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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悬川今天也翘了，他说：“我也没做。” “什么？”理查意外地大喊出声。 就算他脑袋想破了，也不会生产出有关——悬川不听命令、不完成任务、不拿第一，这简直是俗世奇谈，联邦要倒闭了吗？乖孩子都不听话了。 “你抽到了什么？”理查摆出一副准备接受巨大冲击的表情。 “没蜕壳的蝉。” 啊？理查嘴巴僵住，这么普通？ 他下意识跟白烟对视一眼。 但很快，他整理好自己，理了理并不存在的领结，像是编造话术拍马屁的人，说： “这玩意……我在书上读到过，大有用处，能益精壮阳。”理查·费曼肃然起敬道：“虫可真了不起。” “是啊，要是别伤人就好了。”悬川似是喟叹地喃喃道。 听见这句哈，坐在驾驶位一言未发的白烟突然动了，她陡然转向他们，问道: “你们见过虫吃人吗？” 被问得措手不及，悬川和览星同时看向她，她耐心地又说了一遍: “你们，见过虫吃人吗？” “……” “都没见过吧。”白烟云淡风轻地说：“但是，也没人质疑过。” 这些虫子，不知道从哪里而来，为什么而来，但是，没人质疑过它们在群众印象里的“可怕”、“食人”。 就好比洞穴。 裴谌告诉悬川，洞穴的人是现实的投影 他们由编码数字编造，骨骼皮肤与人类只是瞧上去一样，但是 他们都是虚假的。 “他们最终都是你的敌人。” …… “是啊，没人质疑过。”悬川低声道:“为什么……” 他为什么，不愿意相信自己，他不敢去质疑，害怕什么呢？ “悬川，我们一起去外城吧。”理查见缝插针地说。 他和所有听着联邦描述虫类是如何恐怖的人一样，他未曾怀疑有什么不对劲。 质疑联邦对他们好比挟山超海，而现在，他思想的蛮荒地上，因有人往里面播撒了种子，长期以往的与现实不符的抑制竟然成了养分，催使种子往上钻，最终，冒出一颗微小的芽。 所以，这里理查再次提出邀请的时候，悬川答应了。 “好。”他说。 终于得到同意，理查忍不住嚎了一嗓子：“终于——” 他声音太大，悬川的什么话被他压下去，悬川只好动手关闭理查的嘴。 “我要带览星去医院。”他在理查耳边低声解释：“没时间跟你逛街。” 理查的嘴被捏住，他无辜地眨眨眼，点头，发出一声含糊的应声：“好吧。” 悬川跟理查说着话，故而没有看见，车内的览星。因为这个回答低过头，为了遮掩眼底情绪，但在其他人发现异常前，他恍若无事般恢复原状。 只有脱离了话题，在车内懒懒放松的白烟，注意到了他的反应。 览星若有所察地转移视线，因为车头呈几十度相对朝向，两辆车的驾驶位贴得很近，少女坐在车内，侧首坦荡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她是如此平静无波，像是在看一团空气，所以毫不在意对方的情绪。 览星服输般垂下视线，抿了抿唇，余光不可控地瞥看到在车边欢呼雀跃的理查，不禁微微捏紧了手里的方向盘。 * 自动驾驶车没有外城的地图，这是悬川在输入外城医院后发现的。 “我没受伤。”在收到悬川的眼神前，览星飞快婉拒道：“我不去医院。” 悬川无奈地叹口气，他语气强硬又认真道:“不行，你必须去。” “……”览星皱皱眉，对这样的语气感到不习惯，他沉默了几秒，说:“悬川哥你才应该去医院，昨天你不也突然昏迷了吗？”他像是在抱怨。 “那我们就更应该一起去了。”悬川把话语重音放在了“应该一起”上。 他眼睛亮亮的，闪着不会轻易作罢的光，览星到嘴的话只好重新咽回肚子里，转成指路的句子吐出来，他说:“直行，第二个路口左拐。” 外城路怪得很，跟临海镇弯弯绕绕的巷道有得一拼，要不是有览星在，悬川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打结了。 等他们抵达目的地，天已经彻底黑了，眼前的景象令悬川忍不住蹙眉。 ……医院下班关门了。 “医院怎么会关门？”悬川看着面前黑暗的大楼，发出难以理解的质询，他还不信邪地用手推了推紧锁的大门。 真的紧紧锁住了。 览星见怪不怪，他站在悬川旁边，语气平淡，说: “外城只有酒馆在晚上开门。” 他伸手点了点他们来时路过的街区，在那里，黑色的天都被染上了几分颜色。 悬川也记得那里此起彼伏的开瓶声。 太荒唐了吧。 来自外界的悬川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疯狂，他没见识地僵在原地，直到览星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膀。 “悬川哥，要去我家坐坐吗？” * 继续按照览星人肉牌导航，车子在外城弯绕但人烟较为稀少的地方驶过，直到再度来到一片喧闹的街道。 “就在那条巷子里。”览星说的是夜市街道后面的住房。 车子艰难地挤进人群和街边的摊铺，半开的车窗里，能清晰听见混合着油烟味的鼎沸人声，它们垫在昏暗的街灯下，沉沉地注视着这辆突如其来的车。 在外城，车这样的工具倒不算太少见，但携有内城车牌的越野车横刀阔斧而来，想不引起人注意都难。 幸好街道不算太长，他们拐进巷子里，很快到了览星家的楼下。 这边已经没什么人了，可悬川下车后，那种被人眼神戳着脊梁骨的感觉却更明显了，他忍不住转头，企图找到那道露骨的视线。 “悬川哥，”览星按住他的肩膀，像是在阻止他继续看下去，他说，“跟我进去吧。”
第16章 家 览星打开门，第一件事却是把客厅的窗帘拉上，做完这件事后，他才打开灯。 一层是客厅和厨房，屋子不算大，但令悬川惊讶的是，从墙角打到天花板的书架占据了一整面墙，上面摆满了各种书，满满当当的，几乎没有空隙。悬川粗略辨析得出结论，绝大多都是研究虫类的资料书。 “悬川哥，喝茶么？” 览星像是一只上了发条的机器，动作轻快迅速，他刚端上一盒饼干，又匆匆忙忙地跑去厨房，从橱柜里取出装着茶叶的铁盒，这才想起来，还没问悬川喜欢喝什么。 他也只是跟着艾尔屁股后学会了待客的皮毛，做起来有些手忙脚乱。 等他折返回客厅时，却被正朝他走来的悬川抓住了手。 “览星，我要看一下你的伤。”悬川终于逮住览星，他手掌虚虚按住览星忙碌的肩膀，不让他跑来跑去。 头顶吊灯因电压不稳，偶尔跳闪，少年人拗不过，毕竟对方眼里的在意并非假象。他乖乖坐下，伸出双臂，把破了洞的衣服拽下来，偏暖色的光下，能瞧见初具规模的体型肌肉线条流畅，皮肤温热光滑，裸露在外的皮肤色比衣服下的要深些。 悬川刚洗过手掌微凉，他按压上览星的后背，览星不自觉紧绷，是抗拒的表现。 “是不是太冰了？”悬川赶紧收回手，两手来回摩擦生热，语气微微抱歉。 “唔……”览星背对着他，悬川只能看见他后脑勺飞快地往前点了点，便往手心里哈了一口气 正是因为背对而坐，悬川罕见地在这样的角度瞧看览星，不觉感到几分新奇，在外训练时，他们二人，往往是悬川走在前面，览星跟在他后面。乍一看览星的后背，他不禁想，原来，他已经长这么大了啊。 ……怎么又变得奇奇怪怪了。 在变的更奇怪之前，悬川赶紧把升温的手贴到少年的脊背上，应该是手掌没那么冰了，所览星也没刚刚表现得有些抗拒僵硬，此时的他，像是一只被顺毛的大猫一样放松了，双腿盘起，手搁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打。 “疼的话要跟我说。”他对那些血无法忘怀，疑神疑鬼地检查览星的身体。。 “不疼的，悬川哥，你晚餐想吃什么吗？”览星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欠，到家了，恍然感觉到腹中饥饿，对自己的破口的后背倒不见得有多关心，分心地为肚子考虑起了晚饭。 “嗯……”他身后的少年眉头微拧，没顾上回答他的问题，可就算看上千百遍，也是没有任何伤口的，甚至，连一道疤都没有。 ……“他们只是数据。” 仿佛一道幽灵般如影随形地纠缠他，悬川耳边不可控地响起这句话。 检查不出问题，他平复好心神，道：“明天还是要去医院做个检查。”为了防止览星拒绝，他补充道:“我也去。” 览星只能乖乖点头。 “家里好像没食材了，”他一边穿衣服一边说。 “外面的店铺也关门了吗？”悬川想到晚上关门的医院。 不出所料，览星看了眼时间，说：“是啊，关了。” “不过，”他竖起手指，“我有办法。” 从不知道第几个屋檐上跳下来后，悬川感觉到十分的担忧。 他看着外城男孩大摇大摆地撬开商场的门，熟门熟路地走进去，出手阔绰地示意悬川大胆地随心购，与此同时，他自己也下手飞快地捞着柜台里的食物，像是从自家仓库取东西，毫不见外。 悬川忍不住嘴角抽搐。 “这个门是开的。” 有人来了，悬川紧张地拉住览星的袖子，想把他藏在身后。 可进来的人却一副见怪不怪的姿态，抬起手打了个招呼，还说：“蹭个门啊，谢了哥们。” “？”内城人被外城人的朴素民风震撼到了。 “举手之劳，你们记得关门。”览星拿出钱，摆在柜子上，对悬川眨眨眼：“咱们回家吧。” * 吃完饭，他们早早休息。 值得一提的是，览星的手艺不错，这是悬川第一次在洞穴内吃热食。 ……跟外面一样美味暖和。 览星家里有两间卧室，明明没有第二个人居住的痕迹，可另一间房里的床却是铺好的。 悬川纠结了一下，还是没有问出口。 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来，览星的卧室开着，里面没有人。 楼上走廊的窗帘也紧紧闭合着，悬川习惯性地想要拉开，好让早晨的阳光迎入屋子。 可就在他拉开窗帘的时候，那种被凝视的感觉再度袭来。 他双眉蹙缩，心中漾开阵阵被冒犯的愠恼，他目光逡巡过对面相同规格的楼房、天台，势要揪出那道视线的来源。 “咚——”的一声闷响，重物撞地的声音。 他心中担忧，没有犹豫地匆匆掩上窗帘，循声来到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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