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小孩儿怎么还玻璃心呢。 我对他说:“把眼泪给我擦了,哭什么,你是不是男子汉啊?”小俊吸着鼻子可怜兮兮说我是,一秒钟之后留下两行默泪。 “......” 我总算是有点儿明白小时候我哥指着我鼻子威胁我别哭时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了。 我被我哥从小打到大,一开始只能逃,但是后来有江让了,我就会躲到江让身后。 江让总是我俩之间的和事老,他品学兼优性格也好,说话很有地位,我感觉就算他让我哥去吃屎我哥也会觉得很有道理(开玩笑的程觉看见了别打我哈)。 反正每次犯事儿我哥要打我,我都会拿江让做挡箭牌。江让一开始是看在我哥的面子上照顾我,可时间久了,我们就都习惯了。 去外面吃饭遇到不怀好意的混混,躲江让身后; 体育课打篮球摔了腿,也眼泪汪汪找江让背我去医务室; 江让替我写作业帮我带早饭给我做值日,有时候还替我洗袜子(高中有段时间住校我俩一个宿舍的); 我考试考差了挨我妈骂,也要拉上江让一起,江让就会充分发挥他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红领巾气质,露出一个三好学生的标准微笑对我妈说阿姨你放心,我肯定帮检新把成绩补上去。 江让,江让,江让。 他是我算不上漫长的青春期里所有依赖和信任的来源。作为一个初中开始就性意识觉醒的男生,我很难不爱上他。 我热情而冲动,天真且幼稚,我跟他说我喜欢你。 可是江让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对我冷冰冰,还对我说:“检新,你别再跟我说话了。” 那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就居然真的再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好不容易教小俊写完了作业,我心力交瘁,瘫到沙发上刷朋友圈。一条三秒前来自江让的朋友圈跳了出来。 ——招室友,复式loft,有意者私聊。 文案下面是loft的几张照片,装修偏冷淡风,整体灰白颜色。 我盯着照片愣了几秒,我妈刚才呛我的话仍萦绕耳畔。 我觉得我的机会来了。 次日上班,我果然又在地铁里见到了江让。 他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外套,嘿嘿好看。人头攒动间,我的目光就一直跟着江让不放。 江让没看到我,我保持距离跟在他身后,一路出地铁站,他今天没扫小黄,走路去的公司,我安静地在他后面走。 他腿长,走得很快也认真。 江让做什么事都很认真,连走路都是。快到公司楼下的时候,他速度慢下来了,我保持着原速,自然而然超过了他,走到了他的前面。 我没敢回头看江让,进了便利店买早餐。 我买了饭团,结账的时候江让进来了,买了一袋豆沙包。 我吃过那个豆沙包,甜甜腻腻的,特难吃,我不理解江让怎么会喜欢吃那个。 但是想想突然又释然了,我好像一直都不太能理解他。 可能永远也理解不了他。 中午的时候,丁航超邀请我一起点素食减肥餐,我同意了。下楼拿外卖的时候在外卖架上看到了江让的外卖,我脑子里闪过昨天那条招室友的朋友圈,脑一抽伸手把他的外卖拿了下来。 “你干嘛?”丁航超凑过来,往外卖袋上看一眼,“......江让?” 她用狐疑的目光看我,我有点不好意思:“哎呀。” 回到办公室,我抬起身子往对面看了一眼,江让塞着耳机还在工作,我清了清嗓子,拎起他的外卖走过去。 江让抬眼,我面不改色地说:“我刚好看到了,就替你拿了。” “谢谢。”不咸不淡的一句。 而我笑得很热情甜美,我说:“没事的,都是同事嘛。” 今天下午公司开新员工培训会,从一点钟开到六点钟,很像高中时候把大家都集合到大礼堂开一下午安全教育会的那种。 我和丁航超刚来公司没半年,也得参加,丁航超提前在口袋里准备了各式各样的零食。 进了会议室,发现人还真是不少,丁航超拉我去坐角落,说这地方隐秘安全,随时可以玩手机。 而我一抬头,看到一堆同事里端正坐着的江让,就立刻头也不回地拖着椅子朝他走过去,坐到他旁边。 江让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一脸堆笑的我,我说:“嘿嘿。”又很狗腿地把桌上的矿泉水递给他:“要开五个小时的会,会口渴的。” 江让没接,也没理我。 我心里呐喊“房子房子”给自己加油打气,继续很不要脸地凑过去跟他说话:“你是不是在招室友啊?” 江让瞥我一眼:“你想租?” 我当然不能这么快就暴露自己的目的,所以立马摆手:“啊啊,不是,我替我同事问的,就是那个找我要你微信的同事。” 我余光看一眼正在角落大吃大喝的丁航超。 丁航超,对不起。 “可最近也没女生来加我微信啊?”江让微挑起眉,似笑非笑,“而且我不招异性。” 我语塞,慌乱眨了眨眼。幸好有人拍了拍话筒,会议开始了。 尽管一开始江让坐得笔直,还时不时低头在笔记本上写点儿什么,可毕竟是一连五个小时的会啊,他最后也累了,撑着脑袋闭目养神。 我扭过脸悄悄看他的睫毛,还是和以前一样长而浓密,没忍住嘴角就勾起来。 江让突然睁开了眼,直直看我。 ...... 这人眼皮是透明的吧?这样都能被发现,靠。 我索性挤出一个笑,看着他。江让没理我,又闭眼了。我揉了揉脸,感觉这一天对着江让,脸都快要笑僵了。 总算是开完会下了班,出办公室的时候我下意识看一眼江让那边,他还在工作,估计今晚要留在这儿加班。 我一个人坐了地铁回家,回到家我妈正一身红地哼着歌,见到我就把小俊往我身上一推,说她没做饭让我带他出去吃晚饭。 “干嘛出去吃啊?”我问。 我妈说:“我和小区几个姐妹要跳广场舞去了,没时间理你俩哈。” “不是吧妈,这才一天啊你就跟他们混熟了?”我都还没分清楚隔壁住的是什么人呢。 我妈对着镜子梳妆一番就出去了。 我只好带着小俊出门,又想着小孩儿肯定喜欢游乐场之类的地方,就跟他一块儿去了市中心的购物广场,我记得去年那儿刚搞了个儿童游乐场,在三楼。 果然小俊玩得非常开心,之后我又带着他去二楼吃麦当劳。 这个点儿人并不很多,我俩坐在角落正吃着,突然有人进来,我不经意看一眼愣住了,是程觉和嫂子。 他俩没看到我,手拉着手去柜台点餐。 什么啊,程觉没出差吗? 眼见着程觉和嫂子往我们这边的座位走过来了,我赶紧拉着小俊,拿上可乐和没吃完的汉堡从侧门逃了出去。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逃。 但我觉得就是不能让程觉看见我俩,会很尴尬。 小俊吃的一鼻子番茄酱,眼巴巴看着我问:“表哥,为什么要出来啊?” 我说没什么,等下带你去肯德基。 小俊欢呼起来,我摸出手机打开微信,看着江让的头像很久,然后点开了我们的对话框。 依旧停留在两天前的“你已和对方成为好友”,我动动手指,忍不住打字:我想和你合租,可以吗 几秒之后,我又把这句话删了。 2020-11-09 19:41:59
第四章 日记4 最近刷网黄们的色图,那些美好漂亮的肉体,我总忍不住会代入江让的脸。 是太久没碰男人的缘故吗? 不过我无法否认,江让确实是我长到现在这么大碰到过的最好看的男性。 高中的时候有一次,我看到他从我们教室门口经过,他个高腿长,也不知道是哪个角度对上了,江让微微颔首,一道阳光就掉在他的脸上。 那个模样我记到现在。 我妈跟小表弟没待几天到周末就走了,我说你还真会挑时间走人好不容易我周末不上班可以陪陪你你倒要走了。 我妈笑笑让我好好照顾自己,临走前又给我和我哥买了很多水果蔬菜,把一整个冰箱塞得满满。 程觉回来的时候,我正手艺生疏地在厨房做饭。他把我赶出了厨房,说我笨手笨脚,别把他辛苦赚钱买的房子给点了。 可程觉的厨艺也非常烂,我一边拿着筷子十分嫌弃地扒拉他炒出来的一盘黑不溜秋的玩意儿,一边装作漫不经意的样子跟他提起:“我见到江让了,他到我们公司来上班。” 我以为程觉怎么也会说上两句,没想到他只是表情淡漠地哦了一声。 程觉和江让是铁打的哥们儿,我知道程觉一向是站在江让那边的。 我说你哦什么,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程觉反问我有什么好说的。 我没话可说,当年和江让绝交之后的一个星期,程觉都没给我好的脸色。 可是江让单方面跟我绝交的啊?我都跟他那样表白了谁让他一脸冷漠地告诉我以后都别再说话了。 我莫名其妙。后来就高考,高考之后各奔东西,我知道程觉和江让一直都有联系,但我很硬气地从来不问程觉任何关于江让的事情。 再后来,就是现在。我和江让意外重逢,可是好像和陌生人也没什么区别。 程觉哎了一声,把筷子往桌上一摔说受不了了。 “什么啊?”我咬着筷子抬头问。 “出去吃啊,”程觉看傻子一样看着我,“这么难吃你吃的下去啊?” 我感动于他突如其来的自知之明,热泪盈眶地去玄关拿外套穿鞋。 然后我俩揣着兜在深秋的寒夜里步行到了小区附近的烧烤摊吃烧烤,程觉点了一大堆的东西,都是我不爱吃的,我又拿过菜单默默点了很多我爱吃的。 旁边一桌男人,喝醉了吵得很,时不时还看我和程觉两眼。程觉瞪了回去,我拽拽他衣服,让他别惹那些人。 但程觉虎啊,他直接就问:“看什么看?” 好嘛,那帮人不干了,踹了塑料凳起来:“你说什么?” 我欲哭无泪,问程觉:“你知不知道我们只有两个人?” 程觉骂了句操,一个醉汉就上来推他肩膀,场面变得有些混乱,我眼睁睁看着程觉和他们扭打在一起。 混乱中有男人拖着凳子冲我砸过来,我下意识闭上眼被动接受这该死的命运,但凳子没砸我身上,有人扑过来重重压住我,替我挡了那一下。 我颤着眼皮睁开,江让的脸毫无防备闯入视线,他死皱着眉,脸在灯光下白得像鬼,一脸哀怨地看着我。 过了一会儿,有红色的液体顺着他额头往下流,流过他的眉毛又流向他的眼角,让他看起来更像鬼了,还流血泪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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