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变成这样沉默疏远的关系的呢? 我看着他往大楼里去的背影,英俊又年轻。 无论是作为学生还是打工人,江让都是我心里最好看的那一个,这一点是没变的。 我们公司九点上班,钉钉有上班打卡,八点五十的时候我就打了卡,然后慢悠悠地在便利店挑选早餐饮料,再慢悠悠地打包完上楼去。 今天丁航超迟到了,顶着两个大黑眼圈一阵旋风似的冲进办公室,把我桌子上一半文件扫到地上。 “哎你!”我瞪她,蹲下去捡。 我的座位在办公室门边,和对面的产品运营部对门儿,我才发现又刚好可以看到江让的办公桌,和他准确对视。 看到江让有些吃惊的脸,我莫名其妙有点儿得意,忍着表情捡起我的文件,回到座位坐好。 扣扣扣。 电脑桌面响了一下,有消息进来。我点开,是隔壁丁航超发过来的:中午吃什么宝贝儿? 丁航超这人,总爱上班时间跟我聊微信,明明就坐隔壁,但我俩的聊天记录多达上千页,大多都是她废话,我听着。 而且丁航超从不用手机聊微信,她用电脑版的,噼里啪啦打着字发消息或者水群,领导转过来不仔细看还以为她多认真地在工作。 我一指禅敲过去:炒饭。 过一会儿丁航超发过来一张截图,是我俩的聊天记录搜关键词“炒饭”,从周一到周五都有。 丁航超说,你吃不腻吗哥? 我说不腻啊,真的很好吃,吃炒饭是我每天上班的动力源泉。 丁航超说你真好养活。 我笑笑不说话,点开一个电视剧开始看。 哦对忘了说,我的工作是视频审核,就是专门审片儿的,看看有没有什么广告,色情淫秽的东东啊,还有政治敏感话题之类的,顺便还负责一下视频的剪辑投放。 其实内容很简单,所以我做的比较轻松,但同样的我工资也就也很简单。嗯嗯。 我们办公室属于媒资部,除了我和丁航超两个来了不到半年的菜鸟外,其他同事呆的时间都比我们俩长好多。 一号位同事小严,总爱在上班时间跟女朋友煲电话粥,每次耽误时间做不完任务,就推给我和丁航超,以至于丁航超在我俩的微信里已经把他的祖宗三代骂了百千万遍。 二号位同事也就是办公室元老老高,宅心仁厚,有房有车但单身。我俩刚来的时候他帮过我们不少,主要功德是告诉我们每天中午要提前半个小时点外卖不然就会饿死在办公室里。目前在相亲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有意者私)。 三号位同事小高,程序猿大佬,英年早婚,爱好二次元,说话绵羊音,有着令我们办公室唯一一个女性丁航超都羡慕的修长美腿(有意者.....哈这个就算了)。 四号位钱嘉和五号位沈恒,就比我和丁航超大了一两岁,我刚来的时候还特虚心喊他俩老师,现在熟了之后就直接喊名字了。都单身可以冲(有意者私)。 大概还有人搞不懂媒资部是干什么的,那我就从百度上找了一段给你们念念: 负责媒体视频资料、文字、图片、样刊等资料的整理存储;负责各种媒体资料的使用、登记、查找、签收签发;负责相关视频的全程录制、编辑;负责各类非自办节目的引进;负责中心各类拍摄用磁带的供应;完成其它临时性工作。 懂了吧? 而且说大实话,我们部的工作还没这上面写的高级丰富,我日复一日摸鱼浑浑噩噩无所事事,除了偶尔加急工作量要熬夜爆肝,其他时间还是挺悠闲的。 小时候总觉得自己特殊不平凡,是天选之子,浑身上下这里那里都和别人不一样,将来要干大事。 现在才知道,其实每个人都一样,平凡且普通甚至毫不起眼。而且还劝说自己安然地享受这样的“一样”所带来的的舒适感。 只有少数的...... 我从电脑屏幕前抬起脸,往对面那个座位看了一眼,看到江让低着头在看文件。 我不知道他来这里工作的原因,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像我一样咸鱼。但是在我心里,他就是那个“少数的人”。 他好像可以永远闪闪发光,光芒四面八方冲我奔跑过来。 然而刚到中午,江让的光芒就被他亲手用一只巨大的蓝色企鹅抱枕斩断。 那只讨厌的企鹅,横躺在江让的办公桌上面,挡住了他的电脑以及他的脸,还对我露出一个极为诡异且得意的笑容。 我傻了,看着它半晌,心凉巴巴的,想打喷嚏没打出来。 所以江让压根不想跟我面对面有任何目光交流。我懂了,我伤心地打开了微博,开始看我的色图。 我的微博账号关注了几十位著名网黄博主,还特意为他们建了一个分组,每天刷新这个分组我就可以看到很多很多的色图,肌肉猛男,大奶男妈妈,还有一些难以用语言文字描述的......巴拉巴拉。 丁航超说我是外表小白兔,内里老色批。 我欣然接受这个赞美。 中午依旧点的是那家炒饭外卖。但是生活总是喜欢跟我开玩笑,我刚打开饭盒,就在炒饭里看到了一根黑色粗长的毛发(因为无法确认来源我只能严谨地说这是毛发而不是头发)。 我愤怒了。 就在昨天我才刚在软件上给了这家外卖五颗星,并亲自手打评价足足五遍“太好吃了太好吃了太好吃了太好吃了太好吃了”诚挚表达我对他们家炒饭的喜爱以及极高的期望。 然后他们就用一根毛发彻底断送了我的期望,顺便杀死了我每天上班的动力。 对得起我么?这不合理。 我气得没胃口,把饭盒一推,去厕所冷静冷静。 厕所旁边有条走廊,尽头是很大的窗户,我刚走到那儿就看到江让站在窗户前面抽烟。 这。 我的怒火瞬间熄了一半,但我想这公司反正也不是江让开的过去一块儿站着他也不敢收我费,于是我就走过去了。 江让拿烟的手指很长很好看,嘴唇一张跑出来白色雾气。他侧头,看我一眼,依旧没什么表情。 学生时代江让就抽烟,跟我哥一块儿抽,我总叫嚷着要去告家长,被他跟程觉一人一边架起来说要把我扔到湖里。 “室内不能抽烟。”我对他说。 江让抽的烟我不知道什么名字,总之很好闻,居然还有一点清新的感觉。 我这该死的滤镜。 江让说:“哦。”然后伸手推开窗户,新鲜的空气涌进来,我打了个寒颤,快入冬了,还是挺冷的。 我的肚子突然叫了一声。 江让听到了,好像想张口,我猜他想问我是不是没有吃饭,我都已经做好了回答的打算。 但是到最后江让都没有开口,抽完烟就丢下我走了。 我饿着肚子一下午,靠着丁航超的零食熬到下班。 我坐地铁回家,又在地铁里看到了江让。 江让依旧站在人群里,低着头在看手机,看起来孤独又高贵。 我突然明白了,江让的家是和我一个方向的啊。想着,手机震动两声,程觉的电话。 我接了,程觉告诉我我妈来了,叫我早点回来吃晚饭。 每天下班回家都在为晚饭吃什么而烦恼,有的时候累了懒得想也就懒得吃,饿一晚上肚子。今天我妈来了,一开门就是饭菜飘香,对于午饭没吃饿了一下午的我而言,这一刻是幸福的。 “怎么才回来呀!”我妈拿着铲子跑出来看我,“快点儿,吃饭吃饭。” 我应着,换了鞋坐到餐桌边。 程觉跟我的小表弟坐在另一边,我问程觉:“小俊(也就是我小表弟)怎么来了?” 程觉说:“咱妈带小俊过来玩几天,你睡我房间吧。” “那你呢?”我问。 程觉说:“我刚好要出差,明天就走了。” 我哦了一声没在意,想了想说:“我睡沙发就行了,我才不要搞乱你的床。” 程觉看着我啧了一声,没说话。 我俩从小就吃我妈的饭,这乍一大半年没吃,觉得十分亲切且美味。 我妈还问起程觉女朋友,程觉糊弄了几句也没再多提。我倒觉得这是个挺不错的时机,我举起手:“妈,我有话想说。” “你说啊。”我妈很民主地点头。 “我想搬出去住。”我说,“别给哥添麻烦了。” “说什么呢你。”程觉瞪我,“闭嘴。” “我说真的,我可以自己租房住,又不是小孩儿了。”我对他们说。 “但是租房要花不少钱啊。”我妈给程觉夹了一筷子菜,笑眯眯说,“觉觉,你再包容检新一阵子吧,等他有点儿积蓄了,我就给他钱让他租房。” 程觉刚要点头,我打断他:“妈你说什么呢?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啊?” “听到了啊,这不是大家都在商量吗?”我妈说。 “你这是商量吗?你每次都一言堂!”我脾气也上来了,觉得她很不可理喻,“怎么在你眼里就程觉是大人我就永远是个小孩儿吗?我跟你说多少次了我已经成年了我可以自己做决定,你每次都不尊重我的意见!” 程觉在桌底下踢我一脚:“不许这么跟妈说话。”
第三章 日记3 我扭过脸,不再说话。 大家各自沉默一阵,就把话题跳开了,好像安然无事什么都没发生过。 饭后程觉洗了碗,就拎起外套要出门,说是今晚住他女朋友那儿。我妈连忙说住别人家干啥呀你是不是嫌我和小俊挤啊。 程觉说妈你想哪儿去了你宽心住着我出差回来给你带礼物。 然后他就走了,剩我和我妈还有小俊大眼瞪小眼。 我妈推推我,很八卦的样子问:“你哥带女朋友回来住不?” 我说没有,她就有点遗憾:“怎么交往这么长时间也不带家来啊?” 我指指自己:“你说呢,还不是因为我这个大电灯泡?” 我妈看我一眼,悠悠道:“检新我也没限制你让你别租房哈,你要是能靠自己的本事找到一个优质实惠的好住处我也随你,关键是你能找着么?就说你那路痴本性,你哥家到你公司你不也是花了一多月才认全路的么,你跟我横什么呢在这儿?” 知子莫如母。 行吧,我妈还是挺了解我。 我没话反驳,我妈把小俊的作业本掏出来往茶几一扔,使唤我:“教他写作业。” 小俊正翻着一本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找出来的《虹猫蓝兔七侠传》,闻言脸耷下来。 小俊是个脑子不太聪明的好孩子。 数学作业里有道题“王老师买了9支钢笔和9支圆珠笔钢笔共用去270元圆珠笔共用去45元请问每支钢笔比每支圆珠笔贵多少钱”,他挠头半天愣是算不出来,我口干舌燥给他讲了两遍,小俊开始眼泛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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