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如意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嘴唇却迷迷糊糊地附和他的吻。 忘我的缠绵悱恻中,不知过了多久,周如意渐渐乏力,环着脖颈的手垂了下来,大脑意识淡薄飘远,独有唇舌遵循身体机能动作,最后厮磨几时,往后一仰,彻底失去意识。 再恢复意识时,是被热醒的。周遭的景色变了,他躺在床上,凝视矮矮的天空,身上的衣服也变了,唯一不变的是许闻松还坐在面前。 许闻松坐在小小的沙发里吃什么东西,一边吃一边看白色大板砖。 他闻到香味,挣扎着爬了起来。 许闻松闻声望来,立即放下手边的事过来抱他:“酒醒了吗?” “我没喝酒。” 周如意趴着许闻松肩膀,为自己辩解一句,然后被抱到小沙发前,无处可坐只能坐在他腿上,这个亲密的姿势让他又热又困。 “嗯,你没喝酒。” 许闻松似笑非笑地重复一遍,忽然倒了一杯白色的水,送到嘴边:“要喝牛奶吗?可以缓解……” “不喝。” 周如意撇开脸,打断他的絮叨,又闹了起来。 “走开,好热。” “不能脱衣服。” 许闻松再次拉住他的手。 周如意被手背的冰凉刺激得抖了一下,呆望着给他带来凉意的天使。 许闻松感觉到他的颤抖,忙道:“啊,抱歉,外卖送来之后我还没放常温。” 周如意一瞬间更加确信他就是上帝派来拯救自己的天使,边攥紧了这只掌握着冰魔法的手。 “Kalyan?” 周如意牵着这只手摸上自己的脖子,夹在下巴和肩膀间,闭上眼,感受到舒爽的冰凉,轻轻哼了一声,更痴迷地夹紧,企盼它能给自己降温。 许闻松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直到周如意感受不到凉意,疑惑地睁开眼看他,他抽出手,握了会儿水杯,主动抚摸他的脸颊。 “凉吗?” “嗯……” 周如意舒服得有点晕乎乎的。 许闻松又沉默地看了他很久,忽然问:“小如意,我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当作我的手使用权的交换?” 周如意一时没听懂这句绕口的话:“嗯?” “不答应也没关系的。” 许闻松温柔地说出这句话,同时收回了手。 “……” 周如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嘴不由自主地向下弯,眼睛像泉眼一样咕嘟咕嘟冒出水。 许闻松立马把手放了回来,边抚摸他的脸蛋边哄:“对不起,对不起嘛……我不该威胁你,对不起,Kalyan,对不起,我错了……” 周如意瞬间被哄好,继续蹭着他的手汲取凉意。 许闻松重复之前的的动作给他降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小如意,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呀?” “嗯……”周如意咕哝道,“许闻松。” “答对了。” 许闻松笑着亲了亲他的额头。 周如意一愣,抬头看他,对这个笑容和这只手同样心动,迫不及待想要回应。 许闻松往后一撤:“等一下,等我问完好不好?” 周如意热切凝视他。 许闻松又问:“你喜不喜欢许闻松?” “喜欢。” 周如意认真点头 许闻松眼里藏不住笑,期盼地问:“那你可不可以喊一声,闻松哥哥?” 周如意毫不怀疑他的动机,声音软软的:“闻松哥哥。” ----
月光的诗篇一
已入深秋,草木像刚烤的面包一样酥脆,金黄的叶,金黄的日光,在厉声叫唤的风中悄悄摇落,唯有满山松林亘古不变的季节。
暮春市今年的雪来得格外迟。
“看大群了没?隔壁物理那个拽得跟人欠他八千万似的直博生,姓随那小子,昨晚给人推水里了,十三度天儿,就穿个短袖,直接掉后门那枯水池里头,啧啧,真可怜,也不知道具体啥事儿,他惹着谁了啊?” “好好说话,人家可是直博生,跟你这写幼儿园论文的傻逼不是一个层次,要叫人家学长,懂不懂啊。” “怎么?你跟他认识还是做过?这么护着他?” “你恶不恶心?你才跟他做,我说实话你也能急眼?你咋这么小心眼呢。” “别以为我看不穿你那点小心思,我告诉你,我朋友给我透露过消息,那个死鬼佬不是本地户口,臭乡下来的,没爹没妈,腆着脸找了个金主,不然哪儿有钱上大学。” “保真?” “你看他这个天儿穿一短袖还看不出来?” “啥意思?不是有金主吗?哪儿能这么穷酸?” “我猜啊,是金主包养的另一个小白脸生气喽,为了争宠让大老板断了他的钱,还想害死他。” “我去,你真聪明啊,你真是暮春人嘛你,咋这么擅长写故事呢。” “我平时就这么聪明,不信你问溯哥。” “溯哥?” 周如溯抬起胳膊,在众目睽睽之下伸了个懒腰,把桌上密密麻麻爬满字迹的书扔进背包,利落地往后一甩,点着手机从前门离开。 随长安。他听说过这个名字。 好几年前新闻报道过,“冷僻的天才少年,孤星能否照亮绝人之径”,讲玉铃市的孤儿成为状元的励志故事。 那是考试前夕,学校统一发的报纸,新闻只占了十分之一版块,没有附图,也就没有吸引他的目光,只当是个毒鸡汤小故事。 近年听到这个名字,是本系导师和隔壁系教授闲聊时,还有身边的女生朋友私下评选校草时,经常能听到赞扬的话,却没见过这人。 他不是男同,当然不会对男人感兴趣。
回到学校附近一千二租的小破屋,周如溯先把窗帘拉紧,又用一沓沓堆积的试卷堵住门板下灌风的大口,安心躺下摸了会儿手机。 好友群里没有一个人圈他,大概是刚刚的无视让他们很丢面子,就算他是周家大少爷也会被孤立。 但他已经不是周家大少爷了,从他和奶奶大吵一架逃离老宅后,他就只是姓周的普通人。 何况,他并不认同他们议论的话题和猜想。 任何事都要通过自己的眼睛去看,自己的脑子去思考,才能变成确信。而不是用只言片语概述别人的人生,定义别人的品格。 这么想着,周如溯在和报纸内容一样的新闻稿上找到随长安的母校,在初高中论坛里寻找他的信息。 他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只是随长安的经历很令人好奇,他想亲自了解随长安的故事,再决定要不要和继续那帮人来往。 翻找的信息基本都是成绩,过了几百条帖子,才看到一条带图的,标题是“高二一班随长安,你的帅气姐喜欢”,很明显是一个剽悍学姐的表白帖。 周如溯放大这张照片,一眼盯住照片角落独自坐在台阶上的高挑少年,面前是集队的学生和吹哨的老师,只有他被排在队外,格格不入。 “孤僻”“高冷”“帅气”“正经”……每一个标签在他身上都毫无违和感,可见他就是随长安。 他不带任何私心地看着照片里鹤立鸡群的随长安,第一次觉得一个男人能这么帅,比他更胜一筹。 在学姐的文案里,只有无尽的赞扬,看不出随长安本人的性格,他重新开始找,翻找一个小时无果,选择放弃,退出论坛前不忘存下那张照片。 没别的意思,单纯觉得这个男的挺酷的。
一觉醒来,手机里信息爆炸,导师连打二十个电话催他回基地,语气又冲又凶,比所有导师都负责任,也比所有老师都惹人烦。 周如溯匆匆捡书赶往学校,路上风大了,翩飞的枫叶像蹁跹的燕子,飘过洒满碎玻璃的红砖围裙,欹斜的站牌,停歇衣领。 他脚步停滞,偏头取下落在卫衣领口的枫叶,从背包侧袋拿出一个小本子,夹入第二十一页,正欲抬步,又瞥见鞋面半耷拉的半红半青的枫叶,觉着稀奇便一起拾起,夹入第二十五页,再一抬头,看到了介于红与青之间的脉络。 “秋天的夕阳,在荒原上大路转角处迎我,如同新妇揭起她的面纱迎接她的爱人。” 眼前的朦胧就连泰戈尔的诗句也无法描述,更何况他这个不解风情的理科男。 好在风可解风情、枫叶可解风情、夕阳可解风情、雪可解风情。 风缓了,枫叶以秒速五厘米纷纷四散,雪花呼然飘絮,风起了,夺目的白乘着深红的叶片在夕阳闪烁中朝他奔来。 如同地球脉络的人快步穿过红色的雨,他也愣了一下,笼罩着雾气的眼眸倏地澄澈,倒映出枫叶的轮廓,接着匆匆看了他一眼,擦肩而过。 风急了,带走了他的身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周如溯独自一人面对风雪霜叶,注视着那人消失的转角,想从那砖缝中再窥一眼他的眼。 随长安,是被大地眷顾的人,是恍然如梦的美景。 周如溯怎么也说不明白,和大部分本地人相同,黑色的头发,黑色眼睛,随长安显得如此特别。 那双眼睛看向他的角度、鼻梁的弧度、嘴唇的直线、喉结的凸起,一切都恰好到处。就连擦身而过的清风,都带着美妙的香气。 是香雪兰护手霜的香味,不算昂贵,却也不像超市里十几块钱的气味刺鼻。 周如溯回味着出走后久违的愉悦感,回想起随长安刚刚只穿了一件长袖衬衫,脑中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想对他的故事一探究竟。 在那之前,他要先交论文。
周如溯再怎么努力也没能从教授那里问到随长安的联系方式,但收获了很多私人信息。 比如,随长安今年二十五岁,生日五月四号,在校外住,早上经常无缘无故迟到,基本一整天都泡在学校,做实验、研讨会、蹲办公室……每天晚上都走得很晚,所以教授也就不在乎他总是迟到。 再比如,随长安不是孤儿,他的父母没有离世,他是被抛弃的,具体由谁抚养长大不清楚,或许是受原生家庭影响,他性格孤僻、冷漠、执拗、不善言辞,除了教授没有任何社交,也从不给自己过生日。 这些信息让周如溯对随长安这个人产生些许怜悯。 人生世事无常,他有他的痛苦,随长安有随长安的痛苦,无论是家庭、个人、还是环境。 仿佛庸碌一生的蜗牛,独自走着单行线,活在各自的痛苦中,无暇顾及他人。 他又有点好奇,随长安在想什么。 从那眼和教授的描述看,随长安并不是个恶劣的人。 说不定,他内心是个单纯的小男生,因为外貌和性格让人觉得他很沉稳冷漠,实际上只是呆,除了学习什么都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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