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时延抬头,眼里写满了错愕,端起酒杯饮了一口,苦涩入喉。“怎么这么突然?” “你知道的,我这人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陈书……哦不对……晏陈书如果是光算计就罢了,可是他坑到你的头上,陷我于不仁不义之地!我绝不可能原谅他!”谢忱说到气愤之处,猛地一拍桌子,酒液溅射到桌面上落成水渍。“但你也别记恨他,他只是太小了不懂事。” “谢忱,他是晏陈行的弟弟,所做的这些对我来说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我并没有怪他。”许时延受到的伤害都来自于同一个人,晏陈书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对他抱有敌意的小朋友,谈不上有其他浓厚的情绪。“反倒是你,你这么在意他骗你,正说明你是真的很在乎他,就这么分了,不可惜吗?” 谢忱喝酒的手顿了顿,沉默半响后抬眼看了一眼许时延,说:“我跟他不是一路人,人家跟我就是玩玩而已……” 谢忱又灌了一大口酒,猛地喝光后抓着许时延的手腕,眼角发红地苦笑一声说:“我们俩真是倒了大霉了,遇到一个大王八蛋和一个小王八蛋……还好!还好!都甩掉了!王八蛋就该找王八蛋,别来祸祸我们这种好人。” 许时延听他骂的有趣,也举起酒杯附和了一句:“是,别来祸祸我们。” 谢忱突然想起什么,翻了翻手机点开一条微博,推到许时延的面前:“对了,闻柏意辞去闻氏集团总经理的消息你看到了吗?” 许时延眼眉低垂,扫了一眼标题就移开目光,淡淡地说:“蝴蝶项目被军方全权接管,企业只得到了投资资金补偿。对于一个快进入成熟期的可盈利项目突然被人摘走,董事会自然要找人问责。” “所以之前你一直不肯这么干,就是为了护着闻柏意?” “我和他原本不用走到这一步的。”许时延避而不答,又喝了第四杯酒。“他辞去总经理应该是权宜之计吧。闻氏就他一个继承人,董事长总不会放着自己的亲儿子不管。” 谢忱拽着他的手腕扣在桌上,语重心长地拍着他的手背上:“时延,你比我有出息。我遇到事儿了只想跑,不想去解决,我也没本事解决。但你不一样,姓闻的把你看轻了,你一直忍着他让着他是因为你不想去害他。” “我和他没有仇。”许时延点了点头,说:“两个人能在一起七年,他对我也有过好的时候。至少这些年,他对我的保护也是出自真心实意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并不想用这种方式来对付他。” “但你要的不是保护,他给你的是你不要的东西。偏偏你想要的感情捏着不给,生怕给了就是向你低头了。”谢忱觉得可笑,不会爱好像是一种天性,无论是晏陈书还是闻柏意。“老实说,这么些年吧,我也看不出来闻柏意对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嗯?”许时延认真地听着,他身在局中看不清,只觉得棋盘厮杀后黑白棋子都片甲不留,却不知道观局的人怎么看他和闻柏意这盘七年的棋局。 “你说他不爱你吧,把你看得比谁都紧。每回你跑了就巴巴地来我这接你,还总私下里找我打听你最近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许时延想起家里莫名出现的许多礼物盒,他甚至连拆盒子的意愿都没有就随手扔进了柜子里。闻柏意也从不催促他拆,仿佛送礼物只是一件心血来潮的事情,并不需要得到许时延的回应。 “你说他爱你吧。这些年论起伤害你许时延,他得排第一位。保护你的人有什么用,精神伤害也他妈是伤害啊!”谢忱的酒喝光了,扬扬手叫来服务生又续了一大杯。 许时延却不敢多喝,他的酒量太差,甚至连这几杯气泡酒都可以让他微醺。 谢忱喝了一大口,长叹一口气说:“说到底,就是他们不会爱人。” 许时延听出谢忱说的是“他们”而不是“他”,拨着气泡酒上面的薄荷叶子,笑了笑无奈地说:“爱是坦诚、是尊重,是有回应的表达,和有沟通的交流。” 许时延停了片刻,眼神暗了下来,又补了一句:“爱是有所回应,互相索取,又加倍给予。” “害!不提他们了!对了,有个事得请你帮个忙!”谢忱眼中的情绪翻涌,最后都融在酒里,喝到最后拍了拍那个黑色背包说:“这里面都是陈书的东西,扔了也不合适,你帮我交给晏陈行吧。” 许时延看了一眼那个包,钥匙扣上还挂着一个史努比公仔,和谢忱的手机壳是同一款的。谢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是突然想起这么件事儿,把晏陈书给他换的壳子拆下来,毫不留念地扔进了垃圾桶里。 许时延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谢忱大笑,晃了晃啤酒杯说:“别来新的了,我都怕了。” 许时延拍拍他的肩膀,举杯和他碰了一下,说:“祝你的北疆之旅,一切顺利!” 谢忱摆摆手,没再说话,只是闷着头继续喝酒,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垃圾桶里那个无辜的手机壳上。 许时延喝了些酒,头脑晕晕地回到家里,看到洛城坐在餐桌上吃饭,有一瞬间的恍惚。眼神愣了一下,才想起这人是借住在他家的半个亲戚。 洛城给他倒了杯酒,闻见他身上淡淡的酒气,眼神微眯问道:“许哥今晚上喝酒了?” “嗯,喝了一点。”许时延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坐到洛城的对面,关切问道:“对了,你找着工作了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洛城唇角勾起,眼含笑意:“许哥,我的专业太冷门了,不太好找的。” 许时延有些微醺,用手托腮撑着脑袋地坐着,“说来听听。” “我是美国尤里斯大学的生物科学博士,之前一直是留校做博导助理,主攻方向是基础分子生物。后来我的导师窃取我的研究成果,并且发表在知名的行业内刊上,我一怒之下就离开了美国。”洛城说得漫不经心,甚至还起身又为许时延续了半杯热水。 “因为和学校的官司还没有处理完,所以去应聘面试的时候不能提这段工作履历。现在国内的生物工作室虽然有很多,但我瞧得上的只有景逸和安和,所以比较棘手……” “这么巧啊……你想进景逸?”许时延歪着头,眼皮昏沉地往下耷拉,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 洛城忽然起身靠近他,手伸到他的腰上把他扶起,唇瓣贴着他的耳畔说:“许哥,你好像喝醉了,我扶你回房间吧。” 他的距离太近,呼出去的鼻息烫的许时延整个右颈都在发麻,许时延下意识地往后一仰想要躲开,险些从椅子上跌落下去。 洛城稳稳地接住了他,看着他吃惊的神色,低笑说了一句:“哥,小心啊。” ---- 攻3登场。 攻1先去搞个事业,稍后回来。
第41章 41.0 衣服 自宴会后,晏陈行私下里有跟许时延发过短信道歉,许时延只简单回了两个字“没事”。此刻接到许时延的电话,晏陈行示意包间里的所有人噤声,站在窗帘后边才接起来。 “方便说话吗?”许时延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带着一股倦意。 晏陈行转过身,手指放在唇瓣上,罗刹般的震慑众人,又温言细语地回答:“方便的,时延,你说……” “你弟弟有些东西落在谢忱的家里,谢忱托我转交一下。不知道你最近哪天有时间,我……” 许时延还没说完,就听晏陈行抢白道:“现在就有时间,你在哪儿,我来找你拿。” 许时延报了一个商场的地址,晏陈行挂了电话。包间里的好事者吹了一声口哨,众人哄笑着问:“晏哥,谁啊!看您这紧张的样儿!” 晏陈行敛了喜色,走过那人身边的时候踢了他一脚,笑说:“是你们爸爸!你们玩着,我去见个朋友,改天再约。” 许时延离开的仓促,衣服都留在了闻柏意的家里。眼见着天热了,留在建业路的不过是几件冬装,就想出来到商场置办些新的。 他拿着谢忱给的那个背包坐在中庭等,低头处理老胡给他发来的工作邮件,完全没留意到通道里有一双注视的眼睛贪婪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闻柏意只能遥遥地看着许时延,禁止令其实并不能阻止他想见许时延的心。他怕的其实是许时延又多一分的厌恶,闻柏意劝诫自己,给彼此一些时间缓缓,现在并不是最适合的时机。 可是想见许时延。 可是见到了就想抱抱许时延。 以前触手可及的人就在那里,七年里闻柏意有那么多次抱着许时延的机会,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怎么就会浪费了这么长的时光。 闻柏意看到他等的人是晏陈行,双拳捏紧贴着裤缝,牙关紧咬看着许时延把包递给晏陈行,更是恨得踏出去一步就想过去。 保护许时延的便衣警察其实发现了闻柏意,只是见他一直躲在柱子后面与许时延保持距离,倒也没有准备驱逐他。 可此刻闻柏意动了,两位警官反应迅捷地冲上去,拦住他上前的动作。 “闻先生您好,根据许先生申请的禁止令,您是不能接近我们的被保护人的。” 许时延并未发觉这边的异样,包交给晏陈行后他就准备进商场去买衣服,晏陈行把包跨在肩上,紧跟在他身后说:“你要逛街,我帮你参谋啊,我的审美可是很不错的。” 闻柏意看着两人转身离开,驻在原地冷冷地看了两位警官说:“请你们务必保护好许时延。” 警官觉得莫名,对看一眼后说:“闻先生,请您先离开这里。” 许时延已然走远,闻柏意目光深邃的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握着的拳头陡然松了,黯然地转身离去。 许时延挑了几件基础款的衬衣和白色t恤,晏陈行看了购物篮里的衣服,说:“楼上有几个品牌的设计挺不错的,要不我带你去选几套,就当是我给你赔罪送的礼物。” 许时延径直走到收银台,排队付款之后说:“不用,你也别总是把那天的事挂在嘴边,我并没有生你的气。” 晏陈行笑了一声,说:“这倒也是,你的火都撒在闻柏意头上了。时延,我是真没想到你可以做的这么决绝,太有魅力了!” 许时延听到这名字有些怔然,余光瞥见镜子里瘦削的自己,竟恍惚有些认不出来。 许时延淡淡地说道。“人都得往前走,不能卡在一个节点上推不动,就一直停下来等着。” “有一说一,虽然我跟他这几年成了死对头,可他从闻氏出走这件事做的太男人了。我原本以为他和我一样,都受制于原生家庭的束缚,却没想到他能够为了你,亿万家产说不要就不要了。” 晏陈行自从上次说开之后,对于许时延的旖旎之心早就收了,再看到许时延对闻柏意的态度,更觉得两人止步于朋友是一件庆幸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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