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遇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受,好像也没什么感受,不过是又一次失去而已,他早已习惯了的。 或许是医生察觉到了沈知遇的沉默,缓和的说了一句:“曲小姐,这位是捡到虎子的沈先生。” 女孩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看向沈知遇:“谢谢你帮我找到二虎子,看得出来你把它照顾的很好,它对我来说很重要,是我的家人,我一直在找它,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女孩有些语无伦次,但话里话外都在感谢沈知遇。 沈知遇却像是没有听到,他只是看着好好,看着好好一直在女孩的怀抱里小声的叫着,轻柔的蹭着,他曾经也有过这样的待遇,曾经以为这是属于他的专属,他的唯一。 可现在,好好却连看他一眼都不曾。 女孩没想到沈知遇没有反应,有些无措的看向医生,医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轻轻摇了摇头。 女孩以为沈知遇是不想把二虎子还给自己,开口想说什么的时候他却缓步走向了女孩儿,抬手想要摸一摸她怀抱里的好好,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一直以来对他依赖、偏爱的好好会在他还尚未碰触到的时候下意识的对他哈气,甚至抬起了前爪,露出了指甲。 沈知遇顿住了动作,有些不可置信却又习以为常的收回了手,继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宠物医院。 你看,结局也没什么两样。 陈帆结束电话回来的时候刚好和面无表情的沈知遇擦肩而过,那很难形同出具体的感受,如果非要描述的话,那大概就是刚刚有融化迹象的雪山又一次被冰封。 甚至比之前更重。 陈帆看了一眼店内,看到女孩抱着那只猫极尽不舍瞬间明白了怎么一回事,他转身离开去追沈知遇的同时拿出手机打给应晏。 沈知遇目前的这个状态陈帆处理不了。 可等他将事情告知应晏之后却怎么也找寻不到沈知遇的身影。
第73章 72 陈帆没有浪费时间自己去寻找,他是毫无头绪的,出了宠物医院的门,道路四通八达,沈知遇可以选择任何一个方向离开,但他却并不确定自己选择就是对的,所以在找不到沈知遇的第一时间他就给交警那边打了电话。 监控显示沈知遇出门之后在路边站了几秒,然后在一辆出租车停下之后上了车,向南离开。陈帆根据交警提供的路线去追,但恰巧一个路段因为短路而断电维修,监控缺失,沈知遇又一次失去了方向。 陈帆马不停蹄的又联系了出租车公司追踪到了司机的号码,最后得知沈知遇在城南的一个路口就让停了车,具体去了哪里司机也并不知道。 陈帆急的要挂电话,但司机却拦下了他: “那个,刚才的那个客人没有手机和现金,他把自己的腕表给了我,我搜了一下这玩意儿要是真的,得100多万了,我不敢拿,我给你送过去吧,要不你过来取也行,我就在他下车的地方,还没走呢。” 陈帆告知了应晏,自己先一步前往司机所在的地方,付了车费近百倍的钱将沈知遇的那块限量级的腕表拿了回来,他又事无巨细的询问了一下司机沈知遇的状况,司机却没什么要说的,因为沈知遇除了说了一个‘随便开’‘停车’和‘用它代替车费’之外,再也没说过什么了。 司机刚走,应晏的车也到了,他大概是从会上赶来,这样的气温里连个外套都没穿,只穿了一件衬衣。 陈帆将腕表递过去,将自己知道的说了说,应晏握着那块表很是不安,这东西对他们来说的确不算什么,但再不算什么,也不会像个傻子一样的用一百万来抵一百块,让沈知遇这么做的缘由怕是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也用不到了。 应晏很慌,但他却必须理智,他看了一眼四周,问: “这附近有什么地方?” 沈知遇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下车。 陈帆看了一眼四周,这里几乎已经远离了城区,甚至都开始有些荒凉,并没有什么值得来的地方,前面不远处还有两处烂尾楼,周遭也并没什么住户。 应晏却不知怎么突然想到了一件看似很没有关联的事情,看着远处的烂尾楼微微眯了眯眼,问:“沈知遇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陈帆闻言突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跳楼,地点好像就在附近,但应该不会吧,一只猫而已……” “哪栋楼,查!” 陈帆拿出手机的手都在抖,应晏已经朝着烂尾楼的方向跑了过去,他心里也想着不可能,告诉自己绝不可能,沈知遇绝对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来,可他的脚步却越来越快,手心里的汗也越来越多,他慌到连呼吸都是乱的,乱的他胸口疼。 也许大多数人都会和陈帆有一样的疑惑,是啊,一只猫而已,为什么要因为一只猫的离开而走上极端呢? 可应晏知道,不只是猫,还有那些被他暂时隔离的所有痛苦,那只猫只是最后一根稻草,在压下来的那一瞬间,所有的所有全部都汹涌而来了。 他承受不住,或许也不想再承受了。 他没有力气了。 这个小区应晏有些印象,当初烂尾的时候他刚对做生意有兴趣,下了课就去公司跟在阮女士的身边当个跟屁虫,市里的领导找过阮女士几次希望由她接手这个项目,但阮女士不知什么原因竟拒绝了。 原本以为阮女士不接手总会有别的人来接,却不想快二十年过去,竟一直烂到了现在,如今整个城区都向北发展,房地产又如此不景气,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拆除重建。 这片区域不小,应晏根本不知道沈知遇会在哪一栋。他希望他根本没有出现在这里,可如果他不是来这里,又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下车? 陈帆追了过来,气喘吁吁:“最里面哪一栋。” 两个人跑过去,还未走到楼前,应晏就先一步看到了沈知遇,天气不好,阳光都被关在了乌云之后,他一身黑色像个鬼魅一般的正在沿楼梯而上,应晏按下陈帆要过去的手:“给消防打电话。” “应总……” “我不能不考虑最坏的结果。” 陈帆明白过来:“我这就打。” 陈帆留下来联系消防,应晏却片刻不停的跑了过去,等他再次看到沈知遇身影的时候,沈知遇已经站在了顶楼的边缘处,风自他背后吹过,应晏怕极了,他恨不得自己变成一堵墙,挡住这没眼色的风,他们看不到吗? 他那么轻,风会吹落他。 应晏一直记得医生的话,说沈知遇的情感隔离需要一个契机,不破不立,那个契机会让他爆发出来,他不会比打击之初好受多少,但这是必经的过程。这些话即便那只猫出现的时候应晏也都记得,他曾寄希望于那只猫会慢慢的承载住沈知遇的情绪,却没想到那只猫会成为最后一根稻草。 更没想到他根本没有所谓的情绪爆发,在那根稻草压下来的时候他连爆发的力气都没有。 他直接选择放弃且自我毁灭。 应晏缓步走向他,轻的连呼吸都屏住,他想替沈知遇挡一挡这风,哪怕一点也好。 可沈知遇并不觉得风有多大,风在带着他去找妈妈。 那一年的春三月他七岁,还未上小学,母亲那天牵着他的手将他送到幼儿园和他说了好多好多的话,嘱咐他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嘱咐他快乐一点,嘱咐他可以让自私一点,嘱咐他好好爱自己,最后跟他说‘对不起小阿遇,妈妈要走了’。 心思敏感的他意识到了不对,躲在校门口在妈妈上车离开后打车跟在了那辆车之后。 那天和现在一样,他同样身无分文,用身上的电子手表做了车费,他在这片小区里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妈妈,直到听到一声什么东西砸落在地的声音,他突然的就被吓到了,然后立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警察赶来他才知道有人跳楼了,并在跳楼之前就给警方打了电话,说给他们添了麻烦。 不知过了多久,他看到了躺在担架上被白布盖着的人,他看不到她的脸,却知道那是妈妈,前一天晚上他心血来潮给妈妈手腕上画的手表还在那里,他看到那只手从担架上垂了下来。 很多人说沈知遇会怪妈妈,可是没有,他从来没有责怪过母亲。 他眼睁睁的看过她从温柔爱笑慢慢变成一个安静无声女人的过程,他看到过她每天吃着整把整把吃着药,看到过她跪在佛像前昼夜不歇的模样,他知道她很努力很努力的想要留下来了。 可她失败了,她太累了,所以她离开了。 那应该是个没有苦痛和折磨的地方,不然那么爱自己的她不会丢下自己。 现在的自己也失败了,也累到了极致,不想再坚持了,他想去找她了,她不会拒绝自己的,也不应该拒绝。 她不会想看自己留在这个世界上继续被折磨的。 继续留下她才会心疼。 只有她在的时候才会接住自己,这一次应该也可以,他想回去她的怀抱,做回孩子。 他明白这会让她累一点,可他坚持不住了。 这世界没什么值得他留下的。 他想听话的自私一点,他真的想做回小孩子。 他好像听到了回应,风里有她的声音,在轻声说:“别怕,小阿遇,妈妈接着你。” “她在等我。”沈知遇边说边往前迈了一步,应晏吓到呼吸都停了,急切的喊他:“沈知遇,我也在等你!” 沈知遇顿下脚步。 “我也在等你……”应晏颤着声音,像哄一个孩子:“沈知遇,我也在等你,这里风大,会感冒,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沈知遇回头看他,像看一个陌生人,确定了他是谁才厌烦的蹙了眉: “你不该来这里的,我不想让她见到你,她会不开心。” “她没有在等你,她不希望你跟她一样。”应晏尝试着慢慢靠近他:“她那么爱你,她不会想要你和她是一样的结局,你回来好不好?我想抱抱你,你让我抱抱你。” 沈知遇笑着摇了摇头:“不是的,你骗不了我。” 他只是选择了一条和她当年一样的路,她为什么要怪自己?她失败的路为什么一定要求自己走成功呢?那不公平,那不是母亲会做的事情。 “我想她了。”沈知遇说:“很想很想。” “沈知遇……”应晏的声音在发抖,说出口的话也语无伦次:“你回来好不好?我们回家,好好离开了不要紧,我在,我爱你,我会一直爱你,我只爱你,你不是一个人,我不能没有你。” 沈知遇笑着看他,那是一个很温柔很释然,也原谅了世间所有不公的笑。 “应晏。”他喊他的名字,风将他的声音吹的很散,却也到达应晏的耳边:“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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