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开抬起眼皮,层层叠叠的高楼后面,是一颗金灿灿的太阳。阳光刺眼,他顿时有些发晕,胸口发闷,不自觉地身体往下缩,整个人蹲在了地上。 这世上总是有人伤心,就总有人需要酒精。“深夜主题”KTV里,又轮到陈砚乔做今晚那个伤心人。 他已经喝得有点醉了,搂着老板:“韩哥,你KTV的名字我一直有个疑惑,到底深夜的主题是什么主题?你解释一下。” 韩景山敷衍他:“随便取的,就为装逼。” “不是的,肯定不是这样……” 小禾第一次见陈砚乔这样,有点于心不忍:“深夜的主题就是‘失恋’呗。只有失恋的人大半夜睡不着才来KTV唱歌买醉。要不然大晚上的要么在办事儿要么在睡觉,哪有什么主题。” “小禾说得真好,快来让我亲一口。” 小禾大翻白眼:“醉鬼死一边去。” “乔哥这是第一次被人拒绝?” “是啊。”陈砚乔大喇喇地在沙发上摊开,“为了纪念我失去的第一次,老韩,把你那瓶镇店之酒拿我喝嘛。” 韩景山店里有一瓶皇家礼炮50年,就供在他大厅中央的墙上。这酒是当年英女王登基五十年的限量发行款,属于有价无市的珍藏版,他也是花费不菲才搞来的。 “都知道是我的镇店之宝,怎么能给你喝。给你来一瓶38年的。” “一瓶38年无法抚平我内心的创伤。” “那就多来几瓶。” 大家笑起来,陈砚乔自己也笑:“韩哥说得对,就多来几瓶,大家敞开陪我喝啊,喝多少都算我的。” 既然喝了陈砚乔的酒,总要想办法开导安慰一下他:“乔哥,真有这么难受么,又不是第一次被甩了。” 在座的都和他认识的时间不短,早就见过他因为事情穿帮或者本性暴露被甩的经历。有时还不只是被甩这么简单,同时还会被甩上一两个耳光。大家都见怪不怪,以至于他现在的难受低落实在像是无病呻吟。 “这不一样啊,这回是还没追到就被甩了。” 有人分析:“所以你这跟感情无关,就是自尊心受挫,心有不甘。” 小禾冷笑:“你说陈砚乔有自尊心,呵呵。” “你这就过分了啊,自尊心我也有的。”随后他又喃喃地,“我还是觉得徐小开喜欢我,但是为什么就是不跟我好啊?” “直男的小把戏啦,没想到乔哥也会着这个道。” 有人不屑道:“你这一瓶38年就能随便找个盘靓条顺的男孩,想怎么玩怎么玩,费这劲。” 陈砚乔突然坐直身子:“你说男人跟男人为什么要作爱?男女作爱的根本动力是为了繁衍下一代,男人和男人又不繁衍,却要模拟这种行为,为什么?” “为了爽啊。” “不是哦,你问小禾是不是每次都能爽到,但比起用玩具,他还是愿意找个男人一块儿搞,是吧,小禾?” “滚开啊,别拿我举例。” 陈砚乔一脸正经:“因为人才有温度和感情啊,男人和男人作爱并不是只是在模拟性,而是在模拟相爱的过程。花钱很容易找到性,却无法找到爱啊。” “啧啧,乔哥今晚变哲学家了。” “来,敬我们陈大哲学家一杯。” 大家嘻嘻哈哈敬陈砚乔酒,好像谁都不知道他的本性。 陈砚乔也应声举杯。他乐得配合,专心致志扮演着一个失意的人,把自己喝了个七八分醉。事后,他打电话叫文渊来接他。 他坐文渊的二手比亚迪,放下车座,把腿脚支在前边的驾驶台上。 文渊不满地瞥他一眼:“把腿拿下去。” “就你这破车,放一下怎么了。”他来回挪动屁股,“我怎么觉得坐垫硌屁股,这是原装的座椅么?” “不喜欢可以不坐。” “我都说给你添几万,让你换个好点的车……至少也换个新车吧,干嘛买个快报废的二手。” 知道陈砚乔心情不好就到处找茬,文渊懒得理他,公事公办地问:“你家在哪儿?” “去你那儿。” 今天文渊没什么心情和陈砚乔周旋:“要是你怕我知道你家地址会上门去纠缠,那你想多了。” “你才想多了,我只是想找个舒心的地方呆着。”看文渊不说话,陈砚乔眉头微皱,“难不成这会儿你那里有别人?你立马打电话让他走。” “……” 文渊没打电话,知道自己误会了他,陈砚乔伸手去摸他的脖子,拇指在后颈轻蹭:“收留我一晚好么,我不想自己呆着。” 文渊把陈砚乔带回了家。他今天喝得不少,酒还杂,刚进门就吐了一通。帮他拾掇干净,文渊又问:“要不要吃点东西?” 陈砚乔面色酡红摊在沙发上,勾着唇角:“行啊,你下面给我吃吧。” 文渊不理会他的颜色段子,拿了干净的浴袍丢在他身上,转身进了厨房。 等陈砚乔洗干净出来,汤锅里面条翻滚,平底锅里煎蛋滋滋冒油。他从身后搂住文渊的腰:“煎蛋,我要吃两个。” 文渊又从蛋盒里拿一个磕在锅里。 “文哥,你真的好贤惠,结婚就要找你这样的。” “娶我可以,五百万彩礼。” 陈砚乔用力捏了一把他的屁股:“彩礼不是问题,问题是你给我生儿子么?” 文渊不说话,专心致志地煮面。 “你又生不出儿子来,还要彩礼就有点过分了。” “能生儿子的你要娶么?” “啧,说得也是。” 文渊把煮好的面递给他,自己先出去了。 陈砚乔坐在茶几前吃面,文渊在旁边盘着腿抽烟。陈砚乔不喜欢烟味儿,抗议了几句,文渊都没理会他,他也就作罢。 “文哥,你最近都在做什么?” “没什么。” “不是给钱让你去泰国玩?” “不想去。”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钱?别人喜欢钱是喜欢花钱,你喜欢钱又不花。”陈砚乔吧面汤都一并喝光了,胃里舒服不少,“还是你花在了其他地方,家里困难?或者你有什么花钱的嗜好?跟我说说你呗。” 他不置可否,转而看着陈砚乔:“我也好奇,你是不是对直男有什么特殊情结?”文渊叼着烟头,从他脸上一点也看不出的年龄和阅历,却从那双丹凤眼里射出精明的光,“还是被直男伤害过?” 陈砚乔“嗤”地一笑:“我只被你伤害过。” “我哪敢伤害你。” “我自愿被你伤害,”陈砚乔亲亲热热搂住文渊,“毕竟在乎才会被伤害。” 他在文渊这里混着打发时间,每天吃吃喝喝逛街购物,很快便把被徐开拒绝的不快抛之脑后了。 他从不去想为什么徐开看似喜欢却又拒绝他,是不是哪里还做得不够好,也不会去计较过去浪费在徐开身上的时间和精力。在感情游戏里总是快乐的唯一诀窍就是不必太认真,被拒绝一次也没关系,毕竟有的是无数次被接受的机会。 陈砚乔躺在文渊的床上划拉手机,文渊在厨房做早饭。他已经在这里呆了好几天,是时候找个新鲜的地方呆着了。 手机里有两个新认识的男人,一个是在餐厅里主动要了他电话号的男生,好像是附近的大学生,另一个是朋友的朋友,是个跳舞的男人。大学生外貌性格都可爱,一看就养尊处优家境优越。舞蹈家身材性感火辣,为人成熟风趣。到底先和谁打招呼,这实在很难抉择。 正犹豫间,朋友圈有了一条更新—— 徐小开:由于身体不适请假一天,明日到岗。客户若有问题急需处理,请联系周工:132XXXXXXXX。给大家带来不便,十分抱歉。 陈砚乔眉毛一挑,又有了新的打算。
第23章 心动是场病 徐开压根没想到自己会病倒,印象里病得起不来床都是小时候才有的事。 小时候妹妹身体不好,容易生病。她一生病,父母就着急,家里的气氛也会变得很紧张。所以轮到徐开生病,他就总忍着,有时会被发现,但多数时候他就靠自己忍过去了。 后来学跆拳道强身健体,总是硬抗也提高了免疫力,进入青春期他就没怎么生过病。哪怕有个小感冒,一觉睡醒,又跟没事儿人一样,压根不用打针吃药。 这场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徐开有点感觉。约莫可以追溯到他拒绝陈砚乔,并和他绝交那天。 他当场就感觉到不太舒服。只不过回想起来,却无法分辨那种不适感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后来和刘晗她们看电影也没太看进去,整场脑子都有些晕,情节也断断续续。硬撑着吃了个晚饭后回家,便倒头在床,一觉睡到周一。 每天照例上班下班,再也没有陈砚乔在楼下大张旗鼓捧着花等他,也没人再用那些烦人又蛊惑的话折磨他,他终于回到以前那种两点一线的简单生活。然而,却再也没有从前那种平静无聊的时刻。 日子还是同样过,工作也按部就班在做,他却总觉得脑子不太清楚,成天浑浑噩噩,不是忘记吃饭,就是忘记时间。心里很压抑,好似喘不过气,也没有食欲。 看来那时就已经生病了,他是很久没病过以至忘了生病的感觉。 昨天下午,开完例会,他起身太猛,一头栽了下去。幸好旁边同事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同事摸到他胳膊,才发觉他热得烫手,找来体温计一测,高烧三十九度。哪怕是剥削起他来毫不手软的肖经理,也让他赶紧回家休息。 按照过往经验,徐开以为睡一觉就会好转。一觉醒来,不仅没有轻松一点,反而头重脚轻,眼睛只要一睁开,眼前就一片眩晕的扭曲。 他摸过手机,用肿的跟鸡嗉子一样的喉咙向单位请假。想喝口水,发现水壶里没有水,便费劲爬起来,去外边接水烧水。光是把水烧上,便累得他直喘气。 坐在床头听着水烧开的声音,晕头转向又垂头丧气地想,怎么他一个体格倍儿棒的大男人,一个小感冒就把他给变成了林黛玉。再这样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转,他下单了几盒感冒药。 他躺回床上等药,浑身难受却睡不着。工作日的上午,合租的邻居都去上班了,屋子和楼道里前所未有的安静。这种好似被正在运转的世界给抛弃的安静,叫人心里空落落的。徐开睁着湿润发烫的眼,望着从窗缝照进房间里的光线越来越多,越来越亮。 他生病的时候很少, 所以每次都记忆深刻。 小学四年级,学校爆发流感。每到流感季,妹妹便不去上学。那次流感异常厉害,他带回家的病毒也把妹妹给传染上了,当天就发高烧。母亲急匆匆送她去住院,生怕慢一点,她就又转成肺炎。 那次他也染上了,也在发烧,只是没那么严重。母亲要去医院照顾妹妹,父亲还得上班,都腾不出手照顾他。每天三餐时间,母亲回家做饭,给他吃药,把他侍弄到床上,就马不停蹄去医院守着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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