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对了,他就是惯出来的。 挨一顿收拾后红着掌心,老老实实跪地上罚抄,就是半天没抄出个什么样子。 “还有两个小时,把第一章抄完,给你奖励,少一个字,等着挨藤条吧。”教授看了眼时间,给他掐了个表,又特意去拿了根藤条泡水里,就放在乐乐跪那张小书桌的前面。 教授算是明白了,这死孩子,给他几分颜色就能开染坊,再不放放气,他能膨胀到天上去。 不知道是怕浸了水的藤条还是想要奖励,乐乐撑着一口气居然有提前抄完的趋势,就是字难看。教授看他写了会儿,面无表情的伸手握着他的手。 “回字走笔不对,别用劲儿,跟着我感受一下,收的时候要利落点,章字也是,用匀横,但是不要太死板,笔锋走漂亮点……”教授带着他写了一段,敲敲他的脑门,也不知道记住多少。 “明天开始,别睡懒觉了,起来练字。还有背书,你辅导员说你这次要补考的科目有点多,笨鸟先飞吧。” 教授摇头,语气颇为无奈,他没指望自家的孩子学习有多好,但期末考试至少要混过去吧?十门挂七科,这也太蠢了。 乐乐握着笔目瞪口呆,这他妈就安排上了? “这,您也管啊?”乐乐难以置信,“这他妈算什么奖励,我要是高中生您是不是还送我套五三?” “您就不能给我个自由发展的机会,不是说现在教育不能拔苗助长吗?您瞧瞧您做的什么事?惨不忍睹,惨绝人寰,惨死了反正!” 教授知道他在不知好歹,歪曲事实上一向有天分,只是如此倒打一耙夸大其词倒是第一次见。 “张嘴。” 乐乐怔住,一般教授都是叫他闭嘴,莫不是气疯了? 直到教授拿了个红色的口球来,抵着他嘴边捏着下巴给他塞了进去,利落的在脑袋后面扣上。他舌头不知道放哪儿,从嘴边挤出来一截粉嫩,教授看了眼神不善,拿手指给他捅了回去。 “奖励是一条日常的项圈,但是你刚刚说的话让我很不高兴,所以先挨打吧。” 明天要出门,教授没罚多重,十下藤条,打得还很轻,不过全抽着在了肉嫩皮薄的腿上,微微肿着,在雪白的大腿上竟然也红出几分艳色。 “呜呜——嗯啊——”他含糊叫着,声音又小又闷,跟吹气似的,还让口水流得到处都是。 “啪嗖——” 最后两下角度有些刁钻,打在了大腿根,明天有走路的时候估计要磨着,留点记号,免得这狗崽子去给他惹事。 明天硕博论坛开幕式,教授带的一个研究生临时跟他说有事,因此就多出来一个名额,让家里的关系户讨了去。 乐乐本来对这个学术论坛一点兴趣没有,但他在教授看的论文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他觉得相当有必要跟着去看看。 狗都知道护食,跟不愿意自己的主人看别的人一样。
第20章 追求 第二天乐乐一大早就被教授从暖乎乎的被窝里揪了出来,洗洗涮涮干净吃了早饭,迷迷瞪瞪往书房一带,抄书,不,练字。 看到小桌子上的书本纸笔和戒尺,顿时,一阵恶寒爬上心头。不行,他得想想办法,要不然他的手总有一天要废在这里,满屋子书,这得抄到猴年马月。 “爸爸,我今天要做什么吗?”毕竟他是顶着学习的名义去的,不是去参观的。 “跟着我,别惹事,别人讲话时不能睡觉和讲话,不礼貌。”教授对他确实没有要求,做会议记录就算了,他别听睡着就好。 出门时教授又把这三点嘱托了一遍,乐乐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结果到地方后就不是怎么回事儿了。 教授给他穿了件橘色的卫衣,色彩明目,就是走丢了也好找,但他从台上下来环视一圈,愣是没在人群里把他找到。 果然,某种狗,一撒手就没。 狗丢了,但众目睽睽,教授也不好去找,发了个信息,只能坐在自己位置上听报告,好不容易熬到休息,还被人堵了个正着。 张默成的父亲算是教授的老师,因此二人算是同门,叫声师兄,指点一下也无可厚非。只是知道这人的心思和学校的流言后,教授就尽量避免有来往,他没什么关系,就是怕他老师面子上不好看。 “沈师兄,父亲说这部分的选题不是很精确,他让我来找你请教,师兄能指点一二吗?” 老师在前方坐着,教授只好点头,但礼貌地保持距离。他实在是对这人没兴趣,他跟张默成的父亲合作过课题,加了他的名字进组,查点资料,算是对前辈的实际敬意。 只是张默成不知从哪儿知道了教授也玩这个,课题一结束就缠了上来,教授几次拒绝,闹得很不愉快。 “选题没什么问题,结构可以精简些,你的材料准备很充足,有说服力,但这样一来,自己的东西就不出彩了。学术是殿堂,你要搭自己的阁楼,而不是去抽别人的木板。” 教授捏了捏眉心,突然找到了烦躁的源头。 明明他的小崽子也在这里,他却没看到,还要被无关紧要的人烦。 他喝口水,勉强把心底不断翻涌的暴戾压下去,他意识到,乐乐乐可能不止是他想养的宠物,他也需要更多。但他决定顺其自然,等那个自以为把心思藏得很好的小崽子先开口。 “我可以去您的阁楼吗?师兄。”张默成突然低声说,姿态一下谦卑的不像个请教问题的同辈。 教授放下笔,把椅子往后拉了拉,严肃地审视着旁边头快低到桌子上的青年。 “以后有你和老师的课题,我都不会参与,祝你早日前程似锦。还有,我家的狗崽子不喜欢别人靠我太近。”教授即使外表再温和儒雅,骨子里仍旧难免薄凉,若不是张默成的身份,他说的话怕是要更直接。 教授说完起身要走,被人拦了下,张默成脸色苍白,咬牙难堪地问,“凭什么,他可以?明明我更先遇到您……” 他问完教授嗤笑一声,表情也是不屑一顾,仿佛他讲了个滑稽的笑话。他努力仰着头和教授对视,他想知道为什么,那小孩劣迹斑斑,明明什么都不是!他根本就不配出现在沈时洲的眼里! “我不应该拿你们比较,这对他不公平。你知道吗?你来找我是评估过风险后,认为我可以让你变得更好,而他,没有这份计量。” 教授看见他眼里的怨愤和震颤,摇摇头继续说,“换言之,我给他的,他全盘接受,无论我想让他变得更好还是我想毁了他,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他从来不是所谓的善人,酒吧也好,考场也好,若是乐乐乐表现出一点他不满意的地方,结果都会不一样。 如他所言,他给小孩的一切,背后他的控制和占有的欲望,养好养坏,完全在他一念之间。 那个小崽子蠢得要死,根本发现不了。 教授起身,他想找到那个蠢得要死的小孩。 乐乐乐现在很忐忑,没了他爹的纯学术论坛,对他来说无异于深入狼窝虎穴,这些知识分子随便一个问题扔出来,都杀他不见血。 他想,他既然占了教授的名头,就不能给他丢脸,他又想了想才谨慎回答,“什么都教,课本上的教,课本上没有的教的多一些。” 这种大实话,殊不知在别人眼里饶有兴趣,那老先生接着问,“那你觉得他是课本的知识教的好一些,还是课外的呢?” “都,都好。就是我不聪明,学得慢。”他心里拜托这老头不要再问了,他不想大庭广众脑子里放违反公序良俗的东西。 况且,他学那点知识翻来覆去带皮算都不够在场的人看一眼的,所以,拜托,千万别问了,他快掉马了。 爹啊,救命啊! “年轻人,谦逊是好事。不过,今天能来参加这会,就证明啊,你有自己的优点,要不然沈教授也不会带本科的同学来啊!”那老头眼神烁烁,似乎很想知道乐乐到底有什么优点,期待的望着他。 乐乐紧张的吞口水,他的优点,抗揍,关系户,没了…… 他不过是出去接杯水,顺带帮人打印了份文件,这位鹤骨松姿的老先生就跟他聊了起来,跟电视相亲八卦一样。 “我来,学习学习,俗话说,审美心理距离,距离产生美,只有看清楚了才不会被骗,我就来看看,看看……” 他本想重复一下教授第一次补课说那一堆,结果颠三倒四,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最后迎着老先生和蔼的目光,自暴自弃的开始编。 “我想成为沈老师那样的人,就想来看看,跟他一样的人都是什么样的,我来看看差距,不过,肯定是不能!他特别认真,每次工作都没完没了,不打扰他能一直干下去,像个上了发条的机器……” 那老先生始终和蔼地点头,时不时应和两声,是个相当好的听众,在他卡词时还用眼神鼓励他不要急,慢慢想。 “哎,老爷子,您见多识广,我能问您个事吗?”乐乐突然小心翼翼的凑过去,老先生配合他看了看周围,在看见门口那人时点头示意。 “你们搞研究的是不是都秃得快啊,您看,沈老师什么时候……” “咳!”老先生重重咳了声,乐乐顺手把倒的水递过去,接着问,“他秃了还好看吗?一般研究他这种的是秃中间还是秃两边啊?” “他不会秃,放心吧。”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笃定的语气让乐乐乐更担忧了。 “怎么不会,你没看这屋子里,一半多都是秃、秃秃突然我好像瞎了!怎么什么都看不见了呢!”他说着想往外面遛,被教授提着帽子往休息室里带。 “李老,见笑了。” 乐乐看自己刚才的盟友,笑呵呵的表示他很有意思,但是没一点要阻止教授的意思。 纸老虎,呸!活该要秃! 乐乐乐还在忿忿不平,教授已经拉起他到了休息室,推开朱漆木门,反手扣上门锁,绕过青纱屏风,梨木桌椅,窗棂处的帷幕随风轻轻摆动,影子晃在地面上,桌椅上,走来的人身上,连呼吸都忍不住轻了。 他跟着教授走,房间里古色古香,让人仿佛回到数千年前,在黄昏里执手,再踏过红毯碎果,就是一场天地为证,白首不离的喜事。 推开窗是重叠的青砖黛瓦,脚下是不停翻修过的红漆木板,他望过去,一眼看到教授的眼睛里,在平静的表面下,无数看不见的绳索从温柔的眼底探出,要将他俘获,囚禁,拉入深不见底的黑暗,虚无和震撼将他死死包围。 这一刻,他看到了渺小和卑弱,他如海洋里一粒沙砾,想去攀附太阳的光。 然后,让自己发光。 他突然生出一种纯粹的欲望来,如鱼顺水流向汪洋,如幼兽懵懂睁眼窥探世界,他目光追逐着教授的转身的背影,一句藏在心里很久的话本能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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