。” “不能。”徐开一口拒绝。他当然可以请假在家,但他不想,这是他尚存在的那点自我意志最后的抗争。 “好吧,那你下午回来记得给我带酒……” “都说了你不能喝……” “……还有花。”陈砚乔摇着轮椅在客厅转圈,“美好生活怎么能没有鲜花的点缀。” 徐开傍晚回来,手里拎着酒瓶,怀里抱了花。 陈砚乔摇着轮椅,像是摇着尾巴的小狗,欢快地奔到门口:“你可算回来了。不是不加班吗,今天怎么这么晚?” “公司附近没有卖酒的店。”徐开闷声说完,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去卫生间洗脸。 陈砚乔抱着花和插花用的玻璃瓶去厨房,还是喋喋不休对徐开说:“明天不用买了吧,你早点回来。” 徐开看着镜子里湿漉漉的自己。他知道陈砚乔哪儿也不能去,一个人在家无聊寂寞,并不是真的那么需要他陪伴,但他却坚持不懈地说着这种撒娇的话。徐开的胸膛顿时被气愤和委屈给填满,然而这恼怒既无从发泄,最后只在心里憋出一些伤心的怅然。 陈砚乔把花瓶摆在餐桌上,桌上还有盖着盖子的餐盒:“我定了饭,有点凉了,你拿去热热。” 两人一起吃过晚饭,陈砚乔让徐开推他下楼转转。 傍晚时分的居民小区,还是一如既往热闹祥和。他们此前在这里住了大半年,也时常饭后下楼遛弯,两人长得惹眼,陈砚乔又是个性格活络的,好些居民都认识他们。 一阵不见,突然见之前那意气风发的大帅哥缠头裹脚,纷纷询问关心。陈砚乔倒是笑呵呵地应付,只有徐开一路沉着脸。 进了电梯,陈砚乔握了一把徐开推轮椅的手:“你也别在意,看在你这么照顾我的份上,我已经不怪你了。” 徐开一把将手抽出来:“你怪不怪我都是你自己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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