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成欢喜 作者:晚乔 简介: 一轮明月,四种悲喜人生。 /轻舟远/ 冷面戏子沈轻舟&青帮少爷许知远 无意被许知远收留的沈轻舟,为报答恩情鞠躬尽瘁,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 但他也有无法言说的秘密,比如:只一眼,便钟情了一人。 /风辞时/ 当红舞女慕莺时&军统上将李风辞 她身陷沼泽,无法挣扎,却在那一瞬间遇见了生命中的那束光。 被误会,被猜疑,被抛弃……如果你来得再早点就好了。 /疏影斜/ 富家小姐顾影疏&上将心腹燕斜风 从小无忧无虑的大小姐顾影疏第一次有了小烦恼,如何让笨蛋燕斜风相信她喜欢他,这是个问题。 /醒时欢/ 武馆大师姐洛煜欢&街头小混混叶醒 叶醒心里不知不觉闯进了一个人,那个人脾气不好,讲不过人就动手,性格粗鲁,不修边幅,可她实在可爱,可爱到他不知如何才能不喜欢她…… 卷一•轻舟远 要沈轻舟来说,明月也分两轮,一轮高悬,一轮在人间。 第一章 今儿个得闲,便来接你 1. 夜空中的熠熠星光,闪烁着流进了水塘。那塘里开着莲花,花儿像是被碎星养大的,长得极好,花瓣粉白,莲叶翠微,在最靠旁的花叶边的水面上映着个美人。 美人扮着旦妆,回首时眸如剪水,轻轻开口,几句词便唱到了听者心里。 “十娘我与李甲心心相印,愿随他离烟花跳出火坑。” 沈轻舟的脸微微侧着,侧眼一瞥:“盼相公进院来从长计议,这几日他未来所谓何情?” 小院里只有一位听众。 不远处,石椅边靠着个中年男人,他边听边跟着曲儿哼,听得十分陶醉。 沈轻舟也唱得入戏,打开的折扇随着他转动手腕的动作合上,慢悠悠地转了一圈儿,最后轻轻地搭在了他腕上。像是伤心极了,他无力地停住动作,扇子轻轻压上水袖,在那儿落了影子,配着美人眉头轻蹙的那一低眼,孙二爷顺势向他腕上看去,竟以为那淡影是一点水痕。 “哎哟……” 孙二爷最懂怜香惜玉,见此情景,自然立刻起身:“怎么,沈老板唱个曲儿还真把自己给唱伤心了?” 被这一打断,沈轻舟也停了动作。 他收势行礼,轻轻低着眼睛,立在星月下,身形颀长,一身浅色的衣衫仿佛带着柔和微光,颇有几分遗世独立的味道。 饶是见惯了世面的孙二爷也不由得被眼前人晃了眼。 “我听说你们班主以前是春台班的,后来领走了些人,组成新创,才有了如今这宏福戏院。”孙二爷从沈轻舟手里接过折扇在手掌轻轻打着,“不过,依我看,不论是那盛名在外的春台班,还是如今宾客常满的宏福戏院,这当下里最妙的角儿,还真只有一个沈老板。” 沈轻舟的嘴角弯了弯,像是笑了,却极为清疏,开口,是和之前娇媚声线截然不同的清朗男声。 “二爷过誉。” “哪儿就过誉了?这分明就是实话。”孙二爷笑完,话锋一转,“沈老板这身段、唱腔都是一等一的,如今又是一票难求的名角儿……” 他捉起沈轻舟的手,那只手白皙纤细,指节分明,皮肤细腻而不柔弱,玉雕出来似的,温润也有风骨,他没看多久就叹了一声。 “沈老板身上没一个地方不佳,白玉一样的人儿,怎么就不知道娇贵养着,非要来做些不恰当的事情,弄脏了自己呢?” “孙二爷这是什么意思?” 沈轻舟刚问完就见对方捏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折,而他下意识地旋身躲开,腿上一扫想要回击,孙二爷却反应极快地退了两步。与此同时,沈轻舟腕部一空,仿佛被抽去了什么东西。两步之外,孙二爷握着手枪比画,枪上膛之后,又朝他笑了笑。 “沈老板不道义,心里头明明白白,还问我什么意思。”孙二爷云淡风轻道,“我能有什么意思?不过就是想请沈老板给我单独唱个小曲儿,可架不住沈老板一首曲子一条命,酬劳收得贵,孙某付不起。” 沈轻舟不语,只往前一步,然而,他这么一走动,就看见孙二爷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眉心。 “若我说这是带着防身的,二爷可信我?” “沈老板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信的,谁能拒绝得了沈老板?但我能信你,却信不过许少爷,他可是想要我的命很久了。” 沈轻舟的眼睛狭长,眼尾略微有些上扬,不笑时清冷,笑起来却弯弯的,看上去很动人。他就这么笑着走过来,把自己的额头抵在枪口上。 “二爷信不过许少爷,同轻舟又有什么关系?” 孙二爷盯了他一会儿,缓缓叹道:“角儿不愧是角儿,台上能唱,台下也能唱。若我少活个十几年,怕是就要信了。” 那枪管子很凉,就这么抵在他的额间。 “被枪近距离击中,除了弹子血口,边上还会有烧焦的痕迹。这东西很难看,留在沈老板脸上未免可惜。”孙二爷将枪往下移,点在沈轻舟的心口处,“沈老板过了桥喝了汤到了来世,可别再干这些事儿了。” 说完,孙二爷扣下扳机。 暗夜里,手枪「啪嗒」响了一声,却没打出子弹。 “唔……” 孙二爷的反应很快,可架不住沈轻舟早有准备,他手中银光一闪,几乎是转瞬之间,匕首便没入了对方腹内。沈轻舟握着刀在那儿转了一圈迅速抽出,接着抵住孙二爷的喉咙,找准地方狠手一割—— 和唱戏不同,台上的虞姬自刎只需拿刀架在脖子上轻轻划过。但真要割断一个人的血管需要很大的力气,尤其是脖子上的。或许因为这样,那儿溅出来的血也多。 沈轻舟抹了把脸,袖子上染上一片污色。 “二爷深谋远虑,我若真对您用枪,这声音传出去,我哪里走得掉?再说,用那样小儿科的手段对您,未免太不尊重。” 孙二爷瘫在了水塘边上,血水淌了一地,蜿蜿蜒蜒顺着石头路流进了塘里。 浓稠的血在水里一丝一丝化开,像是有人从岸边往那儿推,水里起了轻波。 被搅乱的水面上模模糊糊映着一个人影,那人四处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留下痕迹才走。他身手矫健,脚尖一点手上一撑就越过墙去,树影晃动几下,他便没了踪迹。 鬼魄一样,可怕得很。 2. 沈轻舟的动作很轻,走得却快,像是飘来的。 他坐上车后座,还没来得及闭眼休息,就听见前排传来一声轻笑。 “累了?” 沈轻舟微愣,往前探去:“少爷?” 火光一闪,许知远往前凑去点了一根烟。 “我今儿个得闲,左右无事,便来接你。”他吞吐着烟雾,“受伤了吗?” 许知远只是随口一问,对于答案并不关心。沈轻舟却是受宠若惊,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缓和了一些。 “没有。”他用袖子擦着脸,“我没受伤,脸上的血都是孙二爷的,回去洗洗就行。” “那就好。” 许知远一手拿烟,一手把着方向盘,他将车开到了距离酒馆不远的河堤边上,随后打开了车窗。他抬手在鼻间扇了一下:“下去把脸洗一洗吧,血腥味儿太重了。” 沈轻舟先是往后缩了缩脚,很快又反应过来,开了车门便下坡往河边走。 青梁河道很偏,边上就是树林,没有什么人家,与青梁河离得最近的一家酒馆也有十分钟脚程。兴许是没人没生意,那家酒馆休得很早,总在晚餐之前关门。 这么一个地方,又是深更半夜,附近连个鬼影都没有,更不可能有人。 沈轻舟没有被发现的顾忌,他洗得仔细。直到确定身上再没有血迹了才起来。 可他刚刚站起身子,便又想到什么,重新蹲回去。 他脱下外袍在水中搓了搓,准备把血腥味弄干净了再回车上。 正洗着,他身子一僵。 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是男女欢好时发出的。一阵阵细碎的呻吟随着夜风飘来,钻进了他的耳朵里,他不自觉地捏紧了手指,捏得指节都发白。 说是熟悉,却也过去十五年了。 记得那时候,他还不叫沈轻舟,也还没有学唱戏。 那一年,他还叫沈狗儿。 沈狗儿自幼就白嫩好看,生了一张女孩的脸。他没有爹,只有一个娘亲,可他的娘亲不喜欢他,看见他就不耐烦。他年幼无知,只当是自己哪里没有做好,稍稍长大,便明白了,他不是没做好什么,而是在娘亲的眼里,他不该存在。 他的娘亲是风尘人,常带些恩客回家,昼夜不分,寒暑不分。 每到这时他就会被赶出来,在门口蹲着。 晚上还好,但若在白天,那巷子里难免有一些街坊邻居路过,记忆里他们总是对他指指点点。他们叫他小娼妓,说他脏,不让自己的孩子接近他。 他很委屈,但很能忍。 幼年时候,他总是忍。 可即便和其他孩子的成长方式不同,沈狗儿也就这么个年岁,再怎么能忍,也有忍不住的时候。 有一回,他和一个拿石子扔他骂他的大孩子打了起来,他揍了那人一拳,起先觉得痛快,可没过多久就被一帮孩子围起来了。他拼命跑,跑了很远,最后还是没躲得过,那一天他伤得比平时都重,脸上挂的彩也多。 当年他是真恨,恨那些人,恨自己,也恨他娘。被打到无力还手的感觉很不好受,经受着拳打脚踢,沈狗儿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将来的自己会感谢那一天。 还好他还了手,还好他被追赶,还好他耽搁了一些时间,没有那么早回去。 那一日,他娘如往常一样接了个客人回家,可来人身份复杂,没过多久就引来了一伙拿枪的。小巷里发生了一场厮杀,死伤数十人,枪战是在他家发生的,死者里自然也包括他娘。 沈轻舟还记得那个晚上,他好不容易止住了血,心里担忧着被骂,不想回去,却又无处可去只能回家。怀揣着不安,他回到家,刚刚进门便看见他的娘亲躺在血泊里。 当时他愣了很久,心里没由来地开始难过。 只是他这份难过的程度很轻。在看见欺负他的大孩子哭倒在同样躺在血泊中的家人身边时,他还生出些疑惑——至于吗? 沈狗儿抱着膝盖坐在边上,眼前的人来来往往,大多数在哭。唯独他安安静静,心里想着,人都是会死的,不过早晚而已。那些孩子不知道,大人们也不知道吗?他们至于这副样子? 他还没想多久,这边便来了人。 除了警察之外,还有几个穿着风衣的。 他们的风衣看上去很厚、很暖和,也没有破洞。
30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