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好啊!当然好啊!当然好啊! 不过,一天只能用两个小时,他摸摸自己的胸口,编辑那边的话恐怕不会太好听。 不管了,提高效率,能交一篇是一篇! 涂佐柘苦巴巴地想着,孩儿们,这样的话,你们比姐姐惨点,可能连馒头都吃不上了。
第44章 杜哲再次来到涂佐柘的小卧室。 狭小的空间里透着膏药贴残留的酸臭味,床上三分之二的位置依然占据其他物体,床尾处的纸箱高叠,软塌的纸箱里漏出五颜六色的衣物,仅漏出的一点衣料便有五六个洞。 所有的杂物都堆在小房间,物体杂乱排放,地上仅余半米的走动,与房子里其他空间的整洁形成天壤之别。 一米二的小床下塞满几箱药物,过期的葡萄糖跟膏药贴与上次相比数量少了大半。 少了抽屉的柜子底部,安置着一个生锈的铁盒。涂佐柘曾经说过,这个铁盒子藏着他的小秘密,等老了再跟他分享。杜哲此刻已等不到老去,这几年发生的事情,似乎在里面可以找到答案。 铁盒子的图案沾满锈迹,杜哲迫不及待地打开它。锈迹粘满盒子与盖子之间的缝隙,似乎是很久未开启过。 越是焦急,越是难以开启。 杜哲跪在地上,铁盒子捧在掌心,这生满锈迹的铁盒子里,藏着涂佐柘的秘密,这里有他亲手丢掉的过往,这种想法疯狂地侵蚀着他,力道一次比一次大。在最后一次用力中,盖子飞到了床上,盒子里的东西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 有一支未写完的圆珠笔,破旧的棕色玩偶,红色的房产证,大学毕业证书。 杜哲着眼在占据最大空间的日记本,封面已落上一层浅灰,页面边缘已陈旧卷边,杜哲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翻开。 ——明天我就要坐火车上大学了,我终于要离开老家伙了,我简直不要太开心了,这个日记本来开启新生活吧,我简直太开心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扉页尚算清秀的字迹,褪色的圆珠笔落下的一字一句,藏匿不住跃于纸上的欢喜。杜哲淡淡地笑了笑,宿舍门口挺拔站立的涂佐柘微笑,露出一口可爱的白牙,乖巧地喊着师兄。 他恋恋不舍地往下翻。 ——坐了好久的火车,新认识的大学同学真好,杜哲帮我拿行李,邓子朋带我去认识学校。以及,杜哲挺养眼的,嘻嘻。 ——杜哲太厉害了,在台上对新生发表致辞,白衬衫上有八颗纽扣,自上而下的第六颗纽扣松了哎,除了我应该没人发现,我的火眼金睛简直不要太厉害,嘻嘻。 ——社团这么多,只有文学社聚餐少不花钱阿。凳子嘲笑我想法真穷酸,我也是真想胖揍他一顿。只有杜哲鼓励我哎。虽然我知道我很帅,但他能不能不要再看我了,操,我的小心脏哦,跳的有点欢⁄(⁄ ⁄•⁄ω⁄•⁄ ⁄)⁄ ——杜哲陪我练游泳,他怎么可以游的比我快,跟他比赛累死了o(╥﹏╥)o ——根据杜哲给我的建议修改小说,竟然获奖了,我的妈耶……开心,因为奖金足足5000元,于是我又请他们吃小馒头了,凳子竟然还嫌弃? ——操,做c梦了,对象是杜哲。他是不是觊觎我的肉体,学了什么法子钻到我的梦里,将我绳之以法⁄(⁄ ⁄•⁄ω⁄•⁄ ⁄)⁄怪不得总是色/眯/眯地看着我,原来整天图谋不轨阿,我的脑子肮脏了(*/ω\*) ——不行了,我真不行了,做完c梦,杜哲的眼神,每天都是色/眯/眯的。 ——“三贱客”谁取的,杜哲明明一点都不贱。 ——卧槽。杜哲问我可不可以做他男朋友。我忘记我回答啥了。 日记看到这里,杜哲忍不住笑起来。他没忘记,涂佐柘这个人多有趣,脑袋里经常跳出奇思妙想,日记记录得颇有他的风格,每一个字都呈现活泼的性子,他眯了眯眼,面前就站着活蹦乱跳的涂佐柘,身姿挺拔,笑容灿烂。 他继续往下看。 ——?????杜哲消失了????少年我真的很多问号。 圆珠笔填写的日期褪成淡蓝色,这一天的日记,涂佐柘用上穿透纸张的力道书写,下一页纸还有浅浅的印子。 这日子,差不多便到爸爸被公安机关带走调查,爹地听闻风声回来接走他。 他与涂佐柘,来不及道一句告别,就此分道扬镳。 这一页,便是他错过这些年的开端,接下来的故事,会慢慢拼凑成他不敢触碰的真相。这张纸这么轻,却犹如千斤顶,压在掌心,始终翻不过去。 ——?????我怀孕了?????播种的人能不能出现一下?我好方。 ——找到了工作,在浚东山风景区,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如果那群人不出现的话[○・`Д´・ ○]杜哲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最近找他的人越来越多了。 ——天呐,我真是太厉害了,我又找到工作,广宁体育馆的救生员,熊孩子们等着哥哥收拾你们吧! ——等杜哲回来,要跟他算账。宝宝,来跟爹地开动小脑筋,看看爸爸要怎么把这些日子还回来,一天都不能少! ——再也不想吃馒头o(╥﹏╥)o好想吐 ——阿,有点累(⊙︿⊙) 习惯性用活泼的颜表情代替句号结束的习惯没改,这一段时间书写的字迹很潦草,笔划如同弯曲扭动的小蚯蚓。蓝非交付的纸条十字折痕软烂,上面的字迹,与这段时间的一模一样。 日期停在此处,杜哲颓然坐在地上,举起这本寥寥数言的日记,微光透过书写愈来愈凌乱的字迹,落到了多年前满身伤痕的涂佐柘——他想象着,涂佐柘避开落在脚边的满地玻璃,肿胀的手指将撕下的日历按在墙上,布满淤青的手指握笔,控制住颤抖的手,一字一划地写下抱歉的字句,再一瘸一拐地塞在每家每户的门缝里。 涂佐柘不退缩,不退让,是为了在这里等他回来。 是为了在这里等他回来。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他疯了一样的翻动日记本。目不转睛,生怕错漏一个字。 可是没有。从那句“有点累”开始,涂佐柘一个字都没有写。 页面翻动地越来越快,他止不住地祈求着,他迫切的想知道空白的那三年,涂佐柘到底经历过怎么样的生活。 杜哲快速翻动着,心跳蹦得越来越紧,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大片的空白占据整个本子。 翻到最后一页,仅仅写了一句。 ——柔柔,爸爸回来了!我老公回来了。开心!(*^▽^*) 这便是最后一页了。 杜哲合上日记本,阖目。 他要想想,想想那时,面对白禹基的恐吓,面对众人的殴打,丝毫不退让的涂佐柘,出现在他面前时,自己是怎么对待涂佐柘期盼已久的归来。 白禹基传给爹地大叠资料,爹地看过后,一次又一次提醒他,涂佐柘居心叵测,同时切断了他与外界所有的联系。风头过后,他决定回国,思来想去,忍不住用多年不用的邮箱给涂佐柘发去邮件,约他三天后在广宁市咖啡厅相见。 他当是自己大发慈悲,再给涂佐柘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涂佐柘抱着柔柔出现在咖啡厅,从他推开门的那一刻,橙黄色的暖阳便落到他身上。他的小圆脸凹陷不少,整个人如瘦削的竹竿,睫毛尾部沾染白光,胳膊上的肌肉不存,骨骼凸显,多余的肉仿佛都分给了怀里的小肉团,小肉团正埋在他怀里酣睡。 可涂佐柘没有在唯一的一次机会里诚实。往后,任凭涂佐柘往后再进行多余的解释,都是对谎言的辩解。于是,他决定与涂佐柘一刀两断。 一刀两断。 ——柔柔,你爸爸回来了!我老公回来了。开心!(*^▽^*) ——涂佐柘,我只是接柔柔出去玩,其余的,请你不要再想了。 他以为自己的态度,仍算是和平分手,正好成全没心没肺的涂佐柘,该不会有多伤心。 不会太伤心。 他苦笑地自嘲,合上日记本时,从中掉落一张照片。 与众人一起的大合照,涂佐柘站在最右边,只有他穿着长袖,露出一段手腕含晒伤的痕迹,用上是柔柔特有的姿势,笑眯眯地比了个yeah,肿起的手指上是未散的淤青。 照片中的他露出标志性笑容,反手微微撑着腰,另一只手指着浑圆顶出的腹部,T恤上“浚东山风景区”,一连串的字正好包围尚在腹中的柔柔。 照片的背面写着“我也有孕夫照,柔柔八个月啦!嘻嘻。” 盒子里还有两张产检的检验单。 第一张显示怀孕十六周,诊断书写病人自述胃部不适,呕吐物有血丝,经检验,怀孕四个月。身上多处淤伤,脾脏可能破裂(?),需进一步检验。医嘱:建议先进行脾脏破裂治疗,在治疗过程中药物对胎儿有损,已告知就医风险。下面贴着一张黑乎乎的B超照,显示单胎、活胎,胎音规律。 第二张是怀孕三十二周,病人自述腹部疼痛,经核实,本次为第二次产检,伴随严重妊娠反应及晒伤,腿部静脉曲张需就医。经了解,其工作岗位为山上引路员,晚间游泳馆救生员,在救一小孩时不慎被踢中腹部,未出血,建议留院观察。病人不同意留院,签署责任自负同意书,后面是一大堆药物的名称。医嘱:病人自述饮食以主食米饭、馒头为主,目前胎儿过大,父体体重与上一次产检相比严重下降,食物单一,营养严重不足,建议多吃蔬菜水果。 纸上打印的淡墨褪去颜色,杜哲翻来覆去地翻找,再也找不到其他医疗信息。这个铁盒子里得到的每一条信息,寥寥几句,都让人心疼到窒息。 涂佐柘根本没有对被殴打的伤进行治疗,关于录像中棍棒下的伤口,一张为之付出的诊疗单都没有找到。 铁盒子里的秘密在这狭小的房间里曝光,离他所知道的事实越来越远,对于这些,涂佐柘只字未提,重逢后的一句“你说你一声不吭地走了,就一点都不想我的吗?”,包含近几年全部的委屈和埋怨。 可涂佐柘他为什么要撒谎?为什么要在唯一的一次机会里撒谎?而自己,为什么只给他一次机会? 可笑的是,他以为受伤的是自己。 涂佐柘明明有过很多解释,只不过到了他那边,都变成了居心叵测的辩解。他是一个工于心计的刽子手,亲手斩断对涂佐柘的信任,他以为做的干脆利落,对方便毫无牵挂,不会再有念想。 这里与上次来到时明明一模一样,却又全都不一样。只要合上眼,便是满地的碎玻璃,苍白瘦削的人影在眼前浮现,而涂佐柘胸前横着的凸起肋骨如未开刃的刀,来来回回地在他心上磨蹭。 他觉得自己,当真是个笑话。 一张矩形纸笺几乎与铁盒子底部的铁锈融合,杜哲小心翼翼地从边缘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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