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家的下人明白这里的规矩,面前坐在椅子上神情懒散的艳丽少年才是这里的主人,他就是规矩,让这位祖宗高兴了,什么都好说。 “二少爷,可是饭菜不合口味?” “要不要让厨娘再做一份?” 姚奴挑着筷子尖把肉拨到一旁,小脸白的有些不健康,唇殷红。 “要沙拉,不要放黑胡椒。” 两个下人对视一眼,有些为难开口。 “二少爷,大少爷前几天走的时候才叮嘱我们,不要给您做沙拉这类食物,要您好好吃饭。” 瓷碗被推开,姚奴瞪她们。 “你们是听我的还是听章寒司的?” “我不高兴了,你们都要给我回家。” 他哪怕是威胁人也没什么气势,红红的嘴抖着,身上套着章寒司送来的白色棉毛衫,像个被揪住圆尾巴的可怜兔儿。 气氛一时僵持不下。
第7章 守门的男人急匆匆的跑进来,也不敢踏上地毯,站在门口开口。 “二少爷,有个人说是您的朋友,硬要进来,我拦不住…” 话音还没落,傅远洲踩着一双蓝白的运动鞋进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类似保温盒的东西,身上也是一套加绒的运动服,让他看起来比前些日子穿的那套大衣西裤年轻了不少,毕竟他也才十九岁而已。 他瞥了一眼餐桌上没怎么动的饭菜和明显挑食的少年,觉得自己这趟来的太是时候了。 “我带了糖醋鱼,甜玉米羹,红枣泥糕,不过看来你已经吃饭了,那我就…” 傅远洲假装转身要走。 袖子就被扯住了,姚奴抬着一张小脸眼巴巴的看着他手里面的保温盒。 “傅三傅三,我还没有吃呢,我想吃玉米羹…” 傅远洲一边开保温盒一边思考,原来漂亮小美人都喜欢吃甜食,看来以后可以开发新食谱了。 一筷子鱼肉夹进他盘子里,姚奴下意识的就要推走,但被一只手阻止了。 “鱼肉含有丰富蛋白质,吃一点,刺都挑了。” 傅远洲淡淡说。 “不吃的话,枣泥糕就没有了。” 姚奴一愣,愤愤的看了他一眼,苦大仇深的把鱼肉咽了下去,一旁的下人内心震撼,她们没有见过和章家来往的有傅远洲这号人,理所当然的把他当做了外来人,更加可恶的是这个外来人竟然得了二少爷的青睐,连肉都吃了! 要知道二少爷不爱吃肉,就算是先生哄也很难吃一点。 于是傅远洲得到了下人和厨娘一众人的“排外”眼神,到哪里都盯着他,仿佛他是个定时炸弹,不看着就得爆炸。 傅远洲:“……” 你们章家的人都是些什么毛病? 见他吃的开心,傅远洲拿过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角,不经意问。 “经常陪着你的那人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吃饭?” 说完,成功收获两名下人埋怨的眼神,仿佛在讲“我们不是人吗?” 傅远洲早就心如止水,无视了。 姚奴咬着甜津津的玉米粒,想了会儿。 “小五好像出门去抓坏人了。” “哦?坏人?” “嗯嗯,小五说最近总是有不听话的坏蛋吵闹,叫唤,怕吵到我,就去抓了。” “哦,那要是抓不住怎么办?坏人也跑的很快的。” 傅远洲开玩笑道。 姚奴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想他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跑了就抓回来,抓回来打死。” 良久,傅远洲笑了声,没再提这个问题,给他切了一块枣泥糕。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姚奴,但你不可以叫我奴宝或者宝宝,奴宝是大哥喊的,宝宝是父亲喊的。” “嗯,那我喊你姚姚好不好?” 见他吃饱了,傅远洲把人抱臂弯里,给他揉肚皮,许是多吃了一块枣泥糕,少年平坦的小腹有些明显的鼓起来,腿也合不太拢,只能张着两条腿跨坐在傅远洲一条大腿上,被揉的舒服了,就挺着小腹往上挺腰,嘴里哼哼唧唧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待给他揉的消食后,傅远洲已经满背热汗,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指腹揉了揉姚奴泛红的眼尾,心中喃喃。 自己可能要死在这人身上了。
第8章 外头已经不下雪了,地上还是厚厚一层,踩上去就是一个深深的脚印,傅远洲重新带上口罩,提着保温盒出了大门,他这几天已经搞清楚了这里的巷子规划,红砖瓦的是凤金巷,黛青瓦也就是傅远洲住的那条巷子是临水巷,其他的并没有太多关注,反正也不过去。 转角的时候,他嗅到一股铁锈的腥味儿,像血。 马路上的雪化了许多,有的被扫到两侧堆成了硬邦邦的雪块,电线杆像个冰柱子,挨一下冻人一哆嗦,傅远洲迈过和雪水混一起结成冰的垃圾,露了半张脸看了那一眼。 便利店门口围着一圈人,一眼望过去,全是寸头,身高普遍一米八靠上,像一堵墙在那一样,压迫感直接拉满,傅远洲眯了眯眼看见包围圈缝隙里有一条腿不正常的弯曲着,地上一大片血水,还没干透。 不会死掉了吧? 傅远洲面无表情的想,这里的管理制度还真是松,过路的行人只是瞄一眼就走了,在湘城恐怕要去蹲局子的,没个十天半个月出不来。 正要转身,小腿被一块石子砸了一下。 “站住。” 有些熟悉的嗓音,傅远洲挑了下眉,回头就看见章明演那张脸,正叼着烟一脸凶狠的盯着他。 “你怎么在这儿?” 叫他没说话,章明演愣了下,瞬间眯起了狭长的眼,语气危险的问。 “你从哪儿出来的?你去找他了?” 这明显不是老熟人的问候,这是有仇啊,剩下的几个人顿时敲了敲手里的铁棍,吊着眼角瞪过来,其中一人还踢了踢地上那人。 “看见没,少招惹我们大哥的人,不然下场你也看见了,小白脸。” 傅远洲听闻,挑了下眉,意味不明的瞧了眼耳朵有些发红的章明演,平板的拖长了声调。 “哦——你的人?” 章明演被呛了一下,咳嗽的脖子红了一片,他扭头把烟吐了。 “你少给老子来你那套花花肠子,别去打扰他。” “说什么打扰,只是普通邻居间串门而已,如果我不去,你的人说不定要挑食挑到晚上了。” 傅远洲冲他扬了扬手里的保温盒,淡定的转身走了。 章明演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垂下眼,拿着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又漱了漱口,确定没什么味儿后便走了。 “大哥?大哥这人扔哪儿啊?” “扔老地方,有人会拉走的。” 南平路210号坐落着一座公馆,相传还是民国年代遗留下来的,一直传到了章家手里,现在归章寒司管辖。 偌大的办公室里拉了一半窗帘,昏昏沉沉的日光也照不进来几分,章寒司交叠着双腿坐在椅子上,冷白的面容在光线下有些诡谲多变。 “我奉劝你最好把人撤了,不然下次挨枪子的就是你的脑袋。” “你知道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看看他。” “我不想听你的废话,撤或者我现在飞港城和你面谈。” 那边沉默了许久。 “抱歉,我不能撤,如果你可以让我见他一面,我可以把姚家管辖范围内的第十二区港口割让给你,并且撤掉人。” 章寒司挑了下眉,他是真没想到他能这么大方。 “你还真是疯了,第十二区港口的含金量和价值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知道,正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才敢作为筹码,所以,让我见他一面,就一面。” “……明天上午公馆见。”
第9章 挂断电话,章寒司靠在椅背上盯着天花板上繁杂的纹路,有些好笑的想,姚家那位老爷子估计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赋予众望的儿子还是栽在了他狠心扔进大山里面的私生子手上。 “备车,回凤金巷。” “是,长官。” 章寒司搁下手里的钢笔,站起身让副官为他披上厚厚的披风。 南平路距离西平路还是有一大段路程的,到家的时候院里已经亮了灯,薄薄的纸灯里头燃着一簇火烛,在寒风中忽明忽暗。 守门的人为他挑开门帘,一阵暖意就呼了章寒司一身,他鞋还没来得及换就见四五个下人齐刷刷的跑过来,面色紧张。 “大少爷,您可算回来了。” 章寒司周身的气息瞬间冷了下来,挥开下人,鞋也没换踏着军靴进了客厅,就见姚奴身上只套了件细细的吊带衫,一大片白腻的皮肉暴露在空气中,肩头一抖一抖的,泛着粉,正趴在章明演怀里哭的可怜兮兮。 刹那间,章寒司眼底卷上一层暴戾,大步走过去一手掐着姚奴的腰把人抱了起来,让他坐在手臂上,垂眼就看见他哭的有些红肿的薄眼皮,眼尾猩红,湿淋淋的一大片,一直往外吐舌头,细看舌尖处肿的格外突出。 他强压下心里的暴虐,轻声细语的问。 “奴宝的小舌头怎么了?怎么肿的?嗯?告诉哥哥,哥哥帮你割了那人的舌头。” 一旁的下人大气不敢出一声,冷汗淋漓的垂着头,她们知道章寒司这句话并不是在开玩笑,章家人的暴戾和冷血是刻在骨血里的。 姚奴不吭声,把小脸埋进章寒司脖子里抽抽搭搭的流眼泪,哭的太久耳朵和后颈都泛了红,章寒司闭了闭眼,大手一下下顺着他的背,瞥了沙发上的章明演一眼,示意他赶紧解释一下。 章明演满脸后悔的解释了一下,决定以后家里的餐桌里一条鱼,一根刺都不能出现,要不是姚奴抱着他脖子撒娇要吃糖醋鱼,他也不会让厨娘去做,最后导致姚奴的舌头被鱼刺扎了一下。 “你在章家做了好几年厨娘,不知道给二少爷做任何食物都要精细吗?” “做条鱼都能忘了挑刺,我看你也不用继续拿章家的工资了。” 男人冷淡的嗓音像刮着寒风的刀子,厨娘脸色惨白的跪坐在地板上,她并不是不知道规矩,只是她觉得一条鱼而已,许多刺都挑了,没想到还是有漏网之鱼。 “还有你。” 章明演面色复杂的抬起脸,他知道这次事大了,他这位护短的大哥肯定要把他扫地出门,说不定又要被踹回南林和那群糙汉子啃树皮了。 “这次我就不给父亲汇报了,你收拾东西,今天晚上就给我滚回南林。” 望着章寒司挺拔的背影,章明演险些流下眼泪,他就知道,他好不容易争取陪姚奴的机会就在一条鱼的影响下灰飞烟灭。 一时间竟不知道是恶毒的大哥更可恶,还是怂恿姚奴吃鱼并让他念念不忘的那个人更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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