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老板也来定西装?”卢七转头问。 “是。”董彦云低声应道。 邱玥拉着卢七的手说:“卢爷,玥儿好像把董老板要的料子都拿下了,您说我是不是该分点儿给董老板呀?”说完,他笑眯眯地抬头看向卢七,等待男人夸自己善解人意。然而他非但没等到夸奖,还迎来了对方的凝视——这份眼神对素来极其圆滑的他来说,太过于陌生,以至于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店内的气氛在长时间的沉默中冷了下来。 周桦轻咳两声:“卢爷,时间差不多了。” “董老板是荆洋里商界的栋梁之材,晟兴街有今时今日的红火,跟他的如云咖啡馆撇不开关系。所以论社会地位,他永远在你之上。”卢七语气极温柔地说,“这样的人才说需要哪些东西,就该优先得到他所求之物。邱玥,我说得对吗?” 邱玥颤巍巍地看向周桦,却见对方转过头去与董少爷点头问好,半点要帮自己的意思都没有。卢七的大掌又轻轻抚向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扳正,他只好看着卢爷一贯温和的眼睛说:“玥儿不应该抢了董老板的……料子。”他眼含泪光,“玥儿马上给董老板赔不是。” 正当所有人都指望董彦云能给个台阶下时,他头也不回地朝大门走去。 小跑着追上男人的嘉慧撑着门,见到卢爷意味深长的目光也随着主人的离去而一并收回。 ---- 不知道有没有成功写出攻带给别人的那种窒息感。
第3章 二 == 董彦云将抱枕堆作一团,正窝在地上摆弄破损的八音盒。 门边的木板上传来吱呀响声,中断了他的注意力。他只好起身将八音盒又放回柜子内以迎接来人。 “进来吧。” 人还没见着,七零八落的纸盒便一股脑地倾泻在地。 董彦云见到打头的暗色绸缎礼盒,眉头轻蹙:“我没买的东西,你收了作甚?” “可是……”嘉慧急忙捞起盒子,嗫嚅道,“那个经理登门拜访了好几次了,再不收,周围一圈人都得遭殃呢……” “那就受着。” 董彦云随意踹了脚地上的盒子,踱到书桌旁,拿出烟盒准备点烟。 嘉慧放下纸盒,快步将矮几上的烟灰缸递到主子身前。 然而,彦云只是看着那精致银盒,半晌都没有点上烟。 嘉慧见状,低头道:“我有跟管家说的,他说……卢爷让您……克制。” 好他个卢七,烟酒男女全沾的人好意思让别人克制。 董彦云面上不显,胸中一股郁气堵在心口,直教他胸口发疼。这一气,前几日在西服店的际遇也如鬼魅般浮上心头,他怨怼地划开火柴点烟,抬手挥开自己吐出的烟雾,权当是将这段记忆也一并挥走了。他想了一会,从抽屉中抽出五十块钱:“去,下次采买的时候顺两包烟回来。” 嘉慧噘着嘴说:“可是少爷,卢爷要是发现了,把我遣走了该怎么办呀?” “你——”彦云被这丫头的反常气笑了,“以前骂起卢靖来一套一套的,怎么说蔫就蔫了呢?” 嘉慧羞愧地低下头,余光瞥到男人收回手,暗自松了一口气。 就好像过去阿妈为她讲的奇闻异事般,她总是会惶恐不安,生怕那些个精怪把自己抓了去;但随着年岁增长,这些精怪无影亦无踪,恐惧便也一同消去了。 卢爷同理,在卢公馆做工的这一年,这个男人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影子、一句话、一个故事,他不曾有过实体,就连电话都从未打来过,他的存在仿佛只是一个幻想,偶尔萦绕在仆从们的低声议论和少爷悲愁的眉眼间。 可是,这一切的恐惧都在几天前有了形与神,她那用幼稚与无知装点的勇气也就被撞得七零八落的了。 “罢了。”董彦云摆了摆手,“没什么事就出去吧。” “有事!”不等对方回应,嘉慧立马扭头冲出房门。 彦云见这丫头神神叨叨的,只好失笑着坐下等待传信。 少女气喘吁吁地拿着一封信冲上楼,“少爷,杨经理差人送了封信来,好像是说如云咖啡馆的进货渠道出了问题。” 董彦云闻言,急忙夺过那封信展开看——快速扫完一遍后,他拍桌道:“白面粉能涨到跟猪肉一个价去,这还有王法吗?” “要不……不找锦龙了?换成兴蓉的呢?” “违约金你赔?”董彦云说完就靠在椅背上负气。 嘉慧顺着主子的眼光看向后方,赶忙回头一并搬了几个盒子来:“少爷,正好商宴就在后天,您还有机会跟马老板疏通疏通!” 董彦云将质地上佳的面料放在掌心揉搓一番,嗤笑道:“跟那老色鬼疏通,怕不是还要再卖多次身。” 听到这句话,嘉慧心一惊,生怕自己因失言而触碰了逆鳞。 所幸男人没再继续接话,只是低头抽烟。 …… 华贵的宴厅内,衣香鬓影,人来人往间夹杂着或高或低的笑声和玻璃敲击声。 董彦云站在角落里,借着喝酒卸下了笑脸。 然而,未等他喘够几口气,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便凑上前来:“董老板。” “钟生。” “我这……哎,您过来。”钟生见这董老板直躲他,急忙拉住对方的袖子道,“我听说啊,您最近进货有难处。我这正好有一批物美价廉的——” “多得钟生关心了,董某已经差不多都安排好了。” 钟生闻言,脸立马就垮下来了。但他很快就重整精神继续劝导:“您放心,品质一定不比锦龙差。” “钟生,我想您弄错了,更换竞品求的是比谁更好,不是不比谁差。” 眼看谈判还没开始就要破裂,远处忽然走来一群人开始招呼两人。 董彦云捕捉到人群中的马老板,立马收敛起了他的冷脸,转而向来人点头、微笑。 “董老板,我们要去琼华别苑,您来吗?” “去,马老板邀请,董某怎么敢不赏脸呢?” 一行人有说有笑地走到别苑处。 帷幕拉开之时,董彦云勾起的嘴角也僵住了。 ——那邱玥正与卢靖有说有笑地共坐在一张椅子上,他发现人们进来后,不仅不羞,还恨不得整个人都巴在卢靖身上,以展示两人之间的亲密。 不知羞耻的东西!董彦云面上挂着微笑,心里却把这两人的祖宗十八代翻来覆去地骂了个遍。 待到众人落座,那邱玥的气焰便更加嚣张,不仅好生伺候着他的主子,还一边活络场内气氛,一边为董彦云倒了杯酒。几天前的瑟缩仿佛从未存在过似的。 看来是没罚,不仅没罚,可能卢靖甚至就没把两人间的冲突当回事——男人含笑的目光一直固定在邱玥那处,半点要往他这儿看的意思都没有。 眼看谈生意无望,董彦云只能闷头喝酒不言语。 过了一会,那肥头大耳的马老板眼见这“兔儿爷”的眼神开始涣散,急忙敬了几次酒,顺水推舟地坐到董彦云身旁。 董彦云见这老不死饿虎扑食的模样,只好往左边看去,想要挪出些位置出来,结果那背对着他说话的男人也在挤压他的“生存空间”。 “董老板,最近行情不好,希望您多担待,我马某先在这儿敬您一杯,以作道歉。” 从开始说话到尾,这老不死的手就一直在董彦云腿间的缝隙上游走。 “是这样。”马老板重重拍了拍彦云紧实的大腿,“我最近联系了一些人,拿到了一批价格很好的货物,我想问问您……”他见彦云没有反抗,乘胜追击道,“有没有兴趣拿下这批货?我特地给您留的,品质跟如云现用的差不多。” 正当董彦云想要回绝时,一个服务员忽然将酒尽数撒到了他的身上。 “哎呀!”马老板用力抹了抹那颗如卤蛋似光滑的头,指责道,“你看看你,到底是怎么做事的?!” 马老板大惊小怪的举措吸引住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而董彦云则得以逃脱,站在一边尝试用方巾拯救被酒洇湿的衬衫。 “董老板。”一位服务员走来,“商宴的包间里有几套备用衣物,请问您有需要吗?” 早秋已凉,与其说这里是包厢,不如说这儿只是凉亭改造成的鸟笼。 彦云怕染上风寒,没多细想就跟了上去。 …… 随着两人在商贾会里的深入探索,彦云的酒也开始慢慢醒了。 一阵恐惧自下往上攀升,紧紧擒住了他的喉舌。 “那个……”董彦云清了清嗓子,停下来提议道,“天色不早了,我的下人还在场内等我,我就不叨扰了。” 未等那服务员回应,他决绝地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三两黑衣人作阻拦状——看服装样式,应该都是卢靖的保镖。 “董先生,我们到了,请。” 董彦云不自觉发着抖,站在原地直摇头。 “卢爷在等您。”服务员轻声提醒道。 身后的随从们步步紧逼,他心如死灰。 门被服务员缓缓推开——虽然不知道卢靖是如何做到的,但离席前还在桌前安坐的男人,此刻却端坐在餐桌前用餐。 两人一站一坐,一静一动,位于房间两端相对无言。 “彦云——” “卢老爷有何贵干?”董彦云强作镇定地打断了对方的话头。然而他迎来的只是沉默,久久未得到回应的他紧咬着下嘴唇,死死贴着门也不言语。 “吃了吗?”卢靖自顾自地调整桌上菜肴的位置,继续招呼道,“我看你在别苑喝得那么尽兴,桌上的筷子却没动过。”他用手上的筷子在空中绕了圈示意,“吃点吧,别伤了胃。” “我不吃,我说了不吃,在卢公馆不想吃,来这里更不想吃。”彦云浑身发抖,音量越拔越高,到最后连语调都变得有些尖锐起来,“你卢靖是老到聋了听不懂人说话是吗?!” 话音刚落,餐巾被甩至桌上的声响就将他吓得膝盖一软。 又惊又怕的董彦云像失去理智般猛押那被锁住的大门把手,无奈这门已经被外头锁死,他便直接跑到侧门那打算跳窗逃跑算罢。 ——刚打开侧门,一张大床便映入眼帘。 “我让厨子给你做了清蒸海鲈,东海酒家的,你最喜欢不是?喝了那么多酒胃里还不垫点东西,回头胃痛了又躲在家里哭。” 这句耳语让彦云的耳边一阵酥麻,可后面的话与轻轻压着他的双肩的大掌一齐弄得他有种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的错觉。最要命的是,这突如其来的亲昵竟使得他西裤下的性器略微抬起头来。 都怪卢靖,彦云悲哀地想。自己还这么小就跟了他,身上哪儿哪儿都是这的气味。当初刚上这艘贼船的时候还天真地想着不过区区五年,这过后他该娶妻娶妻,该生子生子,怎么着都能跟这卢七划分界限。怎知才跟了他半年,别说和女人性交了,没有卢靖在,他连自渎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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