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和两个人发生争执时一样的话。 沉默在两个人之间发酵。 耳边又响起Omega近乎引诱的话语。 只要你说说好话,哄哄他—— “我在等你回来,你每天都很晚回来,我在想……我就是、睡不着,想等等你。” 脸颊被触碰,手指被牵住,Alpha身上温暖燥热的气息透过指尖传递到他的身上。 这一回没有强制也没有逼问,他莫名其妙的短讯,Alpha非但没有发火,还安静地等他说完。 茧绥的眼眸在黑夜里色泽更浓郁了。 是真的。 不管什么东西,养了整整六年都会有感情。 你不甘心我逃跑是吗? 你是不是有一点在意我。 “你的眼睛怎么了?” 他问岑骁渊。 尽管早就有所发现,但这是第一次真正问出口。 Alpha一下抱住他,喧嚣鼓噪的心跳声,是谁的已经不重要。 “很痛。” 岑骁渊说。 是他成年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说痛。 作者有话要说: 变成猫,变成老虎,变成被雨淋湿的小狗。
第33章 痛(修改替换) 成年之后,岑骁渊的信息素紊乱症一点转好的迹象都没有。 无法掩藏自己的气息,是极其危险的事情。 尤其对于需要长期作战的高阶Alpha来说,一丁点信息素的泄露,都有可能成为丧命的诱因。 更何况,岑骁渊在十七岁那年,就被岑広澜当做是重点培育对象。 在众多养子中,只有岑骁渊的级别最高,战力最强,岑広澜对其投入的心血也最多。但信息素紊乱症是AO自身感官、情绪无法调节所致,人为干涉只会让患者的情况更加糟糕。 继承之位需要通过层层选拔,岑骁渊很可能第一轮选拔就因暴露位置而淘汰。 家族内部对岑骁渊的评判结果并不理想,岑広澜每次来宅邸,脸色都比上一次还要阴郁。 他没有子嗣,身体又常年抱恙,需要医师时刻伴在左右,家主之位本就被人觊觎着,结果现在想要培育的继承人连信息素都控制不好,完全上不得台面,这叫他怎么能不发怒。 而岑骁渊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得到养父的认可,那段时间一直在高强度训练,频繁受伤。 韶英不得已常驻在宅邸,以免一个不小心高阶Alpha就把自己的命给搞丢了。 治疗结束后,韶英摘掉自己沾血的手套,对等在外面的茧绥说,“进去吧,接下来最少一个周,不能剧烈运动,我说,你也劝劝他。” “他这样下去,会死的。” 女人猛地俯下身,这一句简直就是威胁。 她身上的白大褂也有血迹,那是岑骁渊的血。Alpha平时最能忍痛,曾经鲜血淋漓也要自己站立,这一次却是被担架抬着回来的。 韶英不是岑骁渊的专属医生,但实际上也差不多了。其他的养子都烂泥扶不上墙,早在一年前,岑広澜就放弃培育。现在看来,倒不如多几份选择,也好过淬一块废铁。 可偏偏,每一次试炼,即便是缺乏对信息素的精准控制,岑骁渊依旧能拔得头筹。 “他不会死的。”茧绥已经很熟悉眼前的女人了,知道对方刀子嘴豆腐心,“你会把他救活。” 韶英微微眯了下眼睛,意义不明地道:“谁知道呢,指不定下一次就……” 为了应付突发状况,她被限制了自由,24小时随时待命。 “忽然就理解我哥为什么整天都耷拉着一张脸,日复一日被困在同一个地方,谁能心情愉快?”她偏过脑袋,朝茧绥咧开红唇,“赶紧进去吧,趁那家伙发疯之前,你知道吧,他的易感期要到了。” 茧绥的眼瞳及不可见地颤动一下。 推开手术室的门,岑骁渊已经坐了起来,赤裸精壮的上身缠着层层叠叠的绷带,琥珀明明是暖色调,在少年的眼里却冰冷的像是孤寂几百年的结晶,晶莹剔透,闪烁微光。 他朝茧绥勾了勾手,招狗一般的,“过来。” 茧绥一步步走过去,岑骁渊盯着他,“我数三个数,如果你还磨磨蹭蹭……” 没等他把这句话说完,茧绥已经走到他面前,来不及反应,身体被压在纯白的病床上,眼前和头顶都蒙上阴霾,在他之上是岑骁渊。 唇齿的侵入熟练又缠人,在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门口说不定还有看守的人。 每一次受伤之后,岑骁渊的情绪都会不稳定,信息素失控,只能在不敏感的Beta身上发泄出来,那味道一点点浸入茧绥的皮肤,带着些微的酥麻,像细密的绒毛扎透了肌肤,又痒又痛。 岑骁渊忽然咬了他的下唇,茧绥呜咽一声,身子止不住颤抖,易感期的Alpha比平日里可怖百倍,啃咬已经是最轻微的痛处。 韶英应该给Alpha打了镇定剂,不然岑骁渊不可能这么克制。 好一会儿,两个人才分开,重伤后的Alpha难得一见的脆弱,竟是粗喘起来,胸膛的起伏外加上发间的汗水,都格外的性感,浑身上下散发的信息素更是能让Omega腿软。 可惜这些茧绥都感受不到。 他不敢挣扎,只能重复方才门外韶英说的话:“医生说你不能剧烈运动……” “你管这叫‘剧烈运动’?” 听出Alpha言语间的嘲讽,茧绥瞬间住了口。 两个人都没有动,茧绥是不敢,岑骁渊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待对方的喘息加重,茧绥的视线向下去,果然,被绷带缠绕的腰腹一点点渗出血,血迹还在不断扩大。 他望向岑骁渊的神色里有了一丝不解,忍不住开口问:“少爷你……不痛吗?” …… 岑骁渊当时是怎么回答他的? 茧绥忘了。 不是两个人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他都能记得清楚。 可他现在确实想要知道,岑骁渊当时到底回答了他什么。 总之不可能是“很痛”。 但就在当下,此时此刻,岑骁渊确确实实这么说了。 茧绥能做得也仅仅是抬手捂住那双发烫的眼眸。 他的手指冰凉,能感受到Alpha的眼睫在手心里扫过。 这不可多得的脆弱,被茧绥握在手里,也有些不知所措。 “你在等我。”待呼吸平缓,岑骁渊向他确认道。 茧绥点了下头,想到Alpha此刻看不到他,又应了一声。 “不是见到我就睡不好吗,即便是这样也要等我?” 拥抱的力道过大,茧绥觉得自己整个要碎掉了,手腕也在时不时抽痛,遮在岑骁渊眼睛上的手掌落下半边,露出金色的眼眸。 岑骁渊所谓的“很痛”,在茧绥看来应当是痛得要死。 “你的眼睛……” “是我先问的问题,你应该先回答我。”Alpha一如既往地强硬,不顾眼睛烧灼的热度,持续性地发问,“我每天很晚回来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在意?之前不是说没有我更好,不是巴不得我消失,我死了你才高兴?” 茧绥不记得自己有说过这种恶毒的话,恐怕是岑骁渊自己脑补出来的,但他还是温驯道:“那只是气话,我一时冲动才……” 岑骁渊嗤笑一声,茧绥立刻住了口。 没关系的,不是早就预料到了吗? 就算岑骁渊愿意为了一通短信跑回来,那也不能说明什么。 他当然在意自己,就像从前,他会为了自己去揍其他Alpha一样。 那对于岑骁渊来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是能力范围以内。 还在想着,Alpha将额头抵在他的颈窝处,手掌按在茧绥的肩头,“竟拣好听的话说,我应该信你哪一句才好?” 气息喷薄在茧绥的脖颈,炙热而危险。 “你是不是觉得我足够蠢,随便两三句就能忽悠过去,还是想要我再标记你一次?”岑骁渊张开口,牙齿贴在皮肤上,引起阵阵的颤栗。 茧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是不是易感期快到了?可我记得下个月才……” 耳边是茧绥的声音,忽远又忽近。 岑骁渊的眼睛已经睁不开,疼痛顺着神经向大脑扩散,思维也变得迟缓。 即便如此,他也牢牢紧抓着茧绥不放。 连茧绥都有些错愕。 果然,无论如何,自己都逃脱不开。 Alpha全身的重量压下来,茧绥一个趄趔摔在沙发上,被压得近乎喘不过气才把身上的人翻了个面。 岑骁渊将手臂遮在双眼之上,就算到了这个地步,嘴上还在说:“满意你所看到的吗?把我扔在这里不管就好了,回你的房间去,还不快滚。” “……我不要。”茧绥说。 “我从来没说过想要你消失,也没有想过要你死。”他看着面前狼狈的Alpha,出乎意料地镇定下来,“你不会死的,我向你保证。” 茧绥去楼上拿药箱,岑骁渊不肯说明自己的眼睛究竟是什么情况,他只能尽可能缓解Alpha的疼痛。止痛药递过去,岑骁渊不愿意张口,茧绥只能用手指强行掰开Alpha的嘴巴,塞药又灌水。 过程中还被咬了一口,手指上留下牙印。 岑骁渊呛咳两声,即便不用眼睛,也精准寻到茧绥的位置,捏住他的后颈,手劲不减,根本没有他表现出的那么不堪一击。 若是现在有人偷袭,都不一定能答应暂时失明的岑骁渊。 “现在献殷勤有什么用。”他冷声道,就差把“记仇”两个字写在脸上。 “是你说很痛我才帮你治疗的……”茧绥被捏住了,后颈的皮肉生疼也只能生生扛下。 他还是要赌。 也只能赌。 令人窒息的十几秒沉默。 直到岑骁渊松开手,转为握住他的手腕,有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茧绥站得两腿发麻,却不敢动弹一下。 你对我的在意,究竟能盖过什么呢? 如果连第一关都过不去的话…… 岑骁渊扬起头,明明是闭着双眸,茧绥却觉得他在注视自己。 没有了锐利的视线和压迫的眼神,月光落在岑骁渊的脸庞,看上去柔和许多,和刚成年时也差不了多少。 “这是我最后一次信你。”淡蓝的月色充满神性,洒落在两人之间,岑骁渊握住他的手腕,却没有用力,轻轻晃了晃,“不要再对我说谎。” 茧绥忽然记起来了。 四年前的手术室内,他问岑骁渊都不会痛吗,岑骁渊是怎么回答他的。 他记起来了。 所以这次,他也做出他的选择。 “……我不会了,也不会再说气话故意惹你生气。” 他脱口而出,仍是谎言。 ——— “如果这点痛我都忍受不了,不如干脆死了算了。” 那时候,岑骁渊是这么回答茧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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