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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的诗篇二十二
不知为何,周如溯看周如意和许闻松有点不大对劲,这是身为男同的直觉。 他其实并不希望周如意和他一样变成男同,但也想象不出弟弟和女孩谈恋爱的样子,在他心里周如意似乎就是一个完美的独立的个体。 许闻松长得就一副要为理想慨然赴死的模样,根本扯不上什么爱情。 不过无所谓,他们就算真是那样的关系也并非不可。
飞机上短暂睡了一觉,时隔三年再次踏上玉铃市的土地。 他那个空降主管的位置屁股还没坐热就跑路了,叔叔又几次三番让他回去继续干,他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事实上,他和朋友的创业计划早已经成功,他主要负责出钱和人力,这个班一翘就是半个月。 他这次就以聘请暮春大学物理博士为理由,又多翘了几天班。等接到随长安,他打算直接拉他入股,然后让他变成拥有股份的小助理。 想到随长安一身西装革履在他办公室里走来走去,他就忍不住傻乐。
抵达随长安的临时住处时,天色已经暗了一半,像困顿的眼睛一样昏昏沉沉,随时都要合上眼皮陷入黑暗。 他在楼下超市买了点东西,照着随长安给的地址上楼,敲响房门。 没过多久,房门向内倾开,熟悉的冷俊眉眼映入眼帘。 “小随!” 周如溯兴奋地扑上去抱住他。 随长安被他撞得半退一步,紧急稳住脚跟,心情还算不错的样子,轻应一声,一手搂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替他把行李箱拉进来,关上门。 “换鞋。” “好。” 周如溯依依不舍地松手,换好鞋去卫生间洗手,出门见随长安拎着他的行李进了卧室,匆匆跟了进去。 这个小公寓只有一个卧室,里面只有几件家具,采光不甚好,吊灯也很旧,既空旷又昏暗,随长安站在桌前,仿佛一抹鬼魅。 周如溯走过去,从后环住他的腰,下巴抵在肩膀上,耳鬓厮磨。 “小随,还没忙完吗?” “嗯。” 随长安在给别人回信息。 周如溯亲了亲他的耳尖,佯装悲伤道:“可惜我当不了你的债主了。” 随长安偏头看他一眼,被他亲了一下嘴唇后,面不改色转了回去,打开电脑,点出一份文档放大给他看:“合约。” “嗯?” 周如溯疑惑地看过去,他昨天说的“随长安一辈子不准离开周如溯”被仔细做成了合约,条件从随长安单方面变成了双向,意思是他也不能离开随长安,违约金是他随口一说的二十亿。 他惊讶地看着随长安。 随长安像在工作,正色道:“你负责,修订。” 周如溯反应过来,随长安这是对这段感情认真了,从一人的单方面追求变成了两个人的互相需要。随长安真的喜欢上他了。 他顿时欣喜若狂:“小随,你喜欢我吗?” 随长安思索片时,脸颊和耳朵渐渐发红红烫,本人浑然不知,真诚地说:“嗯。如果,我的理解准确无误,那,应该就是,喜欢。” 周如溯直勾勾盯着他眼下两片微醺的红云,忍俊不禁:“你理解的喜欢是什么样的?” “抱歉。”随长安像个系统崩坏的机器人说,“我还无法,用语言,表述。” 周如溯想逗逗他:“那我要怎么相信你呢?” “身体。” 随长安一本正经地说出了奇怪的话。 周如溯大脑像是突然被重启,第一直觉是自己想多了,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随长安侧眸看了他一眼,忽然抓住他搭在腰上的手,急转直下,引领他感受那僵硬,然后再次看向他,抱怨似的说:“从刚刚,你一直,在,后面。” 周如溯被刺激得浑身发麻,难以置信随长安会被他下意识的动作。
这是随长安第一次自主性地产生那反应。 周如溯其实也不知道喜欢的具体定义是什么,这算不算证明随长安喜欢他。不过,已经无所谓了,随长安就算不喜欢他,只要对他保持当下的情感就好。 但他把随长安惹恼了,因为他太长时间没吃过肉,不知道浅尝辄止,从傍晚断断续续吃到了接近深夜。 随长安很多次是中途情绪失控导致失声,这次也一样,所以说不出拒绝的话,也没力气推开他,或者说每次想这么做,被他又哭又闹撒娇,于心不忍,让他得了逞。 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周如溯哄到第二天都没好。 “小随~别生气了,我们出门散散步吧,明天就要走了,今天不带我逛逛你的家乡吗?” 随长安冷着脸,自顾自在电脑上忙碌,将整理好的稳健发给陈适安之后,显然没什么事做但不想理他只好随便点开一篇论文看。 “我真的知道错了,从今以后,适可而止就是钉在我脑门上的人生信条,对不起,小随,我以后绝对会听话,原谅我吧,小随。” 随长安看了他一眼,眼里早已没有恼怒,却还是不说话。 “小随哥哥,哥哥,哥哥。” 周如溯牵着他的手故作扭捏,撒娇道:“哥哥,我们出去吃饭吧?我带你见见我弟弟好不好?还有另一个理科状元,很了解你不擅长的计算机哦。” “……” 随长安妥协了。
周如溯笑嘻嘻地借了随长安手机周如意发求救短信,然后和他一起到餐厅等人。 随长安很不想和他坐紧挨着的位置,想换座又被他堵在里面。 周如溯知道随长安气性没有那么大,只是和傲娇一样莫名和自己怄气,一边后悔一边干着不喜欢的事。他看出来了,所以得意洋洋地笑着挑逗他。 等得实在有点久,周如溯拿出手机给一直绷着神经的随长安转移注意力。 “这是跟我差了十岁的亲弟弟,中文名叫周如意,他不喜欢这个土气的名字,平时都让人叫他Kalyan,说实话这个英文名也挺土气的,你怎么叫顺口怎么说,叫他小如意也行。” 随长安盯着合照上的人看,不知是看他还是看周如意,说了句:“很可爱。” 周如溯自动对号入座:“这是我十七岁时候的照片,相比现在确实更可爱一点儿。” 随长安又把头拧了回去,不再开口。 等那两人抵达,表面朋友似的一块吃完饭,两两散去。 周如溯和随长安散步回家,后者似乎对他在别人,尤其是小孩子面前说那些东西很不满,所以不想理会他。 但因为那个饭桌上的冷笑话,没有真生气,大概是想让他多关注他的感受,只是他本人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显得有点矫情。 周如溯也有过觉得随长安不在乎的感受自己而生气的想法,作为恋爱新人,随长安有这个想法很正常。 感情就是互相包容和理解。 在这一点上,周如溯比随长安成熟得多。 虽然本来就算是他的错…… 他想找时机和随长安谈谈,后者始终保持沉默,没有想听他继续道歉的意思,不过做什么都不会避开了,牵手拥抱或者让他陪自己逛一圈,都不拒绝。 随长安似乎也意识到了。 但仍然没有主动找他谈谈。 隔天,随长安让他自己一个人走。 周如溯虽然相信随长安一定会来,但怕他突然后悔,不愿意去暮春市,更怕他想不明白该以怎样的方式修补这个小裂缝,所以听话地先走了。 没想到随长安真来了,还把那个早已摘下的戒指串成挂饰挂在了背包上。 果然是个傲娇。 飞机上,周如溯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的戒指看。 “见到我就摘下来了吗?” “不。” “因为生气变得不坦诚了吗?” 随长安闭上眼,佯装休憩,实际是陷入了思考。 周如溯往他肩上靠,贴着耳畔低声说:“小随,我很喜欢你傲娇的样子,但是傲娇过头就会变成不近人情的笨蛋。这是冷暴力,不是调情。” “错在我,我愿意和你发誓一万次,往后我一定会听你的话,绝对不会再犯那样的错。如果你不明白该怎么表达你的不满,可以直接告诉我,别不理我。” 随长安能明白的,他向来是个能找得清自我、权衡利弊的人。 等了一会儿,他果然睁开了眼,目光有些局促地扫过他,拿出手机,点进备注名叫“周”的聊天框,正准备发信息,注意到周如溯炯炯目光,心虚地点开了备注栏。 周如溯满脸伤心欲绝:“哥哥,你的备注也太冷淡了吧。” 随长安的手指顿了一会儿,纠结半晌,在后面加上了“如溯”。 周如溯被随长安这根木头逗乐了。 “全名也没亲近到哪儿去吧?” 随长安看他一眼,怕被人看见似的,匆匆把姓氏删掉,返回聊天界面,然后看着顶上的“如溯”,握着手机的指头微微发白。 周如溯看到他泛红的耳朵,心满意足:“这样就好了。” 随长安没应声,开始发信息。 [我,又失声了。] [对于前晚至今的恶劣态度,先向你道歉。] [对不起。] 周如溯敛起笑容,换出温柔的语气道:“不用道歉。我们有矛盾就解决矛盾,不需要自我检讨,而且,错在我。” 随长安分明是想表达歉意,但这副表情,这双眼睛,依然是淡漠,很容易惹人误会。这可能就是随长安在外人眼里很讨嫌的原因。 他继续打字: [嗯。] [但我,不明白。我的身体没有大碍。我应当在你第一句道歉时,原谅你。也的确没有真生你的气。还是不明白,我会违背真实想法,讨你在意。] 这时候竟然异常坦率。 周如溯能明白随长安的心思,人就是这样自私的生物,即便内心明白自己不该这么做,却还是抱有侥幸地想得到更多。 索求对方的注意力又何尝不是一种撒娇呢。 随长安现在就是喜欢而不自知,或者说不敢确定。 周如溯笑了起来,佯装恍然大悟道:“这样啊,那我明白了。” 随长安静静看着他,显然没有明白。 他解释道:“因为对于你来说,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人本来就是没有答案的问题,你既然不理解喜欢,怎么会理解对喜欢的人的自私呢?” 随长安眼眸微动,后知后觉地开口,发不出声音的喉咙用口型传递:“这是,喜欢?” “不然该怎么解释我是你的特殊之人呢?” 周如溯露出自信的笑容。 随长安一知半解,模样有些呆滞,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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