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如意!” 一道熟悉的大嗓门打破了升温的气氛。 两人愣了一下,湿润的唇舌慢慢分离,逐渐清明的视线望向紧闭的门板。 周乐的大喇叭嗓音和催命敲门声传来:“小如意!” 许闻松起身去开门,装出一副刚睡醒的慵懒模样,倚着门框问:“怎么了?” “啊,我以为你们刚回来呢。”周乐兴奋地说,“我们在前院烤肉,你们也来啊,还有能不能管管你家毛孩子啊,哼哼太闹挺了,我怎么说都不管用,还差点把周或咬了。” 许闻松笑了笑:“好,稍等。” 周乐不解:“等什么?你还要刷牙洗脸不成?” 许闻松敷衍道:“差不多。” “什么差不多,你……等等。”周乐突然瞪大眼睛,指着他说,“这不是小如意屋吗?你怎么在这儿睡上了?小如意呢?你们该不是……啊卧槽,我的脑子被污染了!” “不是。” 许闻松否定了他的脑补。 “啊!你们,你们也太大胆了……”周乐自说自话地跑掉了,“卧槽,男同也就算了,还秀恩爱,我恨!啊啊,我要逃离这个只有男同的世界!” 许闻松看着周乐离去,关上门转身回到周如意身边。 周如意坐在床上,满头的怨气,手攥成了两个拳头。 许闻松忍俊不禁,摸了摸他的头发:“别生气,周乐不是故意的。” “……” 周如意想暴揍周乐一顿。 “下次再亲好不好?”许闻松把他凌乱的头发和上衣整理好,弯腰亲了亲他的嘴唇,“走吧,出门吃点东西。” 周如意不情不愿地松开拳头,跟着许闻松出门去。
上次看到这两个人在前院烧烤祸害花草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现在烧烤大队还加了个随长安和三只宠物。 三十九度的天气,就算把牛排放地板上晒一天也能吃个全熟,这两个人非要在户外开两台鼓风机,一边吹一边用炭火烤,烟刚飘出来就被狂风吹散了。 周如溯戴个大墨镜站在一边看随长安烤肉,随长安还穿着长袖衬衫,风吹得发型都变形了,衬衫如水泥般牢靠,身躯如雕塑般坚硬。 看得出来,周如溯又拿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和随长安做了交易。 周乐正抱着周彧蹲在角落的躺椅后摸冰棍吃,远远看去像有两条狗。 两人刚从走廊穿过来,周如溯就笑着招了招手:“下午好。好久不见。” “下午好。” 许闻松打了声招呼,然后自然地开始帮忙。 周如意径直略过所有人去找哼哼玩。哼哼和谡谡貌似玩得很开心,一黄一白围着周彧的狗玩具活蹦乱跳。 周如溯盯着许闻松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闻松,跟你打听一个商业机密。” 不知道什么时候蹦出来的周乐鄙夷道:“商业机密你还问。” 许闻松笑了笑:“没关系。” 周如溯开门见山地问:“你月薪多少?” “二十二K。” “那我给你二十五K你能跳槽吗?” 周乐又冒了出来:“我能。” 周如溯笑眯眯地说:“乖哦,乐乐,你拿你那两千五就够了,别跟大人抢。” 周乐满脸嫌恶:“滚啊,傻逼。” 许闻松脸上挂着异常礼貌的微笑:“抱歉,我觉得我可能不太适合你们公司的运营方式。” “别啊,我手底下一堆新人,东撞西撞,没个领头的,小随比我还忙,你来带带呗。” 周如意插话吐槽:“你不应该反思自己为什么没员工忙吗?” “嗯……你说得对,但我是老板啊。”周如溯笑得欠嗖嗖的,“老板怎么会比员工忙呢。” “资本家的丑恶嘴脸。” “嘻嘻。” 许闻松沉默了一会儿,认真地说:“我觉得周乐挺合适的,他性格好,又是他们师兄,静大硕士成绩不会差,带新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周乐冷笑一声:“我拒绝。谁想变成你们这样的社畜,我的休闲生活你们永远体会不到。” “这样啊。”周如溯语气夸张,“我本来还想开更高薪呢。” “我周乐绝不吃嗟来之食。” “二十七K。” “好嘞。” 周如意看不下去:“嘴脸。” 周乐龇牙咧嘴:“嘻嘻。” 许闻松也笑了几声。 “肉烤好了。” 周如意吃了几块许闻松亲手烤的肉,坐在一边听他们聊天,偶尔冷笑着吐槽一句,像个无情的人体弹幕机。 难得有这样可以欢畅嬉闹的机会,不知不觉聊了几个小时,一直到太阳从五黑的瓦檐落下去,夕阳漫天。 他看哼哼乱跑蹭了一尾巴油,抱着它去了趟卫生间。 帮哼哼擦拭好,那边已经开始收摊了,他把哼哼放去陪谡谡玩,在宅子里逛了一圈,没瞧见许闻松的身影,刚问完保镖,没得到行踪,扭头就看到了熟悉的威严面庞。 奶奶让保镖退下,给了他一个眼神,转身往茶室方向走。 周如意跟进茶室,坐到奶奶对面,不忘给许闻松发了几条信息。 奶奶看到他偷摸发信息的样子,皱着眉头道:“一天到晚就知道许闻松。” 周如意莫名有点想笑。 奶奶轻嗤一声:“一个两个的,为了男人自断前途,烂泥扶不上墙。” 周如意对这种骂术早已免疫:“嗯。” 奶奶见他眼里的笑意,有些诧异,一时半会儿没再说出更难听的话。 周如意直白地问:“奶奶,你还是没办法接受我和许闻松的感情?” 奶奶抬着下巴,发出一声冷笑,又像是被他的天真气笑的:“呵。说什么接不接受的,我不接受你会和许闻松断绝关系?” 周如意似乎听懂了奶奶的言外之意:“那你是接受了吗?” “不然呢?”奶奶锐利的目光扫过他的脸,“你跟许闻松乐呵乐呵的,我还能给你绑回来哭水井不成?我早就不指望你继承什么家业。” 周如意眼睛一亮。 “但是。”奶奶话锋一转,“要是让我找到许闻松以前勾搭你的证据,你们就等着瞧。” 周如意忍俊不禁,认真地问:“那如果是我先勾引的他呢?” 奶奶神情微怔,很快意识到他只是在假设,警告道:“你敢?” “那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们是两情相悦?” “我怎么信?”奶奶脸色发黑,语气阴沉,“你那段时间那么不要命地追许闻松,我怎么信?许闻松父母双亡,你心疼他,谁心疼你?他有病,你也想得什么抑郁症?” 周如意沉默片刻,平静地说:“奶奶,你忘了我本来就有病。我发过疯,许闻松救了我,我也要救许闻松。所以我们相爱了。” 奶奶笑了,不知是讥讽还是轻蔑。 “周家不需要多余的同情心。” “所以我永远也不是周家人。” 他们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话题上达成共识。经过多年针锋相对,深知自己永远改变不了对方的想法。只是相对无言。任空气凝固结霜。 少时,奶奶站了起来,空气开始流通。 她走到身边,蹲下来,抱起闯入门扉的哼哼。 “让许闻松把手机相片换了,晚上不准睡一个屋,不准在外面交头接耳。不知廉耻。” 奶奶警告完就走了。 周如意表情呆滞,看着奶奶的背影,似乎明白了什么,愣愣地笑了起来。 “Kalyan?” 外面突然传来许闻松的声音。 周如意憋着笑走出门,看到许闻松手里冒白气的冰盒,里面装着两个封好的冰淇淋,惊喜道:“你刚刚出门买这个了?你还记得?” “嗯。” “谢谢。” 周如意拉着他坐到走廊长凳上,迫不及待拆了一个放进嘴里。 许闻松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问:“奶奶刚刚找你谈话?” 周如意点点头。 许闻松顿时欲言又止,一副想问不敢问的样子。 周如意看他殷切的眼神,莞尔一笑:“你把另一个吃了我就告诉你。” “好。” 许闻松听话照做。 其实抹茶味的冰淇淋本来就是给许闻松点的,许闻松喜欢吃酸和苦的东西。这下就不用再多费心思找不会得到“小如意好善良”诸如此类评价的借口让许闻松尝了。 看许闻松咬了一半,周如意学着奶奶的口气,一本正经地对他指指点点:“让许闻松把手机相片换了,晚上不准睡一个屋,不准在外面交头接耳。不知廉耻。” 他特地加深了最后四个字的语气。 许闻松愣了愣,噗嗤一笑。 周如意借着奶奶的话,提出了留存内心多年的不满:“听到没有,快点把壁纸换了。” 许闻松的壁纸还是三年前在伦敦给所有人展示过的那张周如意面对镜头喜笑颜开的照片。 “为什么呀,这张照片不健康吗?” “不健康,傻里傻气。” “那好吧,我换一张看起来聪明一点的。” 周如意看着许闻松点进相册,和不久前备注一样的“UL”里,有四千多张照片。 周如意都不知道许闻松什么时候给自己拍了这么多张照片。 不过,相比之下他更好奇这个备注。 “UL是什么?” 许闻松滑动照片的手指一顿,编辑相册名删掉了这两个字母。 “嗯?” 周如意歪头看他。 “未尽之爱。” 许闻松回答的同时,在编辑栏输入了新的名称——∞。 ----
End
转瞬岁聿云暮。 许闻松下班路上望见冬日瘦雪纷纷,几日苦枝结霜,残叶飘摇,细雨一缠便随风凋零。觉着这风雪、细雨、霜花、焦叶……什么都像周如意。 他仿佛生来就有千万种姿态,不拘泥于四方格间,每种姿态都是一抹共同描绘“周如意”的色彩,每种性格都是纸面荡漾的纹理。 而此时此刻的周如意,应该正竖着眉毛和不爱洗澡的小猫斗智斗勇。 他顺路买了菜和一盒矮矮的冰淇淋,带着一身新雪回到刚搬不久的家,进门换鞋,脱下厚大衣挂好,里面只穿了一件鹅黄色毛衣,拎着东西路过一幅宽宽的玫瑰画,四下寻找那道身影。 “哼哼,你怎么越长大越闹腾……别抓你哥书。算了,抓就抓吧,反正怪不到我头上。” 经过书房时,熟悉的声音传来。 许闻松习惯性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视线撞上周如意惊讶的眼睛,瞬间染上笑意:“晚上好?” 周如意今天穿了白色圆领毛衣,但半个白种人的肤色比毛衣颜色更白,灯光映照的阴影下,那截脖颈格外修长,半露的锁骨如同梯田沟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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