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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载不害真意

时间:2023-08-14 13:00:10  状态:完结  作者:鹤望兰

  其实敌我双方都是神枪手,但顶级和高级的差距,原来可以这么大。只见后方追来一辆轿车,在枪林弹雨中风驰电掣——白轩逸一手持枪伸出车窗,砰砰几声,神乎其技,百步穿杨。

  敌手纷纷倒地,何意羡的世界哪还有什么弹下如雨,枪立如林,一瞬间天地一清。但是车子已不听指挥,后轮爆胎开始冒起火花,卡车浓雾中扑面而来!

  从超过50km/h的车上跳车,相当于从9.64米高的楼上跳下来,那跳的不是人,那是尸体。但白轩逸没有时间,每一帧每一秒都是与死亡竞速,他等不到车子完全刹住,便纵身一跃。正常人普通跑步摔了也一时半会儿站不起来,但跳下车的白轩逸没有的,他悍然不顾向前飞奔,打爆车轮拉开车门,飞身跃进已呈燃烧状态的车内。

  第一刹那是他用自己拥住了何意羡的全身,拉手刹猛拐方向盘。

  山中像传来凶狠的独狼嗥叫之声。车子撞破围栏,冲出山道,在巨轮圆月下划出一道火红长弧之前,距离卡车不足十余米之遥。


第74章 直教人生死相许

  

  山势如同一条卧龙绵延,山下别有苍茫一片湖,以月为名。

  车子从高处落入水中,中控台毁坏无法打开车窗,水压原因车门堵死。

  短短几十秒内,车尾就向上翘起,车头下沉,湖水从汽车前挡和驾驶室车窗涌入,速度惊人。

  白轩逸做的第一件事,是脱下外套展开,披在何意羡身上,然后拽着两边衣襟兜紧,将人一把抱住搂在怀里。因为当他开枪破开窗户后,会有无数玻璃渣子随水迅速流进来。他怕划到何意羡。

  白轩逸将金属杆插入车窗与车门内饰板的缝隙中,用力一撬,在水灌满车厢一瞬间肆力撞开车门,先将何意羡推了出去。

  已在水底,何意羡一脚就踩进了淤泥里。但白轩逸紧紧揽着他的腰,他带着他,就像是一种不可抗力的向上的潮涌力量。

  分明是惊险万分的情景,但是何意羡被他十指相扣着游弋,水却像最美丽的矢车菊那么蓝。

  终于,回到了干燥的陆地——

  何意羡怎么也不能逆料到,这个数年如一日,独属于他一个人的没有披风的超人般,刚刚还飞身救险的哥哥,竟会毫无前兆地倒在了自己身上。

  “白轩逸!…哥、哥!哥!”何意羡的那种恐惧跨越所有。手从抱住他的后背撤出来,一手黏腻全是血!

  低头一看,何意羡感到他能清楚地听见血在哗哗地流淌,却似乎就是看不着创口具体在什么地方,他就是看不清了,他看什么都在地震了!

  何意羡迅速将他放到平坦仰卧位置,紧抵住他的额部。何意羡会做人工呼吸,但他对白轩逸变得不大会了。他的血好像也随之奔涌如注,他没有力气完成这些动作。

  白轩逸的胸膛起伏、伏起——何意羡松开了他夹住的双侧面颊,在镇魂歌般下起的小雨里,渡进的空气换成了舌与吻。

  何意羡尝到了浓烈的铁锈味,是他把白轩逸的嘴唇和舌头都咬破了,倘他再多一刻不回到他身边,那么便是痛彻心脾沥出的血。

  涓细的血混着雨水流下脸庞,何意羡吻他一会,便眦裂般地盯住他一会,像是他首要在反复确认,他就是他,而不管他们回到的是人世也好,天国阿鼻地狱也罢。

  白轩逸终了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发,然后将他又拥住。何意羡真真切切地感到,那箍住腰部的力道越来越紧,真的像从前那么紧了,他才嚎啕大哭。

  白轩逸揉了揉怀里的头:“哥在,不哭了。”

  何意羡还真的渐渐不哭了,但不是因为白轩逸的话。是一股惊惧忽然攫住他的心,他害怕这样声嘶力竭会惊动什么不可知的鬼神,领走他侥幸逢生的,他的亲人,他的爱人。

  但又去吻白轩逸的时候,摸到了他头发里浸出的鲜血,他又伏在他身上颤抖抽泣:“对不起…对不起…哥…对不起……”

  “是哥对不起你。”慢慢,白轩逸拭了他拭不完的眼泪。

  雨怎么越下越大了,但是搂在一起就不会淋湿了。何意羡被他像当作小孩一样抱住轻轻拍着背,可是总感到径直向着一个无底深渊沉陷下去,想让白轩逸拉住他不放手,却如何也办不到。

  何意羡恍悟,他太卑琐,已经两脚踏在血泊中,索性跳进血河。

  白轩逸的双臂却不肯放下过他,也没有再替他揩去泪水,他的触碰显得极其小心,好像他触及什么,什么就破碎。最后他才吻了何意羡的眼睛。

  这里不是岸边,而是湖心的一座孤岛。树冠如盖,飞蓬茂盛。叶尖雪融艳一点,叶下一窠赤蛇尾部翘起,剧烈抖动,绽放一地乳色的情花,万种的甜美玲珑。

  余香正浓,何意羡感到那一刻一切事物都消解了存在的意义,生活是一个水泡——生命是一场梦——这人世间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他和白轩逸就留在光怪陆离的水底世界,紧拥彼此而不知所终,那就是他们最好、最满的结局了。


第75章 银烛高烧从今夜

  

  真是骇人听闻,足以媲美曼哈顿上东区富饶的这一带,竟然当真存在一座名副其实的“孤岛”。

  岛上没有交通工具,手机泡水报废,只能脱了外套丢在岸上,充作求救信号。大雨滂沱,在守株待兔等到对岸的搜救队之前,最要紧的是找个地方避雨。

  还好白轩逸缓了缓后,站得起来。至少他自己说,只是皮外伤。

  说话声音大一些,感觉会让他更疼,何意羡慢声细语,揪着眉道:“你这叫皮外伤,那什么才叫真受伤?”

  大雨中人面目不清,白轩逸将何意羡湿透的几绺头发别到耳后,将他缜密审谛一遍:“你没事就好。”

  何意羡不禁搂住他。白轩逸觉察道:“是不是水底下脚崴了?还是抽筋了?哥背你。”

  真是把何意羡气笑了,轻脚轻手地在他胸膛拍了一下:“妈的,滚,你想死我还没钱烧纸。”

  像丛林探险,何意羡牵着他的手带路,一边在前面拨开蓁蓁鲜艳的高木叶子,道:“这就叫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给你个惊喜……”

  林深之时,一座幽僻的木屋映入眼帘,有石径、有秋千、有蓄水池和小型花圃。进了屋,鹿角顶灯、木制长桌椅、红皮沙发,从碎裂的木纹到石头的划痕,无一不在诉说着过去的流金岁月。

  何意羡急忙翻找医疗救急箱,道:“你又哑巴了,还是惊喜傻了?”

  “嗯……”白轩逸坐下来,“我没想到……”

  麻溜找出止血带、碘伏和红药水,何意羡嘴快接道:“你没想到不但没烂了、没塌了,我每年还翻修扩建吧?蠢不蠢啊白轩逸,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个生日礼物啊,也是我收到的第一个生日礼物……”

  这片湖泊邻近高尔夫邸。何意羡在那儿的房产,其实是把白访曼的遗居买下来了。何意羡小豆丁时期,沉迷安徒生与哈利波特,某次梦话说想要这种童话里除城堡以外的出镜标配。于是乎,别的小朋友手工课作业是小木屋,诚然,他哥的手工课作业也是“小木屋”。

  木料都是白轩逸刨空、咬接的,桌椅也自制,简单的榫卯结构拼出了一个个独特的艺术品,最后好不容易给屋顶铺上苔藓、树叶、树皮、木板、动物毛皮等等,还因为何意羡嫌弃窗户位置不够优美,推倒重来两次过。

  何意羡长大便连岛买下了它,有时来这里避暑。没有人烟甚至一丝现代气息,都是何意羡的手笔,主要突出一个世外桃源。

  茶几上两本书,一本白轩逸以前的《战斗机空战战术动作入门讲解》。因为何意羡那时看完大话西游,小孩子也知道,真实世界不可能有七色的云彩,巨大的失落持续到了睡前,终于嗫嚅着问他的盖世英雄会不会开飞机。

  一本何意羡后来常读常新的福尔摩斯,卡片上是他的摘抄,意式花体英文写着:When you have eliminated the impossibles , whatever remains , however?improbable , must be the truth.

  ——当你排除掉了所有的不可能性,不论剩下的是什么,无论多么难以置信,那都是真相。

  何意羡要为他处理伤口,但明显不是侍候人的材料。二人扭扯半日,白轩逸艰难夺得自主权。何意羡负责什么,他动辄鼻尖凑过去蹭下白轩逸的脸,或者在旁亲一下他的耳垂,不作深入,像在心跳如雷地确证什么,总之让白轩逸除了吻住他之外,没有别的停妥方式来作回应。

  白轩逸亲了亲他的太阳穴:“去洗个澡吧,衣服潮的容易着凉。”

  不到五分钟,何意羡就裹了浴巾出来了。看见白轩逸已包得像半个木乃伊,看得出来谙熟此道,极像久病成医。白轩逸还拆了一包退烧药,递了杯水给他。

  何意羡不能看他,看就一晃难受极了,埋头一遍遍蘸热水,用毛巾替他擦头发和身体道:“…你是不是就非要天天抢着上一线。”

  白轩逸贴贴他的额头试温度,继而笑了反问:“我天天上一线,那是谁法庭上和你总唱对台戏的?”

  “哇白副检察长,你好骄傲啊!”何意羡把脸一臭,把毛巾一扔不管了,“我管你,你明天不辞职,我就养别人去,几十个一百个你看我养不养得起?”

  白轩逸听了无言只是笑,何意羡也扭头干脆不理。冷雨敲窗,声比碎玉,水滴萤光千点,闪闪烁烁。细雨落个不止,他们就这时忽的一齐抬眸对上彼此的眼睛,白轩逸深深吻了下去。

  接了不知道多少个吻,何意羡微微喘息靠在他肩上,他感到能够这样拥抱鲜活的生命,是多厚的恩泽,已经胜却千言万语了。

  真心相惜的默契,至矣尽矣。到了此情,再说的话全是没有营养的,例如他们打算在床上躺着眯一会的时候,何意羡忽道:“白轩逸同志,鉴于你悔罪态度良好,组织上现在给你一次立正改过机会,老实交代,为什么抓你…啧…你爱惨了的弟弟?”

  “我抓你?”白轩逸困倦中睁开眼睛,低眸正视他道,“你说纪委?”

  何意羡夹住他的两颊,嘟成一个O型晃来晃去,摇醒了道:“不、然、呢?”

  白轩逸吐字如钉:“不是我。”

  “就是你!”何意羡大惊小怪道,歪过头,轻咬一口他的喉结。

  白轩逸百口莫辩。尤其在这间木屋的氛围渲染下,他对何意羡百依百顺也习惯了,打小就这样的,便道:“那就是我吧。”

  “有种再说一遍?”何意羡反手就往他脸上轻轻一打,又拧一拧,律师的看家本领便是张口就来,“那你太好了!我一进去就给定性了,光纪检就来了八个十个咣一下坐我对面,让我手抱头,一直面壁蹲着。几天几夜不让睡觉,生不如死。后来又要求光脚,我腿麻了栽倒好几次,就连踢带拽起来继续蹲。还让我手抱头在房间两边的墙蹲着走,每次走到墙前边,必须做十几个蹲起动作,做不标准就罚,不听话就扇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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