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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微才仔细看着她的小手，都已经被拽出汗了，哽咽道：“哥哥对不起你…” 李念摇摇头，便转身上学去了。 李微望着手里的零钱。 你看看，张勒对不起我，我对不起家人们，上帝得多么费尽心思，这世界才如此公平。
第05章 后来在工地上的活也干不久，将近七个月大的肚子，已经很难负荷工地上繁重的工作，早已不爽的包工头在一次不大的错误中将他解雇。 拿到手的仅仅是包工头刻意扣下后的500元，还有那满手脚的疤痕，所以张勒在他走了以后有没有再回去找他，他不了解。 不过，大概是不会的吧。 他很快又找了另外一个工作，要求不高，只要包吃包住就好。 那是一家小餐馆，不是饭点时他忙着洗碗择菜，饭点时他忙着骑着自行车一家一家地送外卖。 天气渐渐冷了，他离家出走是夏天，那一件破烂的衬衫早就破得不能再破。他挑着空时到夜市，买了一件50元的外套，鼓鼓的，看上去真暖和。 可中看不中用，骑着自行车风从四面八方钻进他的体内，让他在出过大汗后不禁地打着冷颤。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这么能吃苦，家里人重男轻女，独生时待他如皇帝，妹妹出生后他的地位也从未变过，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这八个字用来形容他往常的生活，真的也不为过。 可现在，他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包工头无止尽的谩骂，以及那时带来的伤疤，洗碗打破碗后被割穿的十指，每回再浸泡入水都是一种折磨，刺骨的冰凉疼痛，直至麻木。 他摸了摸肚子，肚子里的孩子似乎是感应到了，悄悄地回应着李微。 “你好，外卖到了，麻烦出来签收以下。”李微一只手拿着电话，一只手数清楚这家公司到底要多少个盒饭。 “等等，我有事出去了，我让我同事出来拿一下。” “好的。” 接着出来一个人，他东张西望，接着走到李微面前，“外卖吗？” 李微轻轻应了声，将盒饭递了出去，那个人还没接过去，“张经理，小李有帮你叫饭吗？” “我出去吃。” 李微朝着那个方向望去，还真的是张勒。他想也没想，将盒饭粗鲁地放到那人手上，稍稍笨重地l几步上前，边拉着他边伸出手，“还我钱吧…” 张勒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没看见我在忙？下次给你吧。” “我缺钱…”李微讷讷道。 张勒不管他说什么，疾步向前走，李微死死地拉着他，“你还我钱，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找你了。” 真的。 不会再找你了。
第06章 “你在x餐厅是吧，我会再找你的。”张勒看了眼手表，接着手表伸到李微面前，“你看，我真的没时间了。” “我只要我的钱…” 张勒毫不留情地打了他一巴掌，他脑袋嗡嗡都没反应过来，张勒怒道，“我说了，我没工夫跟你瞎耗。” 红了一半脸的李微渐渐放开手，缓缓地望着他，平静地收拾着送餐车，头也不回地骑上自行车。 当晚，他被投诉，再一次被解雇。 他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一个人走走停停，风景不错，只是大风刮得脸有点疼。 走累了，坐在公园上的凉椅。屁股隔着一层裤子都能感受到一阵凉意。 去年的时候，他和张勒还不是这样关系的时候。他们也曾散步到公园，看大妈笨拙地跳着广场舞。那时候总有张勒都挡在他面前挡风。 他更冷了，抱着自己的膝盖，整个人缩成一团。 肚子里的孩子动得厉害，那么小也知道冷了。他左右看看没有人，将冰冷的手伸进衣服里，僵硬的手指偷偷地安抚着孩子。 他在公园里抱着自己，第二天发现旁边睡着一个流浪汉，分了他一半的被子。 真不敢相信，他从前有过洁癖。 他起身，悄悄地说了声谢谢。 连陌路人，都不吝啬分他一半的温暖，而张勒，却在冬日里赏了他一巴掌。 公园门口有一群人围着，他护着肚子凑过去看了看，是招聘。 他也冲上前，不顾形象地喊道，“招我，我可以！” 想他一个大学生，却总来和民工抢饭碗。 他成功地去了一家五星级酒店。 当个洗碗工。 这比送餐时累多了，碗筷永远洗不完，他离开小餐厅时十个手指都贴着止血贴，一直浸泡在冷水里，伤口总不见得好，整个手都泡得发白。 八个月大的肚子才稍稍显怀，坐着小凳子总是要挺直了背，每天夜里躺到床上，总是要慢慢接触挨靠，否则腰就像从中间断了一般。 他也不知道孩子几个月了，只算得出大概，近期他总是憋尿憋得慌，他工作时洗着碗，突然一阵尿意，连忙跑到了员工厕所。 不巧，员工厕所许久都不见人出来。 他只好冒险跑到外面客人用的厕所。 主管说过，员工是不可以用外面的厕所的，李微管不了这么多，出来时猛地一阵咳嗽，却咳出了血。 他往日换季就会咳嗽，可从没一咳就咳出了血，他正捂着嘴巴抑制不住地咳嗽时，一个人却将他拉扯着，不知道要带他去哪里。 他捂着嘴巴，感受着液体从指缝中流出。 张勒东张西望，小声斥责道，“你怎么冤魂不散！” 李微望了一眼，摆手将他们的距离拉开，一句话不说摇摇摆摆地撑着墙壁往外走。 张勒扯他回来，“我今天有一笔大生意，你别…！”别搞破坏！他明明没使劲，李微却顺着他的力道往下滑，张勒避开斥责道，“你别装模作样的，我不信的。” 李微头昏眼花地苦笑，往日他爱闹，总喜欢跟张勒演着玩，张勒笑着说他演得极其逼真，可以拿影帝。 往日里假的，是真的关心。 如今是真的，怎么满是嘲讽了。
第07章 李微醒来时已经在医院了，他记得是张勒叫的救护车，交代了经理送他上救护车后，就扔下了半昏迷的李微，继续谈他的生意去了。 试问，有谁能想到他们是旧识。 又有谁相信呢？ 医生来过，说孩子胎心微弱，他紧张地抓着医生的手，说这怎么可能呢？他明明每天都在里头活蹦乱跳的，时不时地顶一下撞一下，他紧张地想让医生明白，他的孩子在里面很健康，根本没有胎心微弱。 可是说服医生有什么用呢？客观存在着的怎么会因为他努力解释着就改变？ 医生说，已经给你进行了及时的治疗，孩子暂时没事。至于你的咳血原因，还在追究。你暂时不要下床了。 李微乖乖点头，工作没了就没了吧，孩子没了…不…他想都不敢想。 他昏昏沉沉地睡了醒，醒了睡。他许久没有躺过这么好的床，软绵绵的，虽然比起家里那张柔软舒适的床，还是差了一大截。 张勒当初便是半玩半闹地跟李微睡在了一起。他是母亲远得不能再远的亲戚，没什么人依靠，李微母亲便做了个好人，将他招待进自己的家。 李家只有三间房，李微母亲也不能让他睡客厅，李微知道自己的秘密，跟张勒从来都是分两床被子。 后来… 也是熟絡了，才没大没小的闹在了一块儿。 那时张勒也说过，他的床，可真舒服。 他捂嘴咳嗽了两声，将被子裹紧了，埋头睡去。 昏昏沉沉地过了一天，他饿极了，可是医生说不能下床，连口水都没喝上一口。隔壁床的小感冒，却硬是要住院全身检查，家人都很着急，朋友也都来探望，病房如同集市，熙熙攘攘的。 到了夜晚他似乎是要把肺咳穿，隔壁床的翻了几个身，不耐烦道：“你可不可以安静点！？” 李微没有回答，只是埋在被子里降低音量。 被子被掀开后，李微满脸通红地蜷缩着，张勒低声道，“想把自己憋死在里面？” 李微摇摇头，将他往外推。 张勒抓着他细弱的手腕，“孩子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李微失神，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那时候找不到你？ 说那时候药失效了？ 说那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告诉了他，是不是就不会在工地上他就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拉拉扯扯？是不是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包工头扇巴掌训狗似的对他？是不是就不会在送餐时，只因为自己一句还钱，便投诉他，害他丢了工作露宿街头？ 都不会改变呀。 所以，告诉你，又能怎么样呢。
第08章 回应他的只有一个劲的咳嗽。 隔壁床终于不耐烦了，坐起身怒道，“我说你能不能安静点？” “这里是医院，他生病了，咳嗽，你要安静你就回家！”张勒冲着那名男子喊。 “呵，人家不告诉你有孩子了就不是你的呗。”那个人还不忘反补一句。 张勒想冲上去，被李微细弱的手臂抓住了，五指上都是溃烂的伤口，整只手表面上浮起一层白色的皮。 “我饿了。” 李微只说了这几个字，张勒出去了。 隔壁床的好像要八卦什么，问，“哎，男人跟男人，好玩儿么？” “可好玩了。” “可玩不起，把自己赔进去了。” 隔壁床笑道，“我看他就没怎么赔，赔进去的只有你自己吧？” 李微瞧着他那一副想看好戏的表情，笑道，“你还挺聪明的。” 一阵没一会儿带来了两个盒饭，放在他面前。 都是他爱吃的。 李微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手指不太灵活，有些僵硬地控制着筷子，张勒看他那样，干脆把他的筷子抢过来扔了，李微嘴里还嚼着饭。 那时候他是真委屈，怎么连饭都不让他好好吃。 不一会儿张勒拿了个塑料调羹放到他手里，可手指触碰着塑料边缘，比抓筷子更甚。 “医生说孩子已经八个月了，要拿也拿不掉了。” 隔壁床的突然发出一阵笑声，李微慢里斯条地嚼着饭。 有了孩子，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打掉。 不过是月份大了，打不掉了。
第09章 “你到底听见我说话没有？！孩子大了，打不掉了，只能生下来了！” 什么叫只能，李微不懂，在他眼里，生下这个孩子是无可奈何下的被动吗？ 他咽下最后一口饭，开口对早已没有耐心的张勒说道，“孩子跟你没关系。” “怎么跟我没有关系？你以后是要带着他在饭店洗碗，还是去工地打工养活他？”说着他抓起李微的手，强硬地要他直视那溃烂的伤口，“你看看你这个鬼样子，能给他什么！怎么不早点了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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