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李承逸想要让秦懿安“表演”一下如何喂马、如何给马清理排泄物的时候,他们两个人终于憋不住了,本想着要冷静冷静,真看到的时候快气疯了。 在他们想要猛地推门冲进去、从正门闯进去之前,席贝狠狠地拉住了他们。 谢晔有一瞬间的恼怒,他跟江婉娇两人都压低了声音,有些受不了似的指了里面,无法忍受:“难道就这样看着秦懿安被欺负吗?怎么能这样!!” 席贝的唇珠已经被他咬的血红。 他的脸色极其苍白,整张小脸都绷得紧紧的,冷汗大颗大颗地从他的额头上流下来。 他的声音几乎哽咽:“不能进去。” 谢晔和江婉娇两人有些难过地别过了头,呼吸粗重。 “我们进去了,安安就会失败。他已经忍耐了这么久,不能因为我们功亏一篑。” 他们不能破坏他的计划。 “而且。” 席贝远远望着秦懿安,心痛如绞。 他的声音很轻很小,像是说一个字对他来说都很艰难似的。 “安安不想要我们看到他的这副模样。” 这句话如同响雷炸醒。 谢晔和江婉娇两人狠狠怔住。 他们确实是秦懿安最好的朋友,他们都受不了看到秦懿安这样被羞辱,看到他这样被欺负。 席贝怎么能受得了呢。 他是秦懿安的爱人。 他才是最痛的。 他明明才是世界上最不愿意看到秦懿安受伤的人。 “对不起,小贝,”江婉娇的声音有点难过,“对不起。” 席贝摇了摇头。 他好半晌才轻声说:“婉娇姐,你们先去找一下负责人吧,我还想再等一会。” 江谢两人离开,留下席贝怔怔地望着里面。 秦懿安就是在被欺负。 他很快就按照文礼和李承逸两个人的要求做了。 从来都冷漠矜贵的少爷低下头,做很脏很累的活。 从来都习惯毒舌漠然的青年一言未发,任由旁人羞辱。 过了好半晌李承逸和文礼才笑着离开。 席贝慢慢地蹲下去。 又慢慢地伸手捂住了脸。 直到他的手机“嗡”了一声。 席贝本不想看的,但秦懿安的专属提示音很快轻轻响了。 他于是好不容易才将手机给摸出来,几乎有点手抖没拿住,半趴跪在草地上摸索着点开消息。 【青团:团团吃饭了吗?】 【青团:今天是不是还吃盖浇饭?有没有吃好一点的,不要不听话。】 心在止不住地抽疼。 整个世界好像在眼前失去了颜色,只剩下了远处的秦懿安,和其余黑白的一切。 手机屏幕被泪珠沾得有些模糊,过了半晌席贝才拨通了电话。 他慢慢抬起头,看得到秦懿安站直了身子,有些小心翼翼的样子。 两人相隔不远,然而却靠着电话的接听键。 带着些许鼻音,席贝轻声喃喃道:“安安。” “团团,”秦懿安贴近手机屏轻声喊他,“乖,怎么要哭了?” “我没有哭。” 席贝伸手抹着眼泪,语气委屈又难过。 整张漂亮的小脸哭花了,清俊的少年蜷缩起来,像是受伤的小动物一样,清瘦到脊骨清晰可见。 “安安坏,”席贝心痛如绞,“总让我吃好的吃好的,可是你自己什么都不吃。我真的会很难过。” 秦懿安那头沉默了好半晌。 他不知道席贝为什么哭,然而心里跟着席贝哭的声音一跳一跳的疼。 几乎有一个念头在脑海里迅速浮现,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身旁,发现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才默默地收回了视线。 “对不起,宝宝,”秦懿安哄他,“是哥哥坏……” “不坏。” 明明刚刚说坏的人也是他,现在不允许说坏的人也是他。 “你最好了。” 他喃喃道。 而且我想你想到快要疯掉。 席贝看到秦懿安抬手,用手臂蹭了下脸,沉默了好半晌才贴住手机。 他似乎收到了什么消息,尽管并不想回答,但他不得不。 “今天星期三,你满课,”秦懿安只能温声同席贝告别,“先去睡觉,下午还要学习。” 席贝实在是知道自己再说话,就要憋不住哭腔了。 于是他胡乱地点了点头,轻声泄了声抽泣:“好。” 电话挂断。 他看着秦懿安拿出手机确认了消息,然后走进马厩,按照吩咐牵了匹马出来。 大概因为不是要骑马。 所以他牵马时的动作不如从前那般意气风发。 就这样,很快就消失在了席贝的视线之中。 席贝的腿蹲麻了。 双臂也垂下太久快要失去知觉,抽泣过度让他的呼吸太急促。 他愣愣地在原地等了很久,才好不容易缓过来。 席贝推开了这扇小门,从灌木丛里走了出来,挪到了马嘶扬蹄的马厩旁。 这个马厩里很多都是新马,从前席贝都没有看过;而在这群陌生的马里,他还是准确万分地发现了东北和不安。 他们都是认主的马,若秦懿安和席贝不在身边,是不会愿意给别人骑的。 席贝从前总来,东北一见到他就乖乖地蹭了蹭他的手心,温顺的黑眼睛里似乎含了些许留恋。 不安则更加明显,在没有见到席贝之前他都高高扬起头,独自一马在精致的马厩之中不愿意搭理人;然而他现在恨不得挤出栅栏门来跟席贝贴贴。 席贝没有忍住抽泣了一声,轻轻俯身,用额头轻轻贴了贴不安和东北。 要乖乖的。 不要给哥哥添麻烦。 不安和东北大概是看出来他现在很难过,急的恨不得从栅栏里面跑出来,最终嘶叫了两声。 过了片刻,大约是担心秦懿安回来。 席贝坐上江婉娇的车,打算直接去他和秦懿安租的房子;江谢两人觑到他神色不对,佯装自若地交谈了几句,刚好聊到了下午的课。 席贝这才恍然,片刻之后才将手机拿了出来,给夏雨雪打了个电话。 两个舍友发现他人不见了,给他发了不少条消息。 “对不起,”席贝的声音还有点鼻音,“夏哥、杨哥,麻烦下午帮我请个假,我今天不回去了,有点事情要处理一下。” “行行行,当然没问题啊,”夏雨雪一口答应,片刻之后还是没有压抑住自己,有些犹豫地开口,“那个……你怎么听上去想是哭了?” “他欺负你了?” “他对你不好了吗?” 这几声从话筒传出来,席贝听了之后,竟然觉得有些想笑。 “是他对我太好了。” 席贝喃喃。 谁欺负他,秦懿安都不可能会欺负他。 听到这样的一声,江婉娇和谢晔两人以拳抵唇,慢慢别过了头。 他们在回去之前逛了一趟超市,席贝拎着一些菜肉水果,没有让两人抢着付款成功。 江谢两人没办法,强行将席贝送到两人的出租房处,纠结了片刻要不要留下来陪着席贝,最终还是有些艰难地扭过了头,冲彼此使了使眼色,缓缓离开。 “咔擦”一声。 门开了。 席贝上学两个星期都没有回来,再次进来的时候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里面空荡荡的,甚至一点人气都没有。 窗帘被拉着,玫瑰色的光晕撒在整个房间里,席贝轻轻地往里走,好像生怕惊扰了什么人似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突然,“砰”的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不小心踢到了秦懿安放在沙发旁边的一个大箱子。 这种箱子在办公室里面很常见,多数都堆放着一些文件资料之类的东西,席贝之前去工作室的时候看到了许多箱。 他原本以为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正打算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拂掉自己的脚印,就忽然看到了上面写的字。 “汉语言172席贝收”。 他的心重重一跳。 这是秦懿安要送给他的箱子。 他顿了好久,然后才慢慢地打开,里面的东西顿时映入了眼帘。 秦懿安约莫真的是还把他当成宝宝来养,在最下面塞的紧紧的就是两罐进口的好奶粉;各种品类的坚果都是选的最好的,紧紧地塞在一块;真空包装好的新鲜菜肴放在最上面,大概是担心席贝加热不方便,秦懿安还塞了碗进去。 席贝有些茫然地坐下来,直接坐在了地上。 他慢慢将腿给蜷起来,恰在这时,拖鞋似乎碰到了另外一箱东西。 在沙发的底下。 这箱东西比起来就没有那么漂亮了。 有些脏的外壳上印着快递单,上面写了里面是什么东西:【临期折扣超级优惠拼单版5口味共一包 10袋】 方便面。 而且是最廉价的,都不是什么有牌子的东西。 大骗子。 席贝在的时候,他多少还会吃一点便当,席贝一离开,他连便当都不愿意买了。 什么便宜吃什么。 席贝顿了好一刻才回神。 他的手被塑料袋勒出了深深的印痕,红得有些发紫,伸手抹掉眼泪的时候,几乎是疼痛和麻痒混合。 今天下来,席贝已经几乎忘掉自己哭了多少次了。 只是站在煤气灶前,处理完一切的食材之时,席贝才终于止住了抽泣。 从七岁开始,火焰一直都是席贝心中的梦魇,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看到火焰就开始发抖,父母在他的面前葬身火海,他以为是他这辈子挥之不去的阴影。 这种情况在看到秦懿安之后得到了好转,但大概秦懿安也知道,他终归是治标不治本,没法彻底根除席贝心中的悲痛,于是从不让他看到火,从不让他碰火。 席贝也一直都不太敢面对过去的这件事情。 直到他和秦懿安两个人从秦家出来。 秦懿安成为了他的避风港,他崭新的港湾,他的世界和他的天地。 他像是一只缓缓伸出触须的小蜗牛,终于从壳子里爬了些出来,像是脱敏训练一样,慢慢地适应看火焰。 然而,他看火焰,都是在秦懿安的身后。 今天不一样。 秦懿安好像不在他的身边,可秦懿安又好像无时无刻都在。 按下煤气灶的旋钮,往左用力一旋! 跳跃的火苗带着令人心颤的火光亮了起来,那些熟悉的气味冒了出来,有一瞬间要将席贝拉回那个深秋的清晨。 油下锅,两个鸡蛋也打了进去,霎时间迸出了充斥着烟火气的油香味,很快就占据了整个小小的厨房。 这股淡香的气味将那股记忆之中的腥臭和焦糊味去除了。 席贝在恍然之间,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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