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没事。”林辞野从屏幕上抬起头,“麻烦您送我这最后一次了。” “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事,不过是要解约了而已。”林辞野唇边勾着轻松的笑,像是心里蕴含着极大平静,清亮的如同夏日雨后被阳光晒得暖融融的湖水,一望无际的辽阔蓝天延展开的一丝舒远的白。 “解约也好,您啊不是个俗人,早晚要独闯一片天的。”司机怔了一下,然后也跟着笑了。 这一幕,形成一种动人心魄的美感,宛若电闪雷鸣的荒山野岭枯木不经意开辟出宁静一角,网络上各种恶意的揣度和“真相”甚嚣尘上,而处在风波里、大浪中的年轻男人竟还这样沉静。 ----
第67章 夹缝求生的冲天猪:「林哥,我没看错吧?你这么大事你要瞒着裴教授?」 爱人出这么大事却瞒着自己,即便是温柔如裴教授,也会生气的吧? 林辞野看着他飞快改成的昵称,沉默一瞬,才答:「他不关注娱乐圈。」 许愿吐槽:不关注也不代表就不能知道,现在网络多发达啊,真搞不懂林哥怎么想的,能瞒一时还能长久瞒着?东窗事发了怎么办? 哎,眼前平波无浪,也不能得过一时是一时啊。 也许他林哥不想裴教授担忧,但他又不是裴教授,怎么能直接就剥夺了裴教授的知情权吗? 他就觉得这事不妥。 想了想,他还是给林辞野又发了过去,「林哥,我还是觉得不应该瞒着。」 「不管你是什么想法,但裴教授有知情权。」 林辞野冷冰冰的丢过来五个字:「这事你别管。」 行吧,那他就等着他林哥痛哭流涕的那一天,哈哈,一想到林辞野在裴教授面前做小伏低的可怜样,他就很不厚道的直想乐。 实在是难见啊。 事实上,还真被许愿猜对了。 裴旻确实不太关注网络,他的生活里简单的只剩下研究建筑和看学生论文,但是这不代表没有巧合。 而生活偏偏就是你最不想来什么它偏偏发生,裴旻晚上照常去跑步,结果就被在附近修车的许昌盛给叫住了。 “嘿!裴旻!” 裴旻侧眸望了一眼,跑步的动作逐渐慢下来,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点头颔首道:“许先生。” “好巧。你这是住这附近?” “嗯。我家在。” 他没问许昌盛怎么会出现在这,许昌盛自己就先主动说了:“刚巧去谈生意,路过这,车有点小毛病,顺道就一起修了。” “来根?”他递过去一支烟。 “不了。”裴旻摇头。 许昌盛也没勉强,自己拿了根叼在嘴里把打火机凑到唇边点燃吸了一口。 “哎,世事变化可真快啊!”他感叹了一声,“你听说了么,林哥,就林辞野,你们在酒吧见过的。” “他怎么了?”裴旻眉头紧蹙,连语速都略带了急促,一点也不像刚才从容儒雅的绅士。 只不过许昌盛思绪很乱,也没注意,“林哥现在有官司纠纷,说不准就得赔偿,现在还要和公司解约。” “他妈的,他就是被公司骗了,说不准就是阴阳合同那一套。”许昌盛越说越气,狠狠地把烟扔了碾灭。 “现在说不好就得卖房卖车,我听说他还问了他那辆柯尼塞格有没有想要的。” “我手头那点钱对他来说杯水车薪。”许昌盛抹了一把脸,年轻的脸上也染上被现实击垮的沧桑。 官司、解约、卖车? 他一个都不知道。 裴旻怔怔的立在那,忽然感觉到彻骨的凉,像是被人抛弃,只能徒劳的任由一潮潮海水涌没肺腔难以言喻的悲伤。 他对林辞野来说到底是什么人? 他真的喜欢他吗? 裴旻不想去怀疑,但又无法扼制,垂在身侧的手轻轻的颤抖,张着唇却说不出一句话。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别人都知道,只有他不知道,林辞野的事却还需要别人告诉他。 裴旻再也听不下去,转身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裴旻回到家,就呆坐在沙发上,动也不动,窗外浅晕的夜色逐渐染浓,热闹的噪杂声慢慢消失,街上一派融于黑暗的寂静。 风声不在,月亮隐没。 直到手机又传来熟悉的旋律,他才恍然回过神,微微动了动,才感觉到腿部传来的迟来的麻木。 他落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看着上面不断闪烁的“林辞野”三个字,目光有一些空。 在铃声即将结束的前一秒,他才按了接通。 下一秒,屏幕上出现男人张扬夺目的那张脸,裴旻听着他一如既往的用着极为欢快的语调和他打招呼,说想他,可他心里却没有感觉。 他始终沉默着,林辞野说到一半终于察觉到不对,有点急的叫他:“裴旻,你怎么了?” “没事。”裴旻的声音平静,“林辞野。” 他忽然叫他一声, “嗯。我在。”林辞野应声。 裴旻却没在说话,一瞬间空气里沉寂的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声通过电流隐隐交织。 静的不像话。 林辞野捏着手机的指节不自觉用了力道,泛着微微的白,心里涌上恐慌,急切的开口:“裴旻,怎么了?你说话。” “算了,你别说了,我现在就去见你。” 林辞野说着,拿着手机快步走到电梯口就要按下去,裴旻这时终于出了声:“你别动,我没事。” “学校这边有点忙,所以我最近可能不能去你那边了。” “哦,就这事啊。”林辞野松了口气,他没事就好,刚巧他最近确实事多,裴旻不来也好。 这么想,他也就同意了。 可同意才反常,如果换作以往,林辞野一定会闹,或是死皮赖脸的问他要补偿。 裴旻警觉的意识到这一点,垂了眼帘,说了两句就草草的挂断了电话。 裴旻过了很久才直起身,血液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流通不畅,他踉跄了一下扶住沙发才站定,缓了缓僵硬的腿部。 他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清算了自己所有的资产。 奖学金加上各种比赛发表论文的奖金大概有近七十五万英镑, 研究生和博士的工资补贴和额外项目加起来也有十三万七, 一些理财投资现在收回来有一部分折损大概能取出来有二十二万,零零总总大概折合成人民币一千万左右。 裴旻请了一个上午的假,翌日一早就去外汇银行把英镑兑换成人民币,然后直接转入了林辞野的账户,然后就去了林辞野家里,用了半个小时,把他的东西全部收拾好。 林辞野给他买的外套、衬衫、鞋子、古建筑、桥梁模型……他什么都没有带。 只带走了他的书和衣服。 裴旻直到此刻才发现,原来这栋房子里早已经到处充满他的痕迹,就好像林辞野这个人在他的世界中无孔不入,又潜移默化的让他心甘情愿。 可,不单单是这样就够的。 清晨的阳光照射进男人不闪不避的瞳孔,模糊了他面部上的所有情绪,可他的背影依旧那样温润沉静,像是苍山下不动的丘陵,飘渺远淡。 忽然,男人回眸望来,阳光从身侧挥洒而让男人的瞳孔染上淡金,那种天然的恢宏让他整个人都蒙上一层浓重的距离。 这种无形的距离所带起的隐形感触就好像对某些事情、某个人执念颇深却不得不止步于此的不甘。 裴旻把银行卡放在了客厅茶几上,然后便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不得不说事情之所以这么顺利,是因为上次林辞野直接把银行卡绑定的手机号换成了裴旻的,他这么做的理由很简单,既然要上交,那么怎么消费就属于裴旻的自由,他也就没那个必要知道。 所以他也就收不到转账提醒。 也因为他让许愿时刻给裴旻汇报他的行程,也让裴旻不用问就知道他不在家。 虽然,许愿用的理由很蹩脚。 一连五天,都是出外景。 白天出外景很正常,晚上也出外景吗?黑灯瞎火的,拍什么? 他看上去就那么愚蠢,所以就被他用这样浅显、一戳就破的理由蒙骗? 裴旻唇线压的紧绷,单从眉骨蹙起的弧度就能清晰的感觉到他骨子里的愤怒。 他讨厌欺骗,讨厌别人理所当然的忽略,讨厌……那种感觉。 更甚之,他就那么不值得被信任吗?所以林辞野遇到困难才会选择对他隐瞒。 裴旻神色低迷,又忍不住自我怀疑,是他做的还不够吗?是他没能让林辞野安心吗?还是他觉得他帮不到他,就像小时候一样……没用。 他从小时候的一切都是任由别人做决定而后潜移默化的形成连问也不用问他的自然,他以为林辞野会知道,会懂,会成为那个不同。 但原来不是。 他和他父母、姐姐, 一样。 裴旻忽而勾唇笑了,却难掩苦涩,那里的难过几乎要化成实质从眼眶滑落。 抬起头,泪就不会掉吗? 半晌,裴旻终于低下了头,转身,离开了这里。 房门一瞬间迎来光明却又很快的收拢回黑暗,里面一片悄无声息,像是从未有人不期而来。 等坐上回去的公交,裴旻若无其事的给林辞野发消息。 裴:「有张银行卡你上次说不记得里面多少钱,今天正好我外出路过银行,顺道查了一下,里面还剩52378950.76元。」 裴:「我中午回去的时候放在茶几上了。」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等我需要的时候在问你拿。」 确定没有什么漏洞之后,裴旻疲惫的闭上眼靠在了椅背上。 公交车车门开合,裴旻下了公交,又转去了另一辆,把座位让给了后来的一位老人,回了家里。 他的全身上下就剩下他为了备不时之需留的纸票,总共就三百一十。 除去刚才坐公交的费用,还剩三百零四元。 裴旻眼睫微动,把钱都收了起来,他住的地方离学校不算远,所以走路也可以,至于吃饭,被林辞野堆砌在客厅不显眼角落的方便面被再次拿了出来。 于是,在裴旻的有意躲避,林辞野格外繁忙的工作里,两个人开始不再见面。 与此同时,远丰律师事务所。 “林哥,真要赔啊。”许愿难以置信的看着林辞野,显然没想到他会有此一说,毕竟林辞野是显而易见的个性鲜明不吃亏,连当初在机场都暗示他“照价赔偿”,怎么会愿意因为不是自己的错误而吃这个暗亏。 “怎么?难以置信,觉得这不像我的做事风格?”林辞野斜倚在椅子上,抬头看他一眼,掀唇道。 “是啊,这件事律师都说有回转余地,我们完全没必要因此妥协,再说,如果赔偿,不是变相的承认真的与我们有关了吗?到时候网上不知情的人又会以为这就是确凿无疑的事实,之后我们就更难了。”许愿都能想象到网络上的那场单方面的风暴,到时候肯定会说林辞野做贼心虚,骗粉丝钱,贪得无厌,作茧自缚等等被扣上了“确有其事”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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