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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同情，只是叙述事实。 “我已经……已经道歉了，”容允琛的压迫感实在太强，连夏岚这样身处陆宅汹涌暗流已久的人都险些招架不住，蹙起眉头，她的目光凌厉起来，“小琛，我今天找你来不是说这些。我为你铺垫了这么久，你就忍心让我为你所做的一切功亏一篑？” “今天？”容允琛轻笑，“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夏岚眉间的褶皱更深了，在艳丽漂亮的五官上格格不入：“什么日子？” “我二十七年前出生的日子，你交换我和陆楠川的日子，”容允琛脸上似覆上了一层寒冰，“我以为你知道才会今天找我吃这一顿饭。” 容允琛起身，把西装外套挂在臂弯，瞥了一眼怔坐的夏岚，语气带些嘲弄：“连陆楠川的生日都不知道，竟然还记得他喜欢吃甜。” 该说她细心，还是说故意在他面前表现出她还有作为母亲的一点温情？ “对了，我知道你做过些什么，”容允琛绷紧的嘴角尽是冷漠和疏离，“沾血的手段得到的东西，你也就这么拿上来。” 毫不在意地留下脸色煞白、浑身颤抖的夏岚。 ……………… 目光平静地望向车前方，容允琛回想起夏岚眉间显得刻薄的几道褶皱，缓缓阖上双眼，他学着容唯的样子抚平自己皱起的眉头。 手机振动，容允琛扶着额头，半眯起眼睛看去——陆楠川飙车进了容家。 额头的青筋瞬间猛烈地跳动起来，容允琛本就不好的脸色现在更是沉得能滴出水。 他才出门不到三小时，藏在家里的宝贝又被觊觎上了。 容允琛将油门踩到最底，线条流畅的黑色车身骤然如一阵残影消失在空气中。 不合时宜地，在回家途中的十字路口，林然打来电话： “surprise! 允琛，我们提前回来给你过生日啦！现在到国际机场了，麻烦你来接一下爸爸妈妈吧。” 容允琛微不可见地抽动眼角，轻叹了口气，给容唯发去一条消息： “爸妈马上到家。” 随后踩下油门，朝与回家相反的机场方向驶去。 一见到容允琛，林然就发现他额角略狰狞的伤口，心里不由得一紧，忙询问他发生了什么。 “出了点小车祸，没什么大事。”容允琛替父母将行李搬进后备箱，准备驱车回家。 毕竟家里还有一个定时炸弹。 “车祸？”容之顺闻言扳过容允琛的头，仔细查看他的伤口，带着些揶揄，“车子用拳头打你了？” 容允琛微微偏过头，不回答他，下颚角绷出一个冷硬的弧度。 容之顺早就熟悉他这幅臭屁冷脸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追问。 林然结合那天容唯打来视频电话的情形暗中猜测是不是兄弟俩偷偷在家里打架，但是按道理来说容唯还是有点怕容允琛这个哥哥的，怎么就挥拳出手呢。 打得还不轻。 车辆驶进别墅区时私保已经提前自行离开，容允琛的目光移至道路上飙车出的暗灰车辙印，不露声色地思考自己的哪套房产更隐蔽、更适合藏人。 等真正到家，林然已经差不多猜出谁和谁打架了。 三个孩子各有各的怪异：容允琛额角有狰狞的伤口，陆楠川颧骨一片青紫略有肿起，而容唯，大热天穿长袖高领。 三人神色各异地坐在沙发上，空气中一片尴尬的沉默。 林然倒是比较能够习惯容唯的这套穿搭。 彼时她和容之顺在国外拓展业务，偶尔回家一次，总能看见容唯飘着一头红毛冬天穿短袖，夏天套羽绒背心，脸上不是青一块就是紫一块。 家里的做饭阿姨、园丁见怪不怪，容允琛竟也神色如常，倒显得他们夫妻俩大惊小怪，于是林然顺其自然地将容唯的举动列为青春期叛逆正常现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 容允琛和陆楠川跟两座冰山似的冷着脸，虽然容唯穿得多，林然还是担心冻着她宝贝小儿子，把容唯拉到身边，又是捏捏脸，又是摸摸头发的。 “唯唯冷？”容之顺边拆礼物边抬头看了看墙边的温湿度计。 24℃，正好啊。 林然心中暗斥容之顺没有眼力见，轻揩去容唯鼻尖上细密的汗珠，顺便将空调调低几度，轻声问容唯：“他们俩怎么回事？打架了？” 容唯苦着脸摇头：“就是出了个小车祸。” 原来沟通好串词了。 容唯嘴紧是她早就知道的，想来问也问不出个什么名堂，林然改问容唯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容唯歪头略一思索：“生日？是容允……哥哥的生日。” 他的眼神飘到沙发上气压低沉的两个人身上。 也是陆楠川的生日。 视线紧盯这边动静的陆楠川后背不由得一僵。 现在他后悔了，他也要过生日。
第0章 插播番外 今天是容唯早夭的哥哥容允琛的忌日。 容唯亦步亦趋地跟在容父容母身后来到墓地，天空开始下起蒙蒙细雨，本就沉闷压抑的气氛更加令人窒息。 灰白照片上是一个略显青涩的英俊少年，容允琛死的时候容唯才堪堪八岁，彼时还是肉团子的容唯还不是很懂什么是悲伤，只知道爸爸妈妈哭泣的时候他也咧嘴大哭，一边嚎哭一边问哥哥在哪里，最后一家三口抱成一团流泪。 容唯现在其实也不是很悲伤，因为他隐隐约约感觉到容允琛一直在他身边。 小学毕业考试他为好几道算术题焦头烂额，急得要哭的时候，不知道哪里吹来的邪风把前桌的试卷吹到容唯脚边，容唯甚至不用弯腰，微微一垂头就能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自此之后，类似的事情屡屡发生。 初中容唯因为白净被调侃是不是女孩子，第二天那些人就鼻青脸肿地来上学，细问都是平地上摔了一跤，然后眼睛一黑邦邦两个拳头就朝脸上袭来，问题是周围并没有人。 而现在，明明天空下着毛毛细雨，容唯却一点也没有被沾湿，好像有一把无形的伞为他遮挡，容唯思索着阴间原来也有伞之类的东西呢。 可是虽然他能感受到容允琛的存在，却和爸妈一样听不见、看不见容允琛。 容唯一直在偷偷猜测长大后的哥哥是什么样子，时常拿着容父容母的证件照在阳光下交叠，再结合容允琛生前的照片，从而在脑子里形成一个模糊的影像。 他也听信道听途说来的歪门邪道，身体向前弯下腰，从双腿之间向后看，然而什么都没有看见，只收获了拍在屁股上的一巴掌。 有点疼，但容唯十分惊喜，因为容允琛的存在终于有了实感，而一切的一切也不是他的幻觉。 还有一个月高考，容父容母带容唯来祭拜的同时祈祷容允琛能够保佑容唯高考能一切顺利。 容唯盯着那张他闭着眼都能画出来容允琛的照片，心想容允琛可是隐形人，考试什么的可都不在话下。 可是自小学那次后，容允琛已经很久没有帮他作弊了，之后除了帮他回击那些欺负过他的人，容允琛只在掌控容唯这件事上显露痕迹。 私自扔掉高中同班漂亮女生写给他的情书、在他与班级上看起来很酷的小混混交往的时候在小巷子里袭击小混混，甚至早上让他想让容唯穿的衣服直接飘到床头。 容唯有点苦恼，但想想容允琛在鬼界待了这么久，大抵是不懂人间的人情世故的，思及这点，容唯微微释然。 也不知道容允琛在鬼界待了这么久，有没有混得一官半职，他希望他死的时候是容允琛来接，他哥在凡间的时候就这么帅，死了也是个帅鬼，来接他的时候一定很酷。 容唯也很想告诉爸妈容允琛其实一直在他身边，可他没有证据，说出来他们也不会信，只能徒增悲伤罢了。 离开墓园的时候雨停了，被遮盖的太阳露出金边，刺眼的阳光穿破云层照在容唯身上，蒸发掉先前残留的水汽。 容唯开始坚信容允琛已经在阴间当了不小的官，毕竟看起来他都能呼风唤雨。 而且还知道他不喜欢下雨。 偷偷抿嘴轻笑，容唯上车的时候自动靠窗，给容允琛留下充足的空间，让爸妈一起把他载回家。 毕竟墓地虽好，却不是他真正的家。 ……………… 高考转瞬而来，也转瞬即过，走出考场炙热的阳光刺得容唯忍不住眯起眼睛，抬眼看去，容父容母早就捧着花在车旁等他了。 轻轻摇头拒绝同班漂亮女生一起合照的要求，还没回过神来，手心里被她塞了一个坚硬的物什——是她的铭牌，一转头漂亮女生摇曳着裙摆跑走了，容唯拿也不是，丢也不是，本着不能践踏别人心意的想法，将铭牌塞到口袋里。 容唯有看到别人的姐姐或哥哥给他们送花，心情稍稍低落，不过转念一想，他的哥哥也在这里。 不过在哪里呢？容唯环顾一周，思忖容允琛是鬼，应该也是害怕阳光的，于是他在奔向父母的时候，故意经过树下的大片阴凉处。 果不其然，在靠近树干的时候，容唯感受到手腕上的一股力量——容允琛抓住了他，指腹在容唯手腕间摩挲了两下。 容唯感到奇怪和无端的警觉，轻轻挣脱，朝爸妈跑过去。 他今天想见到容允琛的欲望很强烈，在车上也一直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容之顺讲话。 林然突然装过头，调侃似的问容唯怎么不和女同学一起拍合照，容唯不知道怎么回答，略微羞涩地笑了笑。 车里的气温骤然变冷。 容唯无知无觉，他捏住自己的手指头，脑子灵光一闪，眼睛瞬间亮起来。 对了，照相机，那些灵异事件好多不都是用照相机照出来的嘛。他脑子里忍不住回想起搜寻到的那些恐怖灵异新闻，缩了缩肩膀。 好可怕，幸好他哥哥也是鬼。 ……………… 容唯相信越老的相机拍出来的东西越灵异，于是一到家就到阁楼里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了一个老式DV，满怀希冀给电池充电，他惊喜地发现摄像机还能用。 摄像机上的红点一闪一闪，容唯透过它的屏幕探索起整个家，寻找容允琛的痕迹。 客厅没有，厨房没有，容允琛的卧室也没有…… 容唯的眼角开始委屈地下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走进自己的房间，也没有。 那会不会在卫生间？鬼也有生理需求吧。 容唯蹑手蹑脚地走进卫生间，想吓他哥一跳。 摄像机镜头在卫生间里环顾一周，最后对准洗漱台上的镜子，屏幕里，一个高大宽阔的人形慢慢显现—— 苍白英俊的脸上表情阴郁，一双漆黑幽邃的眼睛透过镜子紧紧盯着里面的容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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