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生活不太好过,但是我也很想在生日的时候吃蛋糕,我每年都偷偷的期盼着。”那会儿的蛋糕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还是有些奢侈的东西。 但他从来没说过,当年年纪虽小,也知道家里的情况,所以从来都不敢说。 蛋糕这东西其实跟钻石似的,本身没什么特别的价值,但跟幸福快乐这样的情感联系在一起,成为感情的宿主后,地位就显得不同了起来,成为了特殊节日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去掉噱头,从本质上来说,跟饭菜之类的也没什么不同。但小孩子哪里懂得那么多,房东只知道自己没有蛋糕,生日好像就没有那么完美了。 “终于有一年,我的愿望实现了。” “那天中午,我妈妈提回来一个蛋糕,当时还很流行这种莲花蜡烛,几乎是蛋糕必备。”房东支着头,百无聊赖的虚睨着蛋糕的底座,“我有点害怕,不敢点火,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把打火机递给了她。” “我妈点了火,但她也没见过这个东西,不知道是火开的太大,还是点的位置不对,”他淡淡的嗓音像是涓涓细流,“那个蜡烛被点坏了,莲花没能盛开,反而整个燃烧了起来,塑料的花瓣沾到了火苗,变得卷曲,慢慢发黑,火焰越来越大。”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塑料烧焦的臭味,生日快乐歌断断续续地响着,响一下,停一下……” 明明是很平静低沉的嗓音,但贺庭屿却觉得像是在幽深湿重的大海中,海浪卷起,拍打在露出的面孔上,氧气时而被海浪夺走,带来一阵一阵难言的深沉。 他依然用包容且温柔的眼神看着房东,即使房东低着头并没有看他。 “当时我只觉得我的期待全被这一场意外毁掉了,我觉得很难过,断断续续的生日快乐歌像是一场气氛逐渐紧张的演奏,我……”房东顿了顿,眉宇间盛满了烦躁,啧了一声,“我最初有多惊喜,那一刻就有多气愤。” 惊喜破灭的感觉比从来没有拥有更加让人受不了。 “我觉得是她毁了我难得的一次生日,我期盼了好几年才盼到的惊喜,”他说,“所以我发脾气了。” 房东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啧了一声有点烦躁地说:“我哭闹,我让她赔我的生日,现在想想那会儿真挺不懂事的。” “第二天,她中午回来的晚了些,一进门就从她掉了皮的包里拿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盒子,里面是一个新的莲花蜡烛。” “她说,她去和老板商量了一下,叫老板又给了她一个。那时候真惊喜啊,午饭都没吃就把蜡烛点上了,”房东笑了两声,“还是我妈妈点的火,我小时候太胆小了。”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自己点了莲花蜡烛。 房东喝了一大口水,因着喝水的缘故,他一时间没有说话。 “别难过。”贺庭屿微皱着眉,伸手揉了揉房东的头发,“这没什么。” 虽然房东表情挺轻松的,但却带着故意的机械感,看着不够真实,他直觉房东的心情这会儿的心情是有些低落的。贺庭屿大概也知道房东在为什么而烦躁。 他小时候也算不上是个听话的小孩,跟爸妈吵架这件事放在他们两兄弟身上太常见了,有时候明知道是自己干了坏事,挨骂的时候却还是嘴硬的要死,有些事情也是长大之后才觉得有些后悔。 他家里小辈不少,个顶个的熊,和家长吵架这事简直太常见了。小孩子的情绪不稳定,年纪限制了他们能懂的道理也不多,不教而杀谓之虐也,放在人生的成长过程中这只是一件小事。 房东没理他皱着眉继续开口,“讲真的,小孩子的世界总是在不该想的地方想的很多,却又在该想的地方想的很少。” “我现在想想那是一家连锁店,这种要跟蛋糕配着卖出去的东西,店员大约是没有权利单独给的。” 他表情还是一如往常的桀骜,但嗓音却带着点低落,“当时她回来的比平时晚一些,我竟然从没有想过她当时跟店员……纠缠了多久。” 房东到底是说不出口“求”这个字,他现在一想到有这样的可能,心里就很后悔。 他说:“我真的是个很糟糕的人。” 其实一个蜡烛实在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那时候的某些连锁店店员似乎都给人留下一种高高在上姿态的印象,那家店的店员当初的性格房东早已记不清了,他只能以最糟糕的形象去带入。 这件事在房东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在他心里留下什么痕迹,一直到成年后的某一天晚上,他睡不着觉时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才品尝出了小时候从没有品尝出的个中滋味。 贺庭屿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这是房东自己过不去心里的坎,谁来都没用,只是慢慢的揉着房东的头发,低声安慰他:“没关系……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当时也不一定就有规定不许单给,我这不就是单买回来的吗?” “不要把事情想的那么糟糕。” “或许是吧。”他随口应道,房东也知道其实会有这样的可能,但他总忍不住想万一不能呢?万一事情就是他想的那样呢? 真正的事实已经没办法得知,他总是控制不住去想最坏的结果。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遗憾总是叫人忍不住反复琢磨。 有些事情琢磨着琢磨着,就容易钻进牛角尖里去,成为心底的一根刺。 “人人都会犯错……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贺庭屿说:“别想太多,那只是一个蜡烛而已,对于一家店来说,算不得什么东西,很容易就能拿到了。” 因为珍惜,所以自己将蜡烛看的很重,觉得店员也是这样,会因为一个蜡烛为难别人,但事实可能并非如此,贺庭屿觉得根本不值得为了一个根本没有定论的事情压抑自己,压抑的久了容易走近死胡同里,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小时候太难得从而认为蜡烛很珍贵,长大了再想起这件事时蜡烛却已经不卖了。房东暂且还没有转变过来对于一个蜡烛真正该有的心态。 真要说起来,贺庭屿觉得房东小时候已经称得上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小孩子控制情绪的能力是有限的。知道自己的行为不正确,仍然故意去做才是真的犯错,他不觉得房东小时候是个知错不改的人。 他转而说:“时间还很长,以后每年我们都点一个莲花蜡烛吧。” 执念终究会在日复一日的时间中慢慢消散,缺失的莲花蜡烛总有补全的一天,直到它成为一个稀松平常的东西。 他几乎买完了店里所有的蜡烛,能一直点燃到房东的一百二十岁。 “嘶……别说这种话行吗?”房东搓了搓手臂上突然冒出的鸡皮疙瘩,刚刚酝酿起来的低落情感都消散了,瞧着贺庭屿的眼神都不对劲起来,“太奇怪了,真的。” “我觉得你今天实在有点怪。”他蹙着眉,怀疑的眼神落到贺庭屿身上,“很可疑啊你……”
第32章 猫薄荷版东东 “哪里奇怪?”贺庭屿眯了眯眼不动声色的抬了下镜框。 “感觉怪肉麻的……”房东嘟囔了两句, 皱着眉避开了贺庭屿的视线,整个人都有点坐立不安,想要站起来拔腿就跑的感觉。 其实房东真正想问的是, 贺庭屿是不是看上他了,不然说话怎么这么暧昧。 什么以后过生日都一起啊,这也太奇怪了吧! 但房东问不出口, 一个是如果人家没那意思, 会显得他很自作多情,一个是万一就是那个意思, 最后同样会很难收场。 “很奇怪吗?”贺庭屿笑了笑, “这不是为了安慰你才这么说的吗?” “安慰人不都是这样?还是我说错了什么?”他微微有些茫然地看向房东,好像遇上了什么奇怪的难题。 “……不,没有,”房东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两眼贺庭屿的表情,只觉得真实得不能再真实, 又想想自己以前遇见的安慰人的场面,好像也确实都是这样, “……是我的问题。” 看来是他因为贺庭屿gay的身份从而想多了……房东有些惭愧。看来他还是修炼不到位, 以后要注意一点, 不能因为贺庭屿的性取向就区别对待。 “得了, 蜡烛也点了, 那我就切蛋糕了?”房东摆了摆手将自己自作多情的胡思乱想抛到脑后,他的状态很快恢复正常,贺庭屿仔细看了两眼,确实看不出什么不对劲的状态, “切吧。” 他暂时还不想被房东察觉到自己的心意,会把人吓到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到万无一失,他不敢轻易尝试。 房东比划了两下,虽然有点嫌弃那个熊头,但等到现在真的要下手切了,却又有点舍不得了。 他啧了一声,握着刀的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放下了,从兜里摸出自己的手机,拍了两张照片。 房东不经常拍照片,也不懂什么技巧,就是简单的抬手,然后随便找了个看着顺眼的角度,“咔嚓”拍了两张。 就算是有点舍不得,但要他仔仔细细找角度找光线,认认真真的拍个照片,房东就又不耐烦了。 “那我切了。”他放下手机,重新握住了刀柄,这次刀子将蛋糕上面的奶油压出一条痕迹。 贺庭屿也拍了两张照片放下手机,“切吧。” 房东果断下手将蛋糕切了个十字,四分之一递给了贺庭屿,四分之一自己吃,被取下来的莲花蜡烛摆在一边还在唱着生日快乐歌,每一个音符都好像从他的耳朵里溜进去后在他的脑袋里打架。 蛋糕还没吃几口,房东就受不了了,暴躁地拎着蜡烛进了书房,然后出来的时候顺便带上了门。尖锐的电子音被隔绝在门内,依旧有隐隐约约的声音透过木门传出来,但比刚才好像能劈开脑袋似的已经好了不少。 房东将因为噪音变得急促的心跳安抚下来,定了定心神,才重新投入到蛋糕中。 贺庭屿指了指书房的门,“这个晚上就这样?” “不会影响睡觉吗?” 房东无所谓地道:“这个声音还好吧,感觉没多大,应该不会吵。” 贺庭屿也就没说什么了。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天,房东不得不承认,贺庭屿和他遇到的老师们有些不一样,他讲起话来不疾不徐,语调平和,是给学生上课容易被说好催眠的类型,贺庭屿的眼神永远带着温和的包容感,没有高高在上的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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