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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果

时间:2023-09-04 21:00:08  状态:完结  作者:春意夏

  这让茧绥更加难以入睡。

  尤其是在酷似A区的布置里,每个睁开眼的夜晚,他都会觉得自己又回到几年前任人摆布的时候。

  如果岑骁渊只是单纯的躺在他身边还好,但不止是这样。

  从医生那里带来的药方被熬制成一碗又一碗苦涩难咽的汤药。

  岑骁渊每次端来,茧绥嘴巴里都反酸。

  喝不下去也要喝,Alpha用手指撬开他的嘴,“喝了你才能睡好,黑眼圈都这么重了,等着把自己熬死么?”

  ……那是因为你。

  睡不着是因为你在我身边。

  茧绥一声不吭喝掉了,苦得眼眶发酸,掉生理性眼泪,被岑骁渊粗鲁地擦掉了,捧住他的脸,半是威胁半是哄,“喝个药也能哭鼻子?真有你的。”说完把唇贴上去,好像这样就能减少苦味。

  茧绥想对方应该是想叫自己废物点心,但碍于某些他不能明白的理由,没有说出口。

  又过了些天,茧绥后知后觉,岑骁渊大概是真的想对他好一点,时不时地亲吻和抚摸令他浑身上下都在颤栗。

  不能拒绝。

  无法拒绝。

  他的“不要”只说出前面一个字就会被岑骁渊吞入口中,变成更深程度的吻。

  因为一起睡觉,稍不留神就会擦枪走火,有时候还会被按住脑袋,吞得太深,茧绥会觉得自己要窒息死掉,喉咙好像也撑大一圈,眼眶里盛满生理性泪水。

  轮到岑骁渊帮他,他首先感到的不是愉悦,而是“要被吃掉了”的恐惧。

  茧绥不喜欢岑骁渊由下自上地看他,他总能看到那道月牙形的疤。

  那明明不是他的错。

  是岑骁渊不肯上药,不肯消除那道痕迹。

  而现在,岑骁渊在他身体上留下的更多。

  斑驳的、白色的污渍,无论怎么冲洗,似乎都还残留在身上,一条条一道道。

  宛如对方身上的伤疤,一条条一道道。

  值得庆幸的是,那些疼痛没有复刻在他身上。

  茧绥总要在不幸里找幸运,不然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以前家里有五口人,茧绥是长子,容易被忽视,别人给他一点点好,他就会很开心很知足,凡事也都会往好的方面想。

  后来去了A区,他也常常想,这比以前的日子好多了,他能吃饱,只需要讨好一个人……

  然后,一转眼就到了现在,岑骁渊再度出现在他面前,他又要想……也只能这样想,没关系的,岑骁渊总要回到A区去,他还可以忍耐。

  ———

  又是一节课昏昏欲睡,茧绥睡眠严重不足,实在没撑住,趴在桌上睡着了。

  但他的意识还残留一点,睡梦中听到身后他人的议论纷纷。

  “你看到他身上的痕迹没有?”

  什么痕迹?

  “……还满激烈的。”

  所以是什么痕迹?

  “就这样江宜晚也能忍?”

  “也没办法不忍吧,毕竟婚约对象是S级,江宜晚充其量是个C级。”

  意识渐渐沉没下去,再度醒来是下课铃响,茧绥抹了抹嘴巴,确定没有流口水,起身的同时向后看去。

  身后两个同学被他的目光盯着一僵,好在只持续了几秒钟,茧绥迅速拎起自己的背包,一节节台阶地迈下去。

  “都怪你,是不是被他听到了?”茧绥走后,同学A道。

  同学B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听到了又怎样,事实啊,他一个Beta给人当小三,还不许说了?”

  “快别讲了,你不要命了!”同学A大惊失色,神经兮兮地前后望了望,“你忘了A栋那帮Alpha的下场……”

  “不至于吧。”同学B一边说着一边害怕住了口,却还是忍不住嘀咕。“一个Beta而已,又能怎样?”

  Beta又不能和Alpha结婚。

  不止是A区不允许,连B区也鲜少有人缔结这种婚约。

  Beta和AO之间终归是不同的。

  AO尚且有匹配度和信息素,Beta却是什么都感知不到,无法解决Alpha的易感期,也不能被永久标记。

  卫生间内,茧绥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后颈的咬痕,是两人重逢时,岑骁渊在他身上留下的。

  因为没有涂抹特质的药膏,连续几月都没有褪去。

  不久前又被重新咬了一口,看上去更加可怖。

  是他忘记了。

  趴在课桌上睡着,不小心把后颈露了出来。

  明明是个Beta,却像Omega一样被标记,在旁人看来确实很可笑吧。

  茧绥本以为自己可以继续忍耐。

  可真正听到旁人的议论,言语间的轻蔑还是击垮了他。

  没有人真正看得起他。

  茧绥一直都知道。

  在A区的时候就是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岑家内部的争议也越来越多,成年后的Alpha还无法掌控好信息素,等同于无法掩藏气息的野兽,只有死路一条。

  哪怕是高阶Alpha,这一点也足够致命。

  因此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和岑骁渊的交流与互动就只有Alpha单方面的发泄与撕咬。信息素染在Beta的身上,过不了多久就会消散,咬痕在药膏的作用下,也会渐渐消失在皮肉上,什么都不留下。

  而他跟在岑骁渊身边,只会被视为累赘。

  自己应该是岑骁渊当时最想摆脱的存在。

  因为只有他不在了,合约结束,才能证明Alpha的信息素紊乱症得到彻底根治,岑骁渊才有可能被推上候选人的位置。

  他被所有人厌弃。

  后来也包括岑骁渊。


第30章 婚约

  夜晚时分,茧绥没有睡,在自己的房间里直直盯着天花板。

  这些天里缘余给他发了不少消息,担心他的现状,希望他可以出来,两个人见一面,找一找解决办法,但都被茧绥搪塞过去了。

  他知道缘余无能为力。

  他们都出身于C区,能考上联盟学院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尽管不愿意承认,但C区的教育资源根本不够他们爬这么高,是在A区的那六年,在Alpha身边做陪读,才得到了充沛的知识灌输。

  这天晚上岑骁渊又回来得很晚,拖着疲惫的身躯,轻声推门进来。

  茧绥没有睡,坐在床边,像几年前两个人关系还很好时一般,一双眼眸看向岑骁渊。

  “我在等你。”他说。

  紧接着下一句。

  “你和江宜晚究竟是什么关系?”

  “你们之间……有婚约吗?”茧绥的语气有一点点起伏,像是渴盼着什么,眼睛直勾勾对准岑骁渊。

  岑骁渊却反问他:“为什么忽然这么问?你听谁说的?”

  他走到床边,手指眼看要碰到茧绥的头发,却在对方扬头时被避开了。

  “所以是真的,你和江宜晚有婚约。”茧绥不再用疑问句。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目前岑広澜尚是失踪状态,权力更迭下,岑骁渊很有机会坐上继承人的位置,那么势必要和Omega联姻。

  是他过于迟钝,还是太担忧自己的现状了,竟然忽略了岑骁渊身边的人。

  “你很在意吗,我和他之间的关系?”

  今夜回来的太晚,没有去医务室治疗。

  眼瞳里的灼烧感迟迟不退。

  岑骁渊早就习惯了。

  这疼痛是他自愿承受的。

  却听到茧绥说:“如果你们之间有婚约……我们不该这样。”

  这是不正常的。

  高阶Alpha和Beta有肌肤之亲,太过病态了。

  一开始只是试探,听到茧绥的回答后,岑骁渊的神色渐冷,“什么叫不该这样?”

  茧绥只是摇头。

  他想到了,他早该想到的。

  给他的颈环是附属品,岑骁渊同样把它赠与过江宜晚。

  颈环真正的主人是Omega,他则是劣质的陪衬,是一旦被锁住单靠自己就解不开枷锁的Beta。

  他没有信息素,和岑骁渊也不会出现匹配度,无法真正安抚Alpha躁郁失控的情绪。

  AO结合从来都是最优选。

  茧绥更像是给尚未步入成熟期的Alpha准备的试炼品。

  凡是试炼,都有结束的时候。

  茧绥终于鼓起勇气,“我们本来就不该这样,合约已经结束了,在三年前,我们早就两清了……你不能强迫我做这些事,我根本不愿意,我早就不叫你少爷了,你也……唔……”

  茧绥眼底闪现过惊恐。

  岑骁渊一只手死死捂住他的嘴,咬牙问他:“是不是最近对你太好了,你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本来茧绥还不敢反抗,听到岑骁渊的话,他瞬间挣脱开了。

  “我本来就没有姓!”茧绥说,“你有联姻的对象,就不该亲我,我才不要当小三……唔。”

  这一次是被吻封住口,岑骁渊发狠地亲吻,唇瓣磨破了,铁锈味渗出来,在两人口中交换,直到茧绥不能呼吸,直到他发出呜咽,不住地向后退去。

  可哪里都不是他的退路。

  这不是自己的床,不是自己的宿舍,连他自己都不再是自己的了。

  “你以为这样你就能逃了?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岑骁渊一步步地逼问着,这些天的温情都是错觉,在碎裂的这一刻,才感到自己的可笑,又是他的一厢情愿。“别做梦了,是你自己自投罗网。来B区前没想到我会来,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安全?茧绥,是你一开始骗了我,你给我一个假名字!”

  Beta一句真话一句假话地喂给他,把他骗得团团转。

  茧绥没有姓氏。

  这一点他总是忘。

  眼底的刺痛没有胸腔的怒火烧得旺盛,茧绥越是挣扎,他越是将人死死捆住,用双臂牢牢圈在自己怀里。

  “你果然记仇……可我已经道歉了,我偿还的还不够吗?我听你的话给你跑腿,随叫随到,除此之外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什么都给不出,你明明知道的,我什么都没有。”

  茧绥的声音里染上哭腔,他几乎很少哭,被岑骁渊一脚踹翻在地时都不哭,现在却感到无比地委屈。

  他被锁在一个怀抱里。

  “可是还不够,永远不够,我的赔偿你根本不在乎,你只是想要我不好过!”茧绥一边哭喊,一边去掰岑骁渊的手臂,指缝里染了血,Alpha依旧像铁箍一样牢牢圈住他。

  茧绥其实想问,你不会疼吗?

  可是他好疼啊。

  好几天没有睡过好觉,他的脑袋要爆炸了,疼得根本无法思考。

  话语连不成串,只知道一股脑地宣泄。

  他实在忍耐太久了。

  初遇时在忍,重逢后还是要忍。

  他到底算什么呢,AO之间的玩物吗,任谁都看不起他,都要愚弄他。

  没人愿意和他好好沟通好好说话。

  唯一会把他放在平等位置上对待的只有缘余,只有师兄……

  茧绥终于忍不住哭出来,哭声响亮到令压在他身上的岑骁渊浑身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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