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遇轻笑一声看他,眉眼间都是嘲讽:“只要不看到你这张脸,我想我会睡的挺好的。” 沈知遇从来都不是菟丝花,他是带刺的玫瑰,可这朵玫瑰从前或迫于交易从来都没有对他露出过刺,这好像还是应晏第一次见识到沈知遇这般锋利和不留任何情面的模样,以至于应晏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老实说感觉并不太好,他人生中第一次被如此嫌弃,在某个瞬间他也能感觉到自己有火气在冒,想反击,想发泄,他有的是方法,可最后的最后应晏只是闭了闭眼就选择算了,只是再开口的语气少了些先前的温柔: “那好,从今晚开始,我去次卧睡,不打扰你,如果几天后你还是没有改善,我不会再依你。” 应晏起了身看着他:“就算是绑,我也要把你绑到医院去。” 他们隔空对视谁也没有服谁,但最后是应晏先错开了视线,迈步走了。 应晏并不是无所事事,这半个月以来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沈知遇的身上,公司里早有一堆事儿等着他处理,他前胸后背都有伤,本应该在家养着,但沈知遇不想见他,他现在看见沈知遇只会把自己气的更疼,所以干脆去公司用工作来麻痹自己的情绪。 忙了一下午,因为应晏的脸色不好,各个部门来汇报工作都显得战战兢兢,应晏又着实被他们这些状态气笑了,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因为私事跟下属们发过火。 离开公司的时候早就过了下班时间,夜幕已经落下,应晏后背疼的想骂人,有那么几分钟甚至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应书记的亲生儿子,但这都是小问题,重要的是沈知遇。 怎么相处?怎么不生气?又该怎么哄着他? 剑拔弩张不是上策,如今让沈知遇改变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应晏也不想勉强他,唯有自己调整好状态才能勉强好好相处。 窝囊,憋气,却又不得不。 他未必不知道放开沈知遇才是最好的办法,会变得和以前一样自在也逍遥,可他不能,不想,不愿,他宁愿忍着。 车子进入小区,刚拐了个弯就被陈帆提醒了一句,应晏抬眸看过去,看到了路灯下坐在长椅上的沈知遇,他被暖黄色的灯光笼罩着,那只流浪猫在他的腿上蜷缩着睡着了,他低头瞧着,眉眼平静却都是温柔。 有些人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任凭怎么生气,怎么觉得窝囊,只要看到他,就会有一种老子愿意的坚定。 应晏羡慕起了那只猫。 他觉得自己才像流浪猫。 推开车门下车,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迈步走向他,沈知遇没有反应,倒是那只猫先一步醒来防备的对着他哈气,好像明白应晏的出现会带走什么,应晏不会跟一只猫计较,但它就这么霸占着沈知遇还不允许自己靠近实在是让人欢喜不起来,可沈知遇喜欢,应晏也只能忍着。 这一次应晏没说什么,就那么陪沈知遇坐着,坐到后背僵直起了身在旁边走了一圈又坐下,坐到那只猫睡醒了饿了跳下膝盖去找吃的,沈知遇才起了身,应晏也跟着起来。 应晏又问了一次要不要把猫带回去养,沈知遇却连摇头都没有,像是没看到他这个人一样的直接回了家,应晏站在原地瞧了他几秒叹出一口气还是跟了上去。 应晏从这天开始搬离了主卧,沈知遇不想看到他的时候他也尽可能不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不知道沈知遇的睡眠有没有改善,每天晚上去他的房间都要看上两三遍,他好像是睡着的,可应晏总有些不确定。 连续几天从陈姨嘴里听到沈知遇每天都会下楼去长时间的看那只猫的时候,应晏自己做主把那只猫带回了家。 那天下着雨,沈知遇没下去,坐在阳台上看着漫天乌云,房门打开的时候他听到了,也知道是应晏回来了,他没有理会,也懒得给出任何反应,直到听到熟悉的一声‘喵~’。 沈知遇回过头来,看到了近乎落汤鸡的应晏还有他怀里那只没怎么被淋湿的流浪猫。 应晏看着他:“非要跟我回来,赶都赶不走。” 沈知遇没动,应晏便走过来将猫交给他,沈知遇接过的同时看到了应晏手背上的抓痕,很深,血将他的衬衫都染红了一些,可他笑看着自己,好像不觉得疼。 “要打针。”沈知遇说。 应晏一愣,没反应过来沈知遇这句话的意思,顺着他的眼神看过来才意识到他盯着自己的手背。 “关心我?” 沈知遇闻言蹙眉,应晏立刻见好就收:“开玩笑,我会去打的。” 应晏抬手摸摸流浪猫的脑袋,小声的自言自语:“我才不像某个人,连去医院都怕,跟个小朋友一样。” 沈知遇一怔,似乎怀疑自己听到的,可应晏却被一身湿衣裹的难受,迈步去了浴室冲澡,沈知遇盯着他站立过的地方留下的那滩水渍,直到猫咪挠了一下他的手背才回了神。
第71章 70 应晏把猫带了回来,沈知遇却并不想养它,他不想再建立一段需要为谁负责的关系,哪怕是一只猫。 他不愿意再让谁依附他,也不愿意任何人任何事物成为自己的情绪依托。 他可以一个人,活得很好。 应晏从次卧里换好衣服走出来,看到那只猫正蹲在主卧的门口,而主卧的门紧闭着拒绝任何人进入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他不要这只猫。 流浪猫扭过头对着应晏哈气,应晏蹲下身好笑的看着它:“没本事把自己留下来,倒有本事跟我横。” 流浪猫像是听懂了,抬起爪子要打他,被应晏躲过之后不再理他,把自己蜷缩在了门口角落的位置,像是打定主意要让里面的人心软,应晏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又抬眸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静默几秒起身离开。 医院里应晏打了针,离开的时候却听到旁边的一个母亲在苦口婆心的劝说自己的儿子去接受心理咨询,应晏莫名其妙的就停了脚步看向那个孩子,他坐在那里看着不远处的窗外一语不发,母亲的关爱,周遭的人群,病痛的患者,他都像是感知不到。 他突然的就想到了沈知遇。 应晏去了心理科,将沈知遇的状态事无巨细的告诉了医生,也说出了自己的怀疑:“我担心他有了抑郁症。” 医生闻言给出了自己结论:“我并没有见到你说的这个人,根据你的描述,的确可能是有抑郁倾向,但现在的状态我反而觉得更像是在情感隔离。” “情感隔离?” “有些人在遭受到巨大打击的时候,不会歇斯底里,不会痛哭流涕,他们甚至会比平常更冷静,或者冷漠,外人甚至看不出他们的悲伤,这是大脑为了避免崩溃而启动的一种隔离机制,这种状态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他们对周遭发生的任何事情都知晓,却没有快乐,没有悲伤,也没有恐惧和痛苦,他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封闭了起来,也抗拒再建立一种亲密关系。” “会一直持续吗?” “不会。”医生说:“这就像是逃避,但现实仍然摆在那里,不会因为逃避而不存在,这种状态是短暂的,总会结束的。” “结束之后呢?” “压抑的所有情绪都会接踵而来,并不会比刚遭受打击的时候好过。” 应晏有几秒的时间没说话,他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想了很多,想到沈知遇可能会面临的悲伤,他甚至觉得那干脆就一直隔离好了,冷漠一点总比伤心好,可转而又觉得自己王八蛋,现在的沈知遇一点都不快乐,如果伤心之后能回到正常人的生活方式,有正常的情绪,总归要比现在好很多的。 不破不立。 “能快点结束吗?”应晏问。 医生摇摇头:“这需要一个契机,最好还是慢慢来,不要再刺激他。” 买了一堆猫用品回到家,流浪猫还待在主卧门口未曾离开,但身上已经被陈姨擦干净,爪子也露着粉色的肉垫,应晏蹲下来摸摸它:“我给你三天时间,他要是还不要你,你就哪儿来的给我回哪儿去。” 流浪猫抬眼斜睨他一眼,又闭上了。 应晏有些低估了一只猫‘会’的程度,它感知到沈知遇不太喜欢它,所以从来都不靠沈知遇太近,始终跟在沈知遇两三米却又保证能被看到的位置。 沈知遇在阳台它就蹲在角落里看着它,偶尔累了趴下来也要时不时的睁开眼看看,沈知遇回卧室它也不吵不闹,哪怕门开着它也只是蹲在门口的位置绝不进去,沈知遇偶尔下楼走走,那只猫一定会在他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以迎接它的姿态出现在门口,在沈知遇不理它的时候又悄悄退回到不远不近的距离。 应晏瞧着都觉得自己抗拒不了这么个小妖精,也不知道沈知遇是怎么修炼的,竟然一直无动于衷,不过想起医生说的话,应晏倒也理解。 不知道是不是应晏近段时间一直在给沈知遇睡前温水里偷偷放助眠药物的原因,他的气色比之前要好了一些,虽然没有太多,但总归是让应晏稍稍放心了一些,原本把猫抱回来是为了给他解闷儿的,可应晏瞧瞧蹲在餐厅外不敢靠近的猫,再看看沈知遇,觉得还得找点别的事儿做。 或许有了别的事情分散注意力,等结束这种情感隔离的时候就不至于太过难受。 “我最近有几天的空闲,要不要去国外走走?”晚饭的餐桌上,应晏把一只剥好的虾放在沈知遇的碗里,轻声说了句。 沈知遇没有反应,应晏便知道了他的答案。 “秦冕那边已经准备好,近两天就会开始做空沈氏,如果你愿意,可以交给你来主导。” 沈知遇还是没有特别的反应,像是跟听到一句‘多喝热水’没有区别。 应晏看着他,又拿了一只虾来剥:“沈氏目前的资金问题很严重,做空之后恒远会收购,我会把恒远的健康医疗项目合并到沈氏,想让你来负责。” 沈知遇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应晏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丝毫回应也不再说什么。 沈知遇没吃多少,剥好的虾一直在碗里放着未曾吃一只,应晏盯着那只碗看了一会儿,他知道自己不该生气,沈知遇现在有反应没反应都是正常的,他怎么做都应该被认可,可应晏也并非没有脾气,他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的憋闷都是沈知遇给的。 他不能对沈知遇做什么,也不能发脾气,但凡事总要有个情绪宣泄口,不然迟早完蛋。 应晏倒是有个好人选。 将沈知遇碗里的虾喂给了那只流浪猫,顺带威胁它:“最后一天了,你要明天还搞不定,我就把你扔出去。” 权色交易的会所应晏已经很久没有来,今天他也不是来找乐子的,经理亲自将他引到了一个包间门外,恭敬道:“张总他们几人就在里面。” 应晏让人离开后自己推门进去,兴许是知道他会来,几人都站起来跟应晏打招呼,应晏并未理会,倒是看向跌坐在地板,上半身趴在矮桌上几乎要醉死过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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