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停在校门口,岑骁渊拉他进去的时候,茧绥手里掐着他的毕业证书,薄薄的一片,以往那么执着,忍气吞声,现在终于拿到了,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他不是必须要得到它,只是努力这么久,得不到会不甘心。 茧绥抬头看了眼坐在自己身旁的岑骁渊,岑骁渊同时也在看他。 茧绥问:“我们要去哪里?” “回去看你的破菜苗。” 那就是岑骁渊在B区的那个家。 “可现在是冬天。”茧绥说,“它们不死也在冬眠。” “那你跟我回A区。” 茧绥没有吭声,换来岑骁渊一声冷笑。 茧绥说:“Beta进入A区有很多道麻烦的程序,你准备用什么理由把我带回去?” 这回换岑骁渊不说话。 车子要开很久,茧绥在半路上就睡着了,靠在岑骁渊的肩膀上,完全没有防备。 半梦半醒间有人把他抱起来,紧紧环着,一路到了卧室,他悠悠转醒,听到岑骁渊嫌弃他睡觉流口水,说他是没长大的小孩子。 茧绥把脑袋贴到Alpha的胸前,说:“岑骁渊,你心跳得好快。” 好一会儿没得到应答,也没有把他放下来。 茧绥抬起头,岑骁渊的吻刚好落在他耳边,低声细语,完全不像平常的Alpha。 “我喜欢你,你对我好一点,别揭我短。”
第62章 我需要 平层的房子还是老样子,安静地在雪中矗立,青灰的屋顶和远处的蓝天相融合,衔接着远山一片云。 茧绥不知道岑骁渊具体有什么打算,岑骁渊什么都没和他说,两个人就这么住了下来。 茧绥的行李太少了,就像一年前,他把行李打包好,从宿舍到海港,如今他又把它们重新打包,转运到了这间房子,没多一件也没少一件。 岑骁渊安置给他的不算,他只数他自己的。 又过了两天,这边也下了一场雪,银白裹挟大地,四周再没有人光顾,整栋房子孤零零的矗立。 外面天气太冷了,室内的一切又过于温暖,茧绥窝在客厅的壁炉旁,岑骁渊的身边,看起三年前刚入学时买的书。从前晦涩难懂的句子现在也能读懂几分,他一页页地翻读着,岑骁渊一下下抚摸他的头发,像摸短毛的小狗。 “你想回C区吗?”岑骁渊冷不丁地提问。 茧绥有些诧异地把书从面前拿开,“我能回去吗?” “C区不是你出生的地方吗,你不是还有一个弟弟?” “我还以为你讨厌他。” 静了两秒。 岑骁渊说:“确实喜欢不起来。” 茧绥说:“做人有时候也不需要太诚实。” 说完话的下一秒,他的脸就被岑骁渊掐得嘟起来,再张不开口说话。 Alpha危险地眯起眼,“那要像你一样谎话连篇?” “我已经……不说谎了,我什么都告诉你了。” 茧绥掰开对方的手指,为了防止岑骁渊再掐他,十指相扣。 岑骁渊顿住了,满脸不自在,问茧绥这是干嘛。 茧绥说这是钳制,岑骁渊又黑脸,重申讨好他没有用。 “我想回去,”茧绥说,“明天能回吗?” “你着什么急?”岑骁渊盯着两个人交扣的手,攥紧了,“过阵子再说。” 茧绥没有问“过阵子”是什么时候,反正此刻岑骁渊是不会让他走。 他又问:“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吗?” 岑骁渊说:“不然让你单独回去,去见那个Alpha?” 茧绥就知道,怎么都绕不开缘余,可他和缘余真的只是好兄弟。 “那你不能再揍师兄了,我弟弟会跟你拼命的。” “你弟弟那么护着他,让他们两个一起过不就好了。” 茧绥愣了下,随即恍然大悟般,“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那就不需要我了。” 岑骁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把茧绥看得发毛了,忽然抵在他的肩膀,双臂缠上茧绥的腰肢,搂紧在怀。 “我需要。” 岑骁渊说,不允许茧绥看到他此刻表情。 再晚一点,茧绥把书读到了最后一页,再没有可读的了,拿起手机点开那款常玩的小游戏。 他已经闯了一百多关,接下来的关卡难度节节升高。茧绥在同一个关卡里死了一遍又一遍,天快黑下来,岑骁渊的通讯器也响了一遍又一遍。 这是日常,没有人去管它,但谁都知道这是催促,岑骁渊总归要回A区。 岑家耗尽心血将一个高阶Alpha培养成人,无论他是什么,家主还是刽子手,就算是死,也得死在A区。 茧绥用冰箱里的时蔬,简单做了一顿晚饭,一菜一汤,一人一碗米饭。 响到最后,那仪器没有声了,岑骁渊又把它充上电。 他不能失联,却又抗拒着消息来源。 住进来的第五个夜晚,夜里茧绥还是失眠了,闭着眼睛数星星,数到1234颗,岑骁渊的通讯器响起来,这一回是很长的一声震动。 这一次,岑骁渊没有拒接。 周遭太静了,一丁点风吹草动都听得一清二楚,更别提是一个人说话。 茧绥第一次听到和岑骁渊通话的那个人的声音。 尖细到听不出男女,对面使用了变声器。 “江家找不到江宜晚了。” 岑骁渊语气平平:“和我有什么关系?” “还是辛苦你回来一趟,配合一下江家的调查。”那尖细稚嫩的嗓音继续说,“我现在就派人过去,顺便有点事交给你办。” 良久,岑骁渊回了一个字。 “好。” 电话挂断,岑骁渊面向茧绥,“别装睡,你的呼吸声不对。” 茧绥睁开眼睛:“我一直这么呼吸。” “别贫嘴。” “你要回去了吗?”茧绥问。 “很快就回来。”岑骁渊说。 茧绥从床上坐起来,仰头看着Alpha,“刚才打电话的是谁?”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茧绥“哦”了一声,没有继续往下问。 “你会很快回来?”他又确认了一遍,在岑骁渊点头后,伸出手与对方十指相扣。 茧绥能感到岑骁渊的僵硬,但他还在继续,让两个人的手掌相合。 他的眸子还是抬起向上看,他的眼瞳还是属于Beta的深颜色,在今夜里没有什么不同。 “你又要去做危险的事?”这是个疑问句,茧绥却没有想要对方回答,他的另外一只手拽住岑骁渊的衣领,仰头亲在岑骁渊的唇上,那点薄红的颜色从他的耳朵转移到Alpha的耳朵上。 茧绥说:“岑骁渊,我希望你赢,我不希望你死。” ——— 韶倩是哭着离开宅邸的。 韶英为她承下岑骁渊的怒火,女孩儿无论怎么都敲不开那道门,无措的哭喊从喉咙里迸发出来,手掌都敲红敲肿了,汗水和泪水一块从她的脸颊上下落,看上去好不可怜。 会客厅的门打开后,岑骁渊的声音随之从里面泄露出来。 “我会找人替你看好她。” 韶英双唇发白,腿软了一下,险些跪下去。 宅邸上上下下没有人敢大声喘气,都闷头干自己的事情。 岑広澜当着众人的面踩断了那个Beta的手,就是在提醒岑骁渊,这个家到底谁说了算。 这一巴掌无声地掌掴在岑骁渊的脸上,岑骁渊只能咬牙受下,盛怒是难免的。 他有好几天没有找过茧绥,任由Beta自生自灭。 那日的惩罚过后,岑広澜还是带着养子出了门。 这本来就是岑広澜出现的目的,他把岑骁渊当做继承人培养,带他出席大小活动。 脾气发过了,自觉对岑骁渊的敲打足够了,岑広澜还特意将自己的专属医生留下来。 那天岑骁渊在宴会上觥筹交错,茧绥在治疗室接受治疗。 穿着白褂的男人,挺直的鼻梁上架着金丝的眼镜,手上的动作粗鲁,在茧绥的一声又一声尖叫中,拿起整卷的绷带塞进茧绥的嘴里,迫使他发不出声音。 茧绥太疼了,有几次晕厥又清醒过来,眼前的人没给他打麻药,完完全全遵从了岑広澜的叮嘱,只把他的骨头接了回去,其余的一律不管。 哪怕他是韶英的哥哥…… 但他只听命于岑広澜。 就像韶英会听从岑骁渊的命令,对他的优待也仅仅是因为岑骁渊一样。 他在这帮人眼里根本就不算人。 “你是个累赘。”男人冰冷的声音响起。 茧绥溢满眼泪的双眸拼命眨动,想要看清眼前人的表情。 “澜想要我处理掉你。”韶航说。 茧绥拼命瑟缩,男人没有拦,任由他掉下去,从手术台掉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处理掉你,你的小主人说不定就会不治而愈。”邵航走到茧绥的身边,慢条斯理地蹲下来,“你说,会吗?” 茧绥顾不上疼痛,发了疯似的摇头,摇得头昏脑涨,恨不得马上昏死过去。 “我也觉得不会。”耳边传来邵航模糊的笑,茧绥甚至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幻听。 好在下一秒,他真的昏过去,不用再为此受折磨。 意识模糊间,他感到邵航在他眼前停驻了很久很久。 然后。 “算了。” 他彻底昏死过去。 再醒来,手腕已经包扎好了。 茧绥从岑骁渊的隔壁搬出来,回到那个逼仄的小屋,阳光洒了满床,他有些恍惚,手摸上去,没有灰尘,只有阳光。 他应该知足。 就像第一次来到岑家,他住在这里。 他的要求很少,只有那么一丁点,只要活着就好。 茧绥疲惫地蜷缩到小床上,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体格也在发生变化,床真是好小,满满地盛下他。 夜半时分,床铺不堪重负地发出“咯吱”声,茧绥猛地惊醒过来,面对眼前的人影,久久不能回神。 月光洒在Alpha英俊的脸庞,岑骁渊俯下身,轻轻圈起他的手腕,问茧绥:“治疗的怎么样?” 他们想要我死。 茧绥的眼睛一眨不眨,“少爷,你不该来这里。” 岑骁渊的脸上浮现出隐约的怒气,又被他强行压制下去,喉结滚动一下,“那我该去哪里,你在赶我走?” 茧绥又不说话了,屋子里静静的,他也静静的。 他知道岑骁渊当天冰冷的神情不是冲着他的,但那又如何呢? 他知道岑骁渊特别叮嘱过,哪怕是回到这个小房间,每天都有不同的水果送过来,他都能吃得饱饱的,他知道岑骁渊在意他手腕上的伤,半夜里背着所有人来看望他。 但是那又如何呢。 为什么上位者施舍,下位者就要感恩戴德地全盘接受? 我的痛苦不是你带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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