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三十岁以前太拼,贺庭屿现在只想过两天清闲日子,评职称这种事也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比起那些带着沉沉暮气的同事们,贺庭屿更愿意看看色彩明艳的对门邻居,在小区散散步或者跟小孩们玩玩游戏。 就连和小区里的老头老太太们聊天都比做实验搞课题来的有趣。 有种他还活着的感觉。 房东身上总是有种鲜活的,热忱的东西,浓厚而又热烈,仿佛能一直延续下去。这种感觉无疑是现在大多数人身上都非常少见的特质,就连贺庭屿也一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贺庭屿一直都觉得他是一个被环境裹挟的人,穿着西装衬衫永远笑容得体,客套而又虚伪,曾经也会张牙舞爪的少年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而房东,哪怕他会顺遂环境与时间的变迁,穿上笔挺却沉重的西装外套,也同样能蹲在马路牙子上对着天空的星星月亮嬉笑怒骂,好似从来不曾变过。 众人熙熙攘攘,唯一人独善其身。 “我说你在想什么呢?叫你半天不吭声。” 贺庭屿听见声音回过神来,看向旁边的人。 “喂,明明是你叫我出来的,怎么我人在这坐着你却不说话了。”那人皱着眉,看着贺庭屿的表情一脸的不爽。 贺庭屿瞥他一眼,对他颠倒黑白的话懒得搭理。 “好吧好吧,”余青无奈的瘫了瘫手,认命般地道:“是我缠着你叫你出来的。” 贺庭屿喝了一口玻璃杯里金黄的酒液,“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喊你出来玩了?”一头黑色碎发的男人抱怨一句,和贺庭屿同样穿着西装衬衫却一点也没有他沉稳的气质,扣子解开到胸口,显得十分放荡不羁。 贺庭屿看向自己的发小,“有事就说。” 余青是贺庭屿的发小,他们曾经一起度过了小学初中,高中分开了三年,然后大学又考到了同一所学校。 看在曾经交情的份上,贺庭屿没有将自己鄙视的态度表现的太明显。 “假正经。”余青嘁了一声,吐槽道:“来酒吧还穿这么严实,要不是这灯光打的昏暗,我还以为在这跟你这教授开学术研讨会呢。” “是副教授。”贺庭屿纠正了一声。 “……瞧你这假模假样的样子,以前你可不是这个德行。哎呀,重点不是这个,”余青挠了挠头,干咳一声,“我就想问问你,最近干什么呢?公司好久不见你去了,没事就去帮帮我呗。” 贺庭屿呵呵一笑,惯常温和的笑容现在看起来满满的都是嘲讽,“我就知道你找我来准没好事。” 余青家里祖上三代都是从商的,生意做的还真不小,好似家族里每个人天生就对金钱交易十分敏感。余青算是个例外,但又没有那么例外。 他是家里唯一一个叛逆没学金融的,大学跑去学了生物,跟财贸管理一点不沾边,一心要做研究,成为科学家。 余青小时候正是当时的教育环境都鼓励当科学家宇航员的时候,他爸妈那会儿问他长大了想做什么,都是问“小余长大了想做什么呀?想当科学家还是太空人?”这个问题就跟问小孩长大了是上清华还是北大一样,好像只有两个选择。 余青因为一个果冻广告,最初是想做太空人的,后来长大一点他上了学,知道太空人很难做,所以他改变了想法,将目标改成了科学家。 毕竟太空人在课本上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但出现的科学家可就多了去了。余青十分自信的认为在未来科学家的队伍一定有他一个。 他家里人都忙得要死,家族氛围也融洽,不存在缺了他一个就后继无人的情况,于是余青就被散养长大。好在他成绩不错,看在搞研究饿不死他自己的份上,余青轻而易举就实现了自己的志向。 家里的老人甚至对这件事乐见其成,他们那一辈都没什么文化,对于小辈里能出一个文化人是真心的高兴,更别说余青似乎还是奔着当科学家去的。 科学家,说出去多光荣啊! 余青的长辈们那叫一个高兴,过年家族团聚,给他的红包都比别的小辈们丰厚的多。每次过节余青都像个斗胜的公鸡,捧着几个明显比别人厚了一截的红包晃过来晃过去。 可惜搞研究这事,不是凭借一腔热血就能做成的。 余青性格散漫,不太能沉得下心,不想走经商这条路就是因为觉得弯弯绕绕太多,他不太喜欢,但后来他发现走到哪都要经受这些事,压根逃不掉,就算是做研究也一样。再加上他家里几乎都是从商的,在学术圈里还真没什么人脉,远不如贺庭屿走的顺畅,后来他一琢磨,反正都要跟人打交道,还不如回到自己熟悉的领域,好过在前途渺茫的路上遭受折磨。 于是他的科学家之路艰难的坚持了三年就宣告折戟,却也不想就此彻底远离研究领域,于是折中开了家生物公司,还拉了贺庭屿一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得不说这条路余青虽然不大喜欢,但跟搞科研比起来让他舒服的多,有种如鱼得水般的顺畅。 有的时候余青就会趁着贺庭屿不忙的时候,把人抓过来替自己分担一下压力,这次也是一样。 可惜一心想要休息的贺庭屿注定要拒绝他,“不去。” “为什么啊!”余青哀嚎着,“你最近应该挺闲的吧?怎么能看我于水火之中而不救!” “我打算休息一段时间。” “哈?”余青收起浮夸的表情,真真实实的惊讶了,“真难得啊,你个苦修士嘴里也能吐出休息两个字。” 说着他微微蹙眉,打量了一下贺庭屿,“……你跟兄弟我说实话,是不是最近遇上什么打击了?有问题跟我说,别憋着。” 他深刻的怀疑贺庭屿是遭了什么不好的事,导致现在意志消沉,连研究都不做了。 “没有。”贺庭屿言简意赅。 “那是怎么了?”余青显然很了解自己的发小,知道贺庭屿没遇上什么足以改变他的大事是不会轻易变更生活习惯的,“欠债了?被电信诈骗了?恋爱了?” 贺庭屿眼睫微微一颤。 正在观察他表情试图看出点情绪变化的余青渐渐瞪大了眼,“等等等等……不是吧?是……电诈还是恋爱?” 按照他刚刚说话的排序来说,大概率是恋爱,但余青显然不太能接受这个原因,还是颤颤巍巍的加上了前面的电信诈骗。 只是看他的表情,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显然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贺庭屿瞥他一眼,懒得搭理的意思非常明显。 “我靠!”余青惊叹不已,“铁树开花了?” 对于能挖到自己兄弟的八卦这件事,他显然十分的兴奋。余青和贺庭屿同岁,今年都要三十一了,但余青自己恋爱都谈了三段,马上就要步入婚姻的殿堂,然而贺庭屿却连个绯闻都没有,余青有的时候都有点替贺庭屿他爸妈着急。 “……”贺庭屿微微撇开眼沉默着,没有说话显然已经默认。 “是谁是谁?我认识吗?”余青一连丢出好几个问题,像是一条兴高采烈的哈士奇,“真好啊,真好啊,能在我有生之年看见你脱单,爸爸好欣慰……” 按照常理来说,自己的好兄弟脱了单,一般都觉得兄弟真该死,但余青不一样。 因为他已经有女朋友了,所以对于大龄男青年贺庭屿的恋情他感到很欣慰。 “……闭嘴。”贺庭屿忍无可忍,“是有一个有些好感的人……” 对于控制一条哈士奇这件事,贺庭屿显然没什么兴趣。 “他长得怎么样?是不是高高帅帅?人好不好啊?”余青和贺庭屿认识这么多年,显然很清楚自己好兄弟的性取向,事实上他以前还给贺庭屿介绍了几个相亲对象,生怕自己以后孩子都有了但兄弟还是形单影只好不可怜,可惜都被拒绝了。 他曾经还梦到过自己老年以后阖家欢乐,贺庭屿独自一人拄着拐目送他在夕阳下远去背影的孤单画面,甚至将这个梦告诉了贺庭屿,然后被骂了回去。 贺庭屿犹豫了一会儿,想想房东宽肩窄臀,腰细腿长还有饱满胸肌的外表和他鲜活热忱的内在,嫌弃地看了两眼兴奋的余青,还是开了口,“挺好的……” 一般这种犹豫的语调后面都有个但是转折。 于是余青没有插话,脸上挂着期待的表情侧耳倾听。 但他等了半天也没能等到贺庭屿的下半句话。 “……然后呢?” “……”贺庭屿又沉默了半晌,这才艰难开口,“但是好像……不太正经。” 余青:“?”
第26章 好吧,其实是我不正经 “……具体说说呢?”余青沉默片刻后说道, 他还真有点好奇到底有多不正经。 贺庭屿沉默半晌,才在余青催促的眼神下开口:“好吧……或许是我不太正经。” “哦。”余青不感兴趣的收回了视线,“你才知道啊。” “……”贺庭屿瞥他一眼, 余青便下意识坐直了身体。 “行吧……那你说说哪里不正经了?” “唔,我总感觉他好像挺喜欢我哥的。”贺庭屿说:“但是又觉得是我想错了,之前也总这样, 所以我在想我或许是思想总是不太正经吧。” 贺庭屿支着脸, 语气淡淡:“大概我已经是个思想肮脏的成年人了,你觉得呢?” “哈?”余青看他那风轻云淡的样子, 一时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你哥?”他忍不住确认了一遍,从贺庭屿纹丝不动的表情中一意识到自己听见的不是“我”,而是“我哥”。 一字之差,其中的含义可就深了去了。 “等等,我觉得正不正经的问题可以先放一放, 你为什么这么觉得啊?”余青瞧着贺庭屿跟往常一般淡定的神色,面上隐隐有崩溃之意, “你这别好像啊, 要这是真的我劝你趁早收手的好。” 喜欢上可能喜欢自己哥哥的人, 竟然还能这么淡定吗?! 余青在这一瞬间似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搞研究搞不出名堂了。没人脉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他的性格是真比不上贺庭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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