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贺沅乡的遗嘱不会白白便宜周寻芳和贺冰之后,你开始了你的计划,你先是利用自己对庄园的熟悉,避开所有监控在那个弃用多年的捕猎坑中布置好了致死的利器,又在落叶掩盖下放了大量的紫珊蝶信息素,之后在那次家宴过程中,你先是让贺沅乡服用了带有雄性紫珊蝶信息素的致幻药剂,又用拨号程序给贺沅乡打了电话,他出去接电话的时候,被雌蝶信息素吸引,一路从别墅走到树林中,最后跌进了那个致命的深坑。” “很精彩的推理,良警官。”林峭勾起唇角笑,放下橙子擦擦手,之后喝了一口茶,“继续啊。” “之所以你会在事发当晚见到那份已经失效的把财产都留给周寻芳和贺冰的遗嘱之后没有揭穿,只是为了把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到遗嘱杀人上,让大家忽视对你的关注,因为你知道第二天会有一场大雨,会把所有的信息素痕迹清洗干净,因为警方虽然会在凶案现场检测信息素残留,但是蝴蝶的信息素和人类是不同的,所以没有办法被警方带去的仪器捕捉到。” “甚至那天我们在茶楼的谈话,关于应如椿的线索,都是你故意透露给我的对吧。” 良辅深吸一口气,一瞬不瞬地看着对面的人:“如果警方能够查到贺沅乡杀害林蘅女士的罪证,你是真的会认罪的对吗?” 林峭垂下眼眸,密密的睫毛在茶水雾气的蒸腾下湿润起来:“良队长已经错过了能够让我回答这个问题的机会了。” “是。” 良辅坦率点头:“但是我依旧想知道,你到底是凭借什么确定贺沅乡杀了林蘅,你要知道,警方之所以将林蘅女士的死亡时间确定在上午九点到十二点四十三分点之间,是因为当天早上,林蘅女士出席了早餐,而尸体的发现时间是十二点四十三分,在这个时间内,贺沅乡确实在公司开会,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他杀害了林蘅女士。” 冰冷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林峭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良久,他轻轻道:“那要了我母亲命的信息素镇定药物的确是她亲手注射的。” “你说什么?那难道不就是警方认定的自杀?”良辅语气急迫。 “但是这两支药,是那个男人让她注射的。”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良辅不解。 林峭瞥了他一眼,眼底的墨色藏着高山之巅的冰雪:“这很简单啊,只要一个电话就够了。” 他又喝一口茶,语气像是在说一个和自己无关的故事:“一个恼怒的S级alpha丈夫因为得知妻子想要注射二次分化药剂,宁愿变成beta也要和自己脱离婚姻关系,想要杀了她,应该怎么做呢?” “这位丈夫只需要把从妻子手中抢到的二次分化药剂换成高浓度的信息素镇定药剂——因为这两种药都是透明的玻璃瓶,根本看不出差别,之后放在房间的某个地方,再从妻子日常注射的信息素镇定药剂盒中抽出相应的两支,等到合适的时机他装模作样地给妻子打一个电话,告诉她自己已经想清楚了,同意和她离婚,如果她愿意,可以现在就注射分化药剂,解除二人的标记,并告诉他药物的放置地点,已经被婚姻折磨得筋疲力竭的妻子会做什么呢?” 林峭洁如白玉的脸上出现一丝微笑:“而在那之后,他只要在警方之前赶到现场,将足以致死的高浓度镇定剂的瓶子换成普通的镇定剂,就算警方时候在尸体中检测的镇定剂浓度很高,因为妻子的确长期注射这种镇定剂,而从现场带回检测的瓶子里的镇定剂浓度是正常的,也会因此认为妻子的确死于用药过度。” 良辅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林蘅死的前一个小时,确实有和贺沅乡的通话记录。 “最重要的是。”似乎觉得有些刺眼,林峭抬手遮住阳光,“在很多年之后,这名丈夫因为经营不善导致公司出现危机,在他和前妻生的长子提出要共同成立公司的时候,三两句话便被套出了自己手里有两只二十年前的分化药剂,希望长子可以研究改进投入市场,为他攫取巨额利润。” 林峭嗤笑:“真是愚蠢至极。” 整洁开阔的客厅里,桌子上的山谷瓶中插着鲜切雪柳,阳光灿烂而冰冷,很久,良辅都没有说话,他抬头看着阳光中飞舞的尘埃,年轻有为的刑警琥珀色的瞳仁在阳光下几乎透明,他感到喉咙一阵梗塞,嘴里突然发苦,这苦没有边际,一直到余生似乎都没有散去。 林峭掩唇清咳两声,替他也倒了杯茶:“再告诉你一个好笑的事情,这名丈夫之所以同意把遗产留给长子,是因为图谋长子外公留给他的财产,想要迷惑他,之后徐徐图之罢了。” “咳咳。” “良队长,喝茶啊。” 良辅收回目光,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嘴里的苦味似乎被冲淡了一些:“我可以问最后一个问题吗?” “不差这一个。”林峭笑说,“问吧。” 良辅看着他:“你为什么会和瞿上校结婚?” 如果事实真的如此,同样作为beta,他简直不能理解林峭为什么会接受和一个SA结婚生活在一起。 林峭颇为意外地看他一眼,很快收回目光:“你没听说过吗?这是我外公死前唯一的遗愿。” “而且瞿平戎长得帅又有钱还是SA……” “不要再说冷笑话了。” 良辅站起身来:“我知道自己不该追问了。” 他站直身体,郑重颔首:“审讯时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也很感激你没有将这件事情透露出去,无论如何,请千万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说完,良辅转身离开,林峭突然叫住他,回过头,那人的脸在眼光下皮肤薄到几乎透明,就那么带着笑意看向他:“良队长真的认为自己代表了联盟法律的程序正义吗?” 良辅眼眸一暗,牙关紧咬:“也许你说得对,我不过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罢了。” 他疲惫的叹了口气,转身挥了挥手:“但是无论如何,这两件案子我都会继续追查下去。” “希望我们下次见面可以轻松一点。” 出门的时候瞿平戎意外的出来送他,良辅受宠若惊,怀疑瞿上校会随时掏出枪来把自己崩了,一直走到门口,瞿上校站定在门内,面色沉沉俯视着他,开口声音冷硬:“我爸说我应该和你道歉,我也是这么认为,但是我不会。” 良辅并不意外:“我了解。” “你不了解。” 瞿平戎郑重地、一字一字道:“这个延续了二十年的故事已经结束了,希望你不要再拿过去的事情打扰他,他的生活应该有一个崭新的开始。” 良辅看了他一会儿,释然点头:“我好像可以理解林主任为什么会对你不一样了。” 那个永远平静淡然甚至超脱生死的人,只有面对这个军官的时候,会有情感波动,像神从云端窥见凡尘。 “你什么意思?他是我老婆!”瞿平戎大声宣布。 又开始了……果然alpha这种动物正常不过十分钟。 良辅利落告辞,很快消失在了视线内。 良辅走之后,瞿平戎被叫到军区开了个会,回来的时候打开房门却不见林峭,只听浴室传来细密的水声。 似乎是听到了他开门的声音,林峭隔着浴室门让他把自己落在外面的睡袍递进来,瞿平戎站在原地默默沉思一会儿,终于问:“你是在勾引我吗?” 又坚决说:“但是不行,你现在身体还没恢复好,早上做过这会儿就不能做了。” …… 沉默一会儿,林峭的无力道:“谢谢你啊,上校大人。” 要是上校大人永远都能有这种高尚的觉悟就更好了。 瞿平戎走到卧室内间,一眼看到林峭叠放在凳子上的睡袍,桌上的笔记本屏幕还亮着,他走过去拿起睡袍,想要顺手帮他合上电脑,不经意看到屏幕上做成3D样式的建筑模型,样式有些眼熟。 瞿平戎心里嘀咕,是游戏么?林峭除了看科幻小说难道还偷偷打游戏?眼睛不要了? 他没想太多,皱着眉头想要辨认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刹那间滚雷响起,心头悚然一惊,这个建模,是……林家的庄园? 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失去了声音,瞿平戎的心提到喉咙口,瞳孔紧缩,不受控制地滚动鼠标,不知过了多久,“哗啦”一声,瓷器落地的清脆声音响起,他猛然站直回身,林峭披着洁白的睡袍站在那里,手撑在桌子上,上面放的茶杯已经掉到了地上。 林峭矮下身用手去捡,手掌无意识握紧,锋利的瓷片划破他掌心,鲜血顺着肌肤纹理滴到了地上,瞿平戎立刻回过神来:“别动!” 他冲过去将林峭拉起来带到卫生间的水龙头下冲洗,殷红的血被水冲淡,顺着苍白皮肤流下去,简直触目惊心,血水沿着白瓷流进下水道,却又不断的有血涌出来,竟然一时止不住。 瞿平戎神色紧绷冷冽,胸口起伏:“你一定要让我担心吗?林峭?” “你是一定要这样吗?你到底想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你怎么不干脆杀了我算了?你心里真的有我吗?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嗯?” 面对他愤怒的质问,林峭嘴唇动了动,沙哑道:“对不起。” 卫生间只有水流的哗哗声,许久,瞿平戎闭眼呼出一口气,仔细看会发现他指尖都是颤抖的:“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 林峭猝然抬起眼,镜子里的瞿平戎神情专注平淡,因为低头为他处理伤口,睫毛遮住了漆黑的眼睛,看不清眼里的神色。 血终于止住之,瞿平戎方才带他去消毒上药,药物的刺激让林峭瑟缩一下,却被他强硬按住:“忍着。” 林峭下意识道:“瞿平戎。” “叫你老公也没用,谁让你拿手去握瓷片。”瞿平戎冷冷道。 林峭垂眸,不再说话,任凭他帮自己处理伤口。 上了药又包扎好,瞿平戎握着他的手,低下头在修长手指上落下一个吻:“以后不要这样了,不要再让我牵肠挂肚了,也不要再试探我,刘仲诚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已经为你疯了。” 他看着林峭:“能做到吗?” 林峭垂下眼睫:“我……”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能不能做到。” “……我答应你。” 瞿平戎笑了一下,把人拥进怀里,吻了一下他的耳垂:“现在要不要睡觉?” “嗯。” 把林峭抱到床上盖好被子,瞿平戎自去洗漱,回来的时候见那人还醒着,等到他也上了床,林峭方才挪了挪身体,头枕着他的胳膊睡着了。 低头看着林峭雪白的侧脸,瞿平戎忽然笑了一下,眼底泛起温柔的涟漪,在夜色中轻声说:“林主任聪明绝顶,但是绝对猜不到,其实我也有一件事情瞒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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