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2年9月6号，还有其他问题吗？” “只有这个问题。” “这……” 男生单独确认年月份这件事，反而让陈繁愈发不解，但是男生说会解释一切，所以陈繁对这个困惑便不急于一时问出口。 “现在能从头解释给我听了吗？” “抱歉，还不能。” “……为什么？” “解释会比较花时间，后面会告诉你。” “现在不行吗？” “现在应该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完成。” 陈繁顺着地问，“什么事？” “距离你的晚饭时间不到15分钟。” 如果说现在的一切仿佛是陈繁出现了幻觉，那么这句话就相当于将他一下子拉回到现实。 他这才想起来陈父让他在晚饭前做完数学试卷的选择题。 还是被训了一顿之后的要求。 他赶紧再看一眼时间，顿时倒吸了口凉气，下意识的话也脱口而出，“完蛋了……” 对他而言此刻跟末日倒计时没什么区别。 男生平静地轻咳了一声。 陈繁仔细听，对方似乎是在隐藏住笑意。 他有些意外，毕竟目前为止，从男生的嗓音以及说话方式，可以判断出对方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 也许是由于他刚才的反应比较滑稽吧。 陈繁随之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后脑勺。 至此，两人之间一直有些紧绷的氛围终于有所缓解。 但陈繁还是不免觉得有些丢脸，毕竟男生已经了知道晚饭这件事，意味着更早前的内容他也听到了。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听到我这边的动静的？” “从你父亲敲门那一刻起。” “那么，他教训我的话你也都听见了？” “想听不见都难。” 陈繁有些语塞，想开口又将话咽了回去。 他居然想为自己解释一下，向一个未曾见过的人。 解释他的成绩，解释他一直都有在努力，解释一下一中这所学校的难度，解释这一切并不完全像男生所听到的那样。 至于想解释的原因，大抵只是为了消除一些内心的难堪。 也不想被人看轻。 陈繁有些迟疑道，“你会不会觉得……” “我没觉得什么。” 男生的语调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啊……”陈繁干笑了下，同时暗松口气，“那就好。” “15分钟内，能完成你父亲的要求吗？” 对方的再次提醒让陈繁愈发苦恼。 但他佯装出轻松的口吻，“没办法，只能再挨一顿训了，能做多少算做多少吧。” 男生静默了片刻。 “你可以把数学试卷的题念给我听。” 陈繁有些不解，“念给你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让你少挨一顿训。” 男生用一贯冷静从容的语调说道。 “我把答案告诉你。”
第6章 晚上好（一） “对答案了吗？”陈父在饭桌上板着脸，检查陈繁的数学试卷。 “没有答案。” “你们老师没给？” “一中的老师都不给答案，作业也算考试，回学校要计算分数。” “嗯。”陈父点了点头。 教了多年数学，陈父在看完一道题目后，就基本能快速排除其他答案。 陈繁的选择题在他的粗略判断下，基本全对。 但他并没有开口夸两句，而是面不改色地将试卷递给陈繁，“拿去吧。” 陈繁接过试卷，拿回房间，放在书桌面上，松了口气。 由于时间比较紧急，所以用了作弊的方式，也就是按照男生之前所说的做。 每道题念完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能从收音机里得到一个答案。 结束后互相告知了姓名。 数学试卷上一共有12道选择题，想要拿到高分，老师们通常会建议学生得在半小时内完成，15分钟内完成的话，压缩了一半的时间，对学生而言具有相当高的难度，几乎不可能做到，即使在一中，基本上，也很难有学生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做完选择题，毕竟是数学，每道题都离不开计算。 因此路时境将每道选择题答案告知给陈繁时，陈繁不免有些担心准确率。 但在接连得到三四道题目的答案之后，路时境念出答案的语调依旧从容镇定，不带一丝犹豫，陈繁不由得也信任起了对方。 做完时只过了11分钟，陈繁道谢的时候，顺道问一下路时境是怎么做到的。 继而得知男生参加过颇多次奥数竞赛。 而能去参加竞赛的学生，快速答题的能力是最基本应该具备的，包括准确率。 真厉害啊。陈繁由衷地佩服对方。 洗漱后才8点钟，由于担心陈父会像傍晚时分一样，进房间监督，陈繁只能暂时把收音机藏起来，进行学习。 房门倒是可以锁上，只是一旦陈父发现门是锁着的状态，自然会对陈繁产生不满和怀疑，所以只能做到“保险”一些，避免这样的是非产生。 陈父并不是一直都对陈繁这么严格，今天这般情况，就跟当初说要给陈繁补习的事一样，都是属于一时兴起，当陈父注意到还有这个儿子，便会“上心”一些，而上心的具体表现，大部分是以训斥的形式。 至于陈父没有注意到陈繁时，用“不管不顾”来形容，也不为过。 所以陈父傍晚所说的监督，最后只是监督了一张数学试卷的时间。 直到夜深，到点入睡，陈父似乎都没想起这件事。 客厅传来了陈父进房间关门入睡的声音，陈繁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觉得是意料之中。 手中已经完成了一张英语试卷和一张生物试卷，他习惯把不花时间的科目先做，可以先快速完成一些任务，就不会一直有“作业还剩一堆”的想法来消耗自己的精神。 陈繁拉开抽屉，拿出收音机，回想了一下傍晚两人对话结束前，路时境所告诉他的内容。 路时境说，下次再进行沟通的方法是，先将收音机的频率调到75.9。 但如果只是这样，是无法进行对话的，以往那么多次都没有接受到这个频率的信号，就是由于还差了一个步骤。 这个步骤便是需要同时将收音机的时间调为20：22。 陈繁当即恍然大悟，也想起了第一次看到75.9这个频率的信号强度是满格的时候，他正好将右侧面的飞梭滑到最底，也就是在时间模式下的最大值，20：22。 算是歪打正着。 他也产生了新的疑问，为什么路时境会知道这个方式，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目前只能推测出，路时境大概跟他一样，是个高三的学生，在古董店里得到了同款的收音机，过程遇到的问题跟他相差不远，或者是更多。 只是路时境推测出来的信息要比他远远多了不少，他现在基本还处在完全未知的状态，甚至会怀疑是不是由于自己压力过大，产生了幻觉。 但数学试卷上的选择题，明显不可能是他自己完成的，这一点就可以确定不是幻觉。 陈繁静静地听着这段熟悉的电流声，内心有些期待，也有些紧张。 因为路时境最后告诉他，这个方法只是推测，至于正确与否，还是得具体看下一次能不能对话成功。 他们约定下一次对白的时间为晚上11点30分。 陈繁提前三分钟打开了收音机。 电流声沙沙地叫唤着，陈繁的目光紧锁在屏幕上的信号强度，祈祷能再次进入满格状态。 一格、两格、三格…… 这期间，信号偶尔会表现得不稳定，在第三或者第四格的时候，又会跳回第一格。 陈繁的心脏仿佛只能跟着这信号强度跳动着。 庆幸的是，电流声在渐渐变小，意味着总体信号还是往好的方向。 这个过程就仿佛是在拨打某个电话号码，等待对方接通。 终于，信号强度达到了第五格。 时间刚好是11点30分。 那道还不算熟悉的沉稳嗓音，掐点地传了过来。 “晚上好，陈繁。”
第7章 晚上好（二） 陈繁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样的信息让他一时之间完全无法接受，甚至开始怀疑路时境是不是在骗他，拿他寻乐。 但路时境的语调格外认真而严肃，没有一丁点儿戏的成分在里面。 陈繁喃喃自语般，重复了一遍刚才从路时境口中听到的内容。 “你的意思是，你那边的时间是2022年9月6日，我们之间，竟然相差了二十年……” “嗯，后面我会用一件事向你证明，目前先听一下我的解释。” “好……”陈繁有些被动地答应。 路时境静默了片刻。 “你之前问过我，是不是在古董店里买到了一台跟你同款的收音机。” “对，难道不是吗？” “不是同一款，而是同一台。”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手上的收音机，跨越了二十年的时间，来到了我的手中。” “这……”陈繁喉咙有些干涩，语气充满了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 “事实就是如此。” “那，你怎么具体得到这台收音机的？可能是我后面归还给古董店了，然后被你买到，但是，这家古董店竟开了二十年吗？而且这二十年，也没有被其他人购买？” “我并不是以购买的方式得到这台收音机，至于这家古董店，早在2004年已经倒闭。” 陈繁很是惊讶，“只开了两年吗？” “后阶段一直处在亏损状态，不得已关门。” “既然如此，你又是怎么拿到收音机的呢？” “从我母亲的遗物中。” 听到这样的回答，陈繁顿时怔住，他根本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 而且他也看不到此刻的路时境，无法解读出对方此刻的情绪，更不知道此刻应该以什么话语来接这个内容比较合适。 只是说一句节哀，似乎太过苍白。 路时境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便继续开口了，依旧是很平静的语气，似乎无论什么事，都无法打破他那份固有的冷静。 “我母亲五年前蓄意杀人，并在之后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陈繁斟酌了许久，他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自己的语言如此贫瘠。 他想问，为什么会蓄意杀人，但他明白现在并不是一个可以问的时机。 最后只能略带吞吐、又十分郑重地说了句，“对不起。” 这句道歉让收音机安静了一会儿，两人都在沉默着。 路时境掩饰性地轻咳了一声，“为什么道歉？” “不知道。”陈繁低头，“总觉得听到这种事很抱歉。”
23 首页 上一页 4 5 6 7 8 9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