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对生命敬畏,不再对弱小怜悯,忘记了感官的鲜活和热烈。 当心中只剩下唯一的荣光时,他的眼里,只有前人留下的背影还能微微颤动。 彼苏尔搭乘电梯下楼,电梯运行的细微颤动,叫醒了低层非核心生物小组房间中饲养的蝴蝶。 一群青色的蝴蝶从反季花枝上飞起,在空中挥动翅膀。 就像在年轻学者心中,对那只猞猁最后留存的记忆,也因为微微震动,在此时飞入高空。 彼苏尔在最一开始曾经问过他。 这些动物,做了什么坏事吗? 伴随着布料摩擦的声音,年轻人想起自己的答案,他微微抬头,无言地发出几声轻笑。 - 小李特工在他标注的范围内转了几圈,看着千篇一律的山景和枯树,几乎都快放弃了。 他看着天际,幻想着彼苏尔能张开翅膀,从天上突然降临。 沈晨与宋濯赶到后,与坐在路边垂头丧气的小李特工碰面。 小李特工语气自责:“我没想到会跟丢,也没想到彼苏尔会失去联系,是我的问题。早知道会这样,我就应该把那辆车逼停。” 沈晨没回答,只问道:“你这辆后配的车是挂在恒古名下吗。” 小李特工点点头。 沈晨:“把车钥匙给我。” 小李特工一头雾水,将车钥匙掏出来,递给沈晨。 沈晨接过后,越过两人走到车边。 他边走边说:“你们回去吧。” “回去?”小李特工惊道:“人还没找到呢。” 沈晨坐进驾驶位,“会有人来找,我也会留在这,你们先走吧。” “可——”小李特工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被宋濯打断。 宋濯:“好,我载他回去。” 小李特工转头看他:“啊?” 宋濯只挑了重点说:“沈教授已经报警了,我们先离开这,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带你在附近找。” 小李特工完全没明白其中的逻辑。 “沈晨报警了,我们为什么要走?” 沈晨启动引擎,看向窗外的两人。 “谢谢你们。” 他没头没脑的话,让小李特工愣住了。 沈晨:“等我找到他,带他请你们吃饭。” 说话间,沈晨驾车起步离开。 小李特工被留在原地,没反应过来,他看向宋濯:“沈教授……这就走了?” 宋濯没说话,只走回自己车上。 小李特工追着人跑到副驾驶边:“你等会,他去哪了?他干嘛不跟咱们规划一下范围分头找,而是让咱们离开?” 宋濯:“看在你是前辈的份上,我只再给你十秒钟上车。” 小李特工:“???” 宋濯:“十。” “九。” 小李特工十分利落,打开车门上了车。 宋濯系好安全带:“把你已经重复找过的地方排除,将范围往外扩,从没找过的地方开始找,指路。”
第44章 相信他人 沈晨驾车来到小李特工一开始发现丢失目标的地方。 深冬的干枯树木,透露着破败与萧条。 他又一次拨打彼苏尔的手机号码,伴随着不变的提示音,四周陷入一片荒芜。 漫无目的的寻找,比丢失本身更可怖。 他没有任何方向、提示。 甚至连彼苏尔是否还在这附近,都没有一个确定的回答。 慢慢地,视线里的一切都让人变得麻木。 沈晨算着时间,将车开进枯草,随后从车上离开,登上一处高处。 太阳落于山间,视线逐渐暗淡。 刘警官的车队终于珊珊迟来,众人停在路边,从车上下来后,分组朝山里进发。 一片晃动的光影,宛如他与彼苏尔在斯里兰卡看到的萤火虫一般,慢慢飞入山中。 沈晨看了看还有最后一小片光亮的天空,将希望寄托在警方的地毯式搜索下。 身旁的枯叶未经腐化,还保留着掉落时的姿态。 微风吹过,轻轻跃动。 时间冗长,缓慢轻走。 他的失神,让他错过了一位年轻警官发现他时的表情。 在年轻警官的心中,一时间,金灿灿的三等功和沈家的巨额谢礼,已经砸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他隔着很远朝沈晨跑过来,大喊着:“沈教授,别动别动,您没事吧?有受伤吗?” 沈晨在山风中愣住,没听懂年轻警官话里的意思。 而这时,警官已经跑到了他的身前。 沈晨被搀起后,年轻警官拉着他左看右看,确定他身上没有外伤。 紧接着,守在指挥车上的刘警官收到单程对讲信息。 “人找到了,就在C区北侧的山坡上。” 不多时,刘警官带着一脸寒意赶来。 他见自己的手下十分好心,还给沈晨披了个披肩,不由气不打一处来。 刘警官口气不佳,对年轻警官说道:“小王你先去车上待会,我有话要跟他说。” 年轻警官虽然疑惑,但还是听话地走到远处车上。 刘警官掏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 “到底怎么回事?” 沈晨的话语也十分冰冷:“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问我?”刘警官吸进一口烟:“我先提醒你,就算你拨打的是我的私人电话,但报假警,是犯法的。” 沈晨不想与他争论这些,问道:“你到底是怎么申请行动的?你没有告诉他们我要杀高仰行吗?” “你?”刘警官道:“的确,如果高仰行死了,死得莫名其妙,我肯定会第一个找你。” 他弹弹烟灰:“但你给我打电话预告杀人,肯定是有别的隐情。” 沈晨皱起眉:“你不是怀疑我?” 刘警官耸肩:“作为刑警,我要平等地怀疑每一个有嫌疑的人。” 他看着沈晨:“我没让其他人停,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这山里有什么?你又要找什么?你说要杀人,是不是需要痕检人员?” 沈晨猜测问道:“你和他们说,是我在这里失踪了?” “差不多吧。”刘警官笑道:“我和领导说的是,恒古银行董事长唯一的儿子,在棋盘山疑似遇害,给我打了求助电话。” 沈晨眉头拧起,他看着面前人,目光深长。 刘警官觉得自己年长几岁,有必要管一管年轻人。 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沈教授,就算你不愿意相信别人,也应该相信人民警察。” 沈晨看着面前抽烟的男人,他隐约记得,在高仰行办公室时,刘警官曾经自报家门,说自己叫刘浩明。 “高仰行的手机定位你们查了吗?” “查了。”刘浩明配合道:“你特意提了高仰行,就证明这事跟他有关系,我托信息部的朋友帮忙查了。但高仰行的手机一直无法定位,拨通后也提示不在服务器,没有进展。” 沈晨推断:“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应该和他的办公室一样,安装了信号干扰器。” 刘浩明猜测道:“不会又像上次一样,是高仰行把谁带走了吧?” 沈晨的嘴紧闭着,一时没有开口的意思。 刘浩明故意道:“你不说的话,你被找到的消息逐渐散开,底下人很有可能会停下搜寻。” 沈晨神色严肃一分,他问:“恒古银行董事长的儿子,名头这么好用?可以发动这么多人。” 刘浩明:“其中一小半,包括痕检和信息部的人,是跟我关系好的同事,来帮我忙的。” 在刘警官身上,正直与圆滑融洽共存。 他友善道:“所以,你欠我一个大人情,如果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事,等忙完了,可要全部老实交代。” 天逐渐黑下,刘浩明烟上的红光晃动,划出一道道线条。 沈晨停顿良久,刘浩明知道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和自己合作,但也不在意,随口问道:“喝热水吗?我车里有茶,御前十八棵。诶,我可没收礼,我自己买的。” 沈晨抬头,神情颇为无奈。 他停顿良久,说道:“我在高仰行的办公室时,他曾经威胁我吃一种药片,你闯进来后,我趁乱把药瓶拿走了。之后我找人化验,化验结果,是一种橘子味的普通安眠药。” 刘浩明眉头皱起:“那这么说,陆奇的死和高仰行脱不了关系。岑江集团还是有问题,要再查一查。” 沈晨却道:“不能查。” 刘浩明大为不解:“为什么?” 沈晨闻着二手烟,心情平和下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就算有再多的实验数据,也都已经被销毁转移了。你现在调查,只会有两种结果。查不出问题,就像现在一样维持原样。查出问题,岑江科技就会把责任全部推到已经无法开口陆奇的身上……那样,陆奇会连最后一点名誉都失去。” “你忘记陆奇最后说的话了吗,他说,他是一个凶手。” 沈晨嗓音冷漠,却是经过深思熟虑,站在陆奇的立场上苦苦思考过的。 “他已经自杀了,众口铄金,我不想他再一次,死在人言之中。” 刘浩明:“所以你没说这些,是打算自己对付高仰行?” 沈晨点点头:“嗯,他是真的想杀我。所以我本来想一步步激怒他,等他亲自动手时,再把他送进监狱。” 刘浩明沉默片刻,说道:“你们这些搞学问的,心思真是太重了。” “所以呢?”刘浩明问:“高仰行到底做了什么,你需要叫警察来这个地方找东西?” “不是找东西。”沈晨双手握了握:“彼苏尔跟高仰行一起,在这座山里不见了。” 刘浩明对于彼苏尔的印象,仍然是暖阳一般的“好人”。 但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刑警,这种固有印象也会让他非常警惕。 “彼苏尔,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又会和高仰行扯上关系?” 沈晨:“这很重要吗?” 刘浩明晃晃对讲机:“重要,我得先知道,好确定怎么通知兄弟们变更搜索对象。” 沈晨双手抱臂,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帮刘浩明理好了说辞:“彼苏尔,白化病患者,所以有一头非常漂亮的白色短发。个子和我差不多高,体型正常,离开家时,穿着浅色的羊毛外套。他是……恒古银行董事长唯一的儿子,最重要的课题研究核心人员。” 刘浩明一乐:“对于你们来说,课题就像我们的案子,对吧?” 沈晨点头:“嗯。” 刘浩明打开对讲机,将沈晨已经找到、需要换人搜索的事说明白,交代了彼苏尔的特征。 随后,他怕同僚们不能理解“课题”的重要性,又帮沈晨补充了一句。 “他随时可能遇害,大家动作要快、要细,这人可是沈教授的命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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