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勉为其难,让沈晨睡在自己的房间里。 彼苏尔变成白猫飞到顶灯开关边,向已经躺好的沈晨说道:“我要关灯了。” 仍然不明所以的沈教授轻声回答:“好。” 灯光熄灭,将房间还给夜晚的深暗。 彼苏尔飞回床上:“你明天还会被袭击吗?” 沈晨也没有答案,他给彼苏尔腾出地方:“也许还会。” “太好了。”彼苏尔道:“我喜欢你被袭击,这样还可以让你来我这里睡。” 沈晨在黑暗中无奈笑笑,他眼中充满因为光线骤变而出现的噪点:“那你要记得及时出现在我身边。” - 高仰行坐在宽大的平层公寓中,面前的玻璃矮桌上放着一杯红酒。 他手中捏着几张照片,照片中的人,正是突然出现在事故现场的彼苏尔。 在尘雾正中,彼苏尔像发着微光隐隐而立。 高仰行越发觉得,这个人不太“正常”。 今天的面包车并不是高仰行安排的,甚至连高仰行都觉得,这法子有点太粗暴了。 但沈晨的刹车失灵,的确是他的手笔。 他的手下跟着沈晨的车,就是为了确定沈晨在路上出事。 只是几人没想到,会碰到其他想要沈晨性命的人。 几人带着相机,原本是想拍下事故现场,好跟高仰行要钱的。 结果刹车事故被沈晨化解,只拍到了一个莫名出现在现场的人。 几人比刘警官更加确定,在事故发生前,沈晨的车上只有他一个人。 高仰行将照片递给身边的助理:“查查这个人。” 彼苏尔身上那种脱出人类的高傲姿态和口吻,让高仰行越发在意。 他觉得,彼苏尔身上一定有巨大的秘密。 与此同时,即是秘密本身的魔王大人已经陷入沉睡。 他把毛茸茸的脑门顶在沈晨的手臂上,睡得正香甜。 但渐渐,他在恍如一片混沌的黑暗中,再次看见了那个与沈晨十分相似的身影。 梦中的人影坐在写字台后,双手抱头,身形微微颤抖,看上去十分痛苦。 彼苏尔压下奇怪和焦躁,没有再去尝试触碰。 他发现,当放弃触碰的念头后,自己反而能站在距离那人一步之遥的地方,不会再被莫名的力量推开。 令人窒息的绝望,仿佛凝成灰雾,从那人身上狂乱涌出。 彼苏尔就这样静静的站在他身边,不敢、也不能做出任何动作。 绝望攀附上彼苏尔的衣角、皮肤和羽翼,像冷空气一样,逐渐带走他身上的热能,拥住他跳动的心。 心脏处的疼痛,在他的每个呼吸间被加重。 直到彼苏尔觉得这一切都太莫名其妙了,他向前迈去,想抓住那人的手。 但他再一次在瞬间被整个梦境拒绝,脚下骤然悬空,坠落回一片黑暗。 在下落的那一刹那,彼苏尔看清了散落在地上的纸。 在其中一张纸上,写着一个莫名眼熟的人名。 “圣莱斯特。” - 彼苏尔从梦中惊醒,动作弄醒了向来浅眠的沈晨。 沈晨看着一侧突然变回人形的彼苏尔,一时有些怔住了。 彼苏尔身体弓着,他心脏的疼痛正在慢慢缓解,但还需要一点时间。 他就那样微微蜷缩,头抵在沈晨的一侧。 沈晨缓缓转过身,轻轻问道:“怎么了?” 窗帘将最后的月光隔绝,屋内的黑暗,与睡梦中有几分相似。 彼苏尔慢慢呼吸,待身体回复正常后,他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沈晨。 恍惚感消去后,他感觉到沈晨的呼吸,轻轻掠过脸颊。 彼苏尔突然觉得,这种被人类称为 “噩梦”的东西,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 至少,如果没有这场梦,他就要错过今夜这样接近的沈晨了。 “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了一个人。” “什么人?”沈晨问道。 “一个……”彼苏尔道:“不认识的人。” 沈晨微微皱眉:“不认识?” “嗯。”彼苏尔声音很小,他的语气奇怪又含糊,却莫名肯定:“我不认识他。” “但我觉得,他好像对我非常重要。” 在没有光的房间里,沈晨的一丝错愕和失落,没有被任何人察觉。 他停顿良久,轻声问道:“这么重要,为什么会不认识?” 沈晨的嗓音向来冷淡,让彼苏尔没有从字里行间听出任何异状。 不光彼苏尔,就连世界著名的行为学教授自己,都没有听出自己声音中难以名状的暗哑。 就好像人淡漠得久了,连自己都很难看清自己的欲望。 彼苏尔没有头绪,不知道怎么回答沈晨的话。 沈晨见身前的人不答,缓缓呼出一口气。 他抬起手,在彼苏尔的头上摸了摸。 “一个你从没提过,但对你很重要的人吗……” 彼苏尔在频率恒定的抚摸中,心渐渐沉下。 他问:“人类是不会忘记重要的人的,对不对?” 沈晨沉默几秒,极轻地“嗯”了一声。 彼苏尔垂下眼,平静道:“但也许,我会吧。”
第40章 粉色广告 彼苏尔再次醒来时,沈晨已经不在房间中了。 他的软被间,还有最后一点属于沈晨的味道。 窗帘拉开后,阳光晒进房间,看起来金灿灿的。 彼苏尔光脚踩在地板上,站了半晌,才觉得有些凉意。 沈晨在书房中通过网络参加远程采访,顺便公开了他多年来搜集的大量数据资料,可谓火上浇油。 但几乎所有西方学者都已经将他视为眼中钉,越专业的人士,越拒绝去看他所发表的内容,只顾着在外网上骂成一片。 众毁销骨下,沈晨的众多论文和文献资料被各大网站撤下,好似要将他从生物学的长河中抹去。 哪怕,他刚刚摘得圣莱斯特奖,是一位在当代堪称至高无上的优秀学者。 在这其中,与大多学者意见不一的,是沈晨此前联系的各大机构。 它们或三缄其口,或沉默着在主页挂上沈晨的论文外链。 而后,这些机构也被各大学者列入“卑鄙”的行列。 沈晨对学界里的人情世故足够了解,所以他面对这样的局面,一点也不意外。 他不在意这些人的任何举措或语言,也不在意被除名。 反之,这些刚好证明,他已经踏在了必经的道路上。 汉斯莫德的案子因为影响太大,无法获得保释,他将留在斯里兰卡服刑,判决书在近日下达。 他在狱中听闻了这些事,想办法给沈晨打了一通电话。 汉斯莫德的声音听起来,比两人上次最后在狱中见面时精神不少。 大概是因为他已经渐渐从杀人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还有勇气主动面对沈晨。 沈晨接通电话,听到汉斯莫德的声音,有几分意外。 两人沉默片刻,汉斯莫德突然笑了一声,有点无奈地问道。 “还撑得住吗?” 沈晨嗓音平和,没有问答,只是反问道:“你怎么样?” 汉斯莫德看了看身上囚服,口气轻松地玩笑道:“从一个无法实现的梦想中逃离,获得了真正的自由。” “恭喜。”沈晨道。 汉斯莫德:“你呢?” 沈晨看着电脑屏幕中爆满的邮箱:“跟你相反,我正在想办法,去实现一个无法实现的梦想。” 汉斯莫德从小在西方学界中长大,在他的认知里,沈晨想要的结果,是不可能实现的。 作为过来人,汉斯莫德懂得深知无法成功,却仍然不断尝试的痛苦。 而且,他敏锐地注意到,沈晨同他一样,用的是“梦想”这个词。 在很多年以前,两人闲聊时,沈晨曾经同他讲过。 在中文中,“梦想”和“理想”是有很大区别的。 对于像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只要愿意,理想即是脚下道路的尽头。 但梦想,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 汉斯莫德笑了笑,他穿着低廉的囚服,肩负着漫长的刑期。 但还是用他最完美的绅士风度,为这个毁掉他半生努力的人,送上了一句祝福。 “那我,祝你梦想成真。” 沈晨的公共邮箱在短短几天被塞满。 一些极端的动保人员,想借此攻击还在运行的生物机构。 他们甚至联合成组织,高喊“让我们高举反对人类杀戮的旗帜”。 诸如此类的乱流,通过网络,在整个生物学界中膨胀。 而沈晨作为始作俑者,挂断电话后,看着房门静静出神。 他下午还有两场访谈,以及众多关于边境地区环境破坏和滥捕滥杀的资料没有进行整合发布。 关于那些极端组织,也需要他出面呼吁,以防有民众被迷惑跟从。 还有学校的课程、心理治疗、和陆奇自杀的案子。 众多的事情,让他露出一丝焦躁的表情。 然而,纵然有这么多事情围绕着他。 他还是能在不经意间,毫无根据地想到彼苏尔昨夜的话。 彼苏尔有一个已经忘记了、却很重要的人。 沈晨目视前方,很快,他合上眼,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 彼苏尔上楼叫沈晨吃午饭时,沈晨正在写材料。 骨节分明的手在键盘上不断敲打,发出一阵有节奏的轻响。 沈晨头也没抬,回答他:“你们先吃。” 但彼苏尔没走,他扒在门框上,有些执着地看着屋内的沈晨。 几秒后,沈晨在他的视线中停下动作,抬起头。 彼苏尔:“方姨做了好久,还特意给你熬了排骨汤。” 沈晨:“我还不饿。” 他已经刻意将声音放慢,但听起来还是十分生硬。 彼苏尔这次听出沈晨的声音奇怪了,但他没猜对原因:“是工作太多了吗?” “……”沈晨:“嗯。” “林言一早就出去忙了。”彼苏尔抿了抿嘴,道:“要是我能像林言一样,能帮忙就好了。” 沈晨还记得,彼苏尔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 ——如果我是人类的话,就读懂你的心了,对吧? 沈晨手掌微握,指间抵进掌中。 “不用。”沈晨道:“你不用像林言一样帮我。” 彼苏尔:“为什么?” 沈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我的职责是做好我该做的事,林言的职责是协助我,而你的职责,是现在下楼,好好吃饭。” 沈晨觉得自己当下一团乱麻,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时间。 所以,他只能想办法让彼苏尔乖一点。 彼苏尔觉得沈晨说的很有道理,但他还是想和沈晨一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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