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何峙来说,简直反掌之易啊。 刘院长:“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林启明攥紧了手:“怎么不可能?那迦,你知道?原本就是底层的人为了生存结社自保的产物啊,后来才逐渐一步步演变成欺压民众的黑社会。咱们还在娘胎肚子里,人家大律师就玩笼络群众那一套了。古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蜚短流长,最可以杀人!” 现在是全国人民逼宫,说交出何意羡保你狗皇帝不死,难道中央当局当真为了一个人,启用武力平息反革命暴乱?肯定要丢卒保车啊,一个小律师算什么,拉出去毙了,给群众看看肚子里有几碗粉。 林启明发现了,这场抗议,不是因为极少数港台势力别有用心的人阴谋推翻中国共产党和现行的政治制度,更不是帝国主义之西方世界的计划,将它们社会主义带往另一条充斥著国际资本以及垄断资本主义的道路。 明明——是他何意羡后院失火,黑的白的都为了他穿花蛱蝶,快让半个中国陪他那一大家子醋海翻波了! 林启明不同于刘院长,他在这座城市以利相倾多年。那两只西化雄鸡争妒,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东西夹击,万箭齐发,那么搞不好他林启明就要第一个沦为战争的炮灰。 会议室太空旷,林启明的声音如同深谷传响。刘院长忽然只觉广大的回声有种宿命的悲哀感,直挺挺坐着,眼珠都不转了:“那怎么办?” 林启明盘着佛串,一颗缀连着一颗,像是各种各样的烦躁事串成的,愁绪如麻,他恨不得一下崩开了:“我能怎么办,只盼他何意羡,小祸害精!这次真的能回北京,赶紧的走得越远越好……!”
第134章 灵山只在汝心头 阮雪榆拿了登机牌,刚要过安检,便听陈兮云百老汇表演似得叫了一声:“WOW~精彩了~” 随行的小医生伸头道:“陈主任您的消息够灵通的呀,这种新闻我寻思电视上不兴报道呀,您是千里眼顺风耳啊,第一手就知道!” “塌房的是自家,我想不知道难啊,政府那楼不就咱医院门口?”陈兮云把手机一撇,“雪榆,你也是响响亮亮的热血爱国青年,要不要回去投身革命?不对,不行啊,道上放出话生擒小何律师,跟咱利益冲突了…” 阮雪榆锁眉,进来的通道就那么几条,人挤人,挤得颠簸起落,四下却不见那对检律。打了个电话给白轩逸后,阮雪榆放下行李直奔他们所在去。 距离王笠的班机抵达还有十分钟,何意羡接到了警局小警员柯翎的来电:“何律师,有一个事,我们领导不让我跟您讲,但我觉得不该瞒着您…” 这节骨眼上,能有什么事。林启明告诉白轩逸了,何意羡自然也有无数线人。那帮高材生们说他人称“政法不倒翁”,在申城“蟒蛇吃天”!说他“水”倒了大桥,“火”烧了大厦,鱼腹丹书,篝火狐鸣,都证明他已经与中国人民的正义水火不相容了,必须即行屠戮… 柯翎说不为这个。何意羡说:“你说吧,别怕违反规定。算我欠你个人情,以后事上见。” “这个小姑娘叫何林霖,您认得吧?”柯翎传来一张照片,琳琳正半蹲在医院楼顶的边缘,一只脚已经踏出去了,旁边是警局谈判专家和心理危机干预小队,“我们已经协调了快一个小时了,小孩还是要跳楼轻生,唯一诉求就是见哥哥,她说还等你三十分钟,不然……” 何意羡挂了手机,连开自己车都来不及了,笔直往打车区奔。刚坐上出租车,只听窗外一声:“何意羡,你去哪。” 白轩逸温和平静,仿佛外部世界没有正在发生滔天骇浪:“你先上飞机,这里交给我。” 何意羡把凛凛的视线扫到他脸上,人有欲望便会说错话,无欲则刚,他这张脸上当下便显得爱恨已尽:“你自以为是知道什么?我不走,我为了你?我为了你那破政府?我是为了她何林霖,何林霖认得吗?何峙他女儿!” 何意羡飙语速,白轩逸的脸色密云不雨:“你认真的。” “搞笑,白大检察长,你从哪里听出来我不够认真?我和你一走了之,到了北京背上条人命?” 白轩逸透过玻璃看着他。何林霖在医院,医院旁边是政府,政府群众要抓何意羡,何意羡去送。何峙的一个笼子在寻找一只鸟。倘若认真如此,白轩逸会无话可说,但仍道:“你觉得我可能信。” 何意羡笑了:“你既然怎么都不信,为什么还要问?既然我是骗子,我是惯骗,你问了又有什么用?我能骗你一次,就能骗你一百次一千次……白轩逸没空跟你废话,司机,开车!” 但是汽车发动机迟迟没有动静,那老司机听他们对话惊觉什么警匪剧,何况又见到白轩逸腰间的黑亮凶器,只听咔一声,甚至打开车锁。何意羡刚被拽了出来,白轩逸力气大到他腑脏也颠倒,车子就如炮弹似的弹了出去。 何意羡手肘打在他的肋骨,白轩逸固执地抓住他,手掌放在他的后颈。结果显而易见,动物的幼崽被夹住、叼住这个部位会心率降低,表现被动,身体紧张。人类也不例外,那份肉体上真真实实的焦渴的感觉又使人昏眩起来。像个渴望回家的小孩子,回到安全的港湾,有人把他搂在怀里,能让一切好起来。 希望这个拥抱可以没有时间上之起始,没有空间上之界限,但人怎么能脱离时代在空虚中进展。如那说时代如流沙一般流动不止,他们所站立的位置又不是他们站立的位置。 可是,是否所有最为可畏的事情,都有着一个最为平凡的开始。远处来了三个女人,两个相对年轻,其中一个俏丽瓜子脸是白祺琬。一个年老,那年老的坐着轮椅,看得出芳华时一定是位名动京华的美人,乃至是传奇。一双眼睛亮而极有神,只那像是某种对极权的诅咒。 何意羡撒谎精,王笠的确是这一班飞机抵沪,可何意羡等的人分明是白祺琬。白轩逸发现他如此急躁,正是白祺琬来了一通讯息,说你现在存世还有一位亲人,想不想见一见? 这出一母所生的亲兄弟乱伦的讽剧,即便只要一天没被当面拆穿秘密,一天便得硬着头皮把戏演下去,演得够久,演到大家都忘了尴尬。何意羡曾经邪恶地想,反正世上已无双亲,他不需要对谁义不容辞地负有责任,就可以同哥哥无人知晓地建立个美满的小家庭,培育出世间最好的爱情,谁又能够指责。可正因他这样唯利是图的近视眼太多,不仅讽剧,人间的悲剧和丑剧,才层出不穷。 没有猜错的话,那处处施展华贵的魅力的妇人是他的外婆。他无法面对直视,只能回过头来正视兄长。他感到兄长不再是自己今在昔在永在的神,而可怖地渐渐与母亲父亲的面影重叠在了一起。 何意羡突然就不挣了:“白轩逸,你知道不知道,我把她当亲妹妹。” 多么繁杂的关系,多么纷乱的场景,四周不断地有人在他们面前经过。人生都错位了那么久,何意羡声调里是几乎再也控制不住了,终归还是非常静定地看向了白轩逸,他意决不再眼光浅近下去:“难道不也是你的妹妹?”
第135章 应似飞鸿踏雪泥 还需要怎么样地把话说尽,把风驶尽,何意羡已经切中了事和理的要害,绝对实事求是地要白轩逸知道——他一切都知道了。 “何林霖也是你妹妹。” “我只有你一个弟弟。” 白轩逸淡泊至极的反应,这并不给予何意羡被偏爱的优裕感。何意羡反而感到终而复始,枯坐牢底的人只有自己一个,只怪自己毫无心智地陷入了一段乱伦的欲孽中,连三接四的吵闹折腾,最终变成一个世人不敢听不敢看的怪物的,也只有他。这么个算盘珠一样的日子,一粒一粒地拨过去了,到头来才知道都打错了,全乱了。他看到活神活现的血肉伤害,痛感冲进他的双目。 他又想到,命运不是风,来回吹,命运是大地,走到哪你都在命运中。整个都是,有什么你还舍不得? 何意羡尽量沉静地呼吸,却好像要把少年时代的绝望,都交给这一刻:“白轩逸,你混蛋透了,你真的太可怕太气人了,我告诉你我们今天非分手不可。” 外婆和养母在往这里走,提醒他在他出身的这个狂乱败坏的家系里还有别的许多人呢。 白轩逸却拉过他十指相扣,强势而沉着地带着他往回走,在钢筋水泥世界里展现何为一对现代离世者。来往行人伫立在街头张着嘴凝视他们,他看到白祺琬掩口吃惊,听到外婆那么端庄又讲究体统的人,一个永久凝然的龙头拐杖杵地的声音。 何意羡和无声的世界溶为一体,一下子永久地、致命地空掉了,脚后跟不落地跟鬼附身了一样。不知自己是怎么被白轩逸弄上飞机的,并非思想和身体各行其事,而是可能无数的拳脚相加,洗手间的墙壁见了血。但是在惊动机场安保系统,甚至公安武警联勤队伍也上来调解,空警二支队地面执勤的情况下,也显然无效。 一个500多人的大飞机就意味着排队进机舱就要好久,何意羡就空了那么久。 这种空的感觉早年他也有过,都是关乎白轩逸的。白轩逸给他的深深创痛,经年累月无法补救,想到他猛不丁触到这个伤痛,有时一天写不完一份审查起诉意见书,听到最高人民检察院颁布的“人民满意的检察官”的名字,几次险些晕倒在辩护人席上。后来是怎么脱敏治疗的呢,是何意羡某一天进行了一把司法三段论推理,猛然发现人生本无意义,追求意义,又无所知,又有所求,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知道意义为何物。 飞机还有十五分钟起飞,信号没断。林启明正在电话中说:“白组长啊,虽然鉴于目前这种不寻常的形势,但是网络时代又怎么样,强压下去还是您一句话的事,我们已经郑重警告了任何人都不要玩火,先稳住动乱分子,尽量避免发生正面冲突,现在群众内部‘撤离’意见较为多数……我们还拘了几个政法大学的学生,这个事背后到底是谁背后作梗的,各说各话下亦有很大的出入,白组长看要不要‘立场更严明地’了解一下情况……” 白轩逸回:“尺度之内。” 那头还传来刘院长咀嚼音:“我就说啊老林,你是电视剧拍多了,有这个、有这个啊,编导思维太严重……!” 连麟报告:“医疗和救助队都到场了,铺了消防救生气垫,但是楼层不少于20层,不能百分百保障小女孩安然无恙。不过按你指示调度,航空医学救援组也在待命了,所以你们就放心登机吧,应该万无一失了。” 听到这些,何意羡忽然间不空了,像没事发生似得。他小克勒作风难改,白轩逸刚放好行李,何意羡就来一句,东航MU还是要飞头等舱才不会感觉自己是货物呢。乘务长岂不认得何律师,welcome drink奉上,忙安排升舱。何意羡拉着白轩逸的手站起来:“走啊,看看有没有大双人床Sui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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