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些事永远不会重新上演了。 前方的未来与身后的过去是截然不同的两条道路,我不会再回头。 “颂颂,”我妈摸着我的发顶,像小时候我们经常做的那样,缓缓地说,“从前,妈妈总是觉得给你足够的零花钱就能让你开心,忽略了你的心理健康,间接导致了那些事的发生。” “……” “直到在医院看到满脸是血的你,我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碰我的那只手也动作很轻,像在碰什么易碎物品。 我见状摇了摇头,牵上她的手,轻声道:“妈妈,没关系,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没事了。” 我妈看着我的小腹,忽然破涕为笑道:“从来没想过一转眼间你也会有个孩子,时间过得真快,感觉妈妈还停留在你高中毕业的那天。” 我笑了一下,说:“一开始我也没想到。” “没关系,做好决定就行,”她叫人又上了些水果,回过头来问我,“准备给她起什么名字?” “还没想好,我不是很着急。” “……” 我妈有些讶然,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扬:“颂颂好像真的长大了。” 不光是她,我也察觉到自己心态上的变化,以前的我好像总是很着急,很焦虑,莫名其妙感到紧张,喜欢回避,处理事情的方法不好;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开始学着放缓脚步,慢慢来。 “是啊。”我抬头,看见夕阳染红了半边天,像枫叶铺在有层次的海上。 时间已经不早了。 我妈也去看了眼手机,对我轻声道:“颂颂,要不妈妈叫人先送你回去吧,你休息,我过两天忙完去你那边看你,好不好?” 是该回家了,我孕期后变得很容易疲惫,睡觉的时间比起原来翻上了一倍,今天下午耗费的精力较多,我身体明显没力气,整个人乏的很。 “那好,那我先回去了。”我点点头,跟着侍从准备离开,却听到我妈在身后叫住我—— “宝贝,你想不想回家看看?”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 我妈顿了一下,看我神态不变,才继续说:“我说的不是回国,是你小时候和妈妈一起住的地方。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 “那套房子还在,你想回去看看吗?” 她说。 ---- 结局晚两天,和后记一起放^ ^
第93章 END/芬芳之地 生完孩子,我和戴侑补办了婚礼。 我们当初结婚结的很匆忙,出院、领完相关证件后去办了个潦草的婚礼就结束了,婚礼上只有我妈和陈医生两个见证人,整个流程走下来没有半天,基本就是宣读一下誓言,草草了事。所以现在,我和戴侑准备重新办一次婚礼。 婚礼场地定在悉尼的圣玛丽大教堂。我们请了一位当地有名的牧师来主持仪式,没有邀请除我妈和陈医生以外的宾客,毕竟我和戴侑没有本地朋友。 当天我穿了件白色的收腰西装,是从国内邮寄过来的,改了合适的尺寸;又因为天气热,去修剪了一下长发,用丝带绑好,细细垂在一肩上,我觉得还蛮合适。 在宣誓的时候,我特意多加了一个环节和陈医生道谢。她提供给我的帮助无与伦比,如果没有她一直开导我,指引我如何解开心结,我不敢想象自己能离开精神病院。 陈医生这两年还是在那家医院上班,我估计她退休之前会一直干下去。我在台上和牧师朗读颂词时,她就坐在最靠近的位置上拍掌鼓励我,笑容和从前一样温柔令人有安全感。 我将捧花递给戴侑,然后和她上前拥抱。 谢谢好像已经说过太多遍了,我希望接下来能按她所说的,朝着崭新的未来一直向前走,不回头。 办完婚礼,我和戴侑回到了曾经生活过数十年的那个小镇。 住过的那套房子并没有卖掉,一直空着。我妈说,本来韩博文是要把它出售的,但被她拦了下来,现在我正好要回去,她就把钥匙交给了我。 下飞机时,我感到头晕目眩。 上一次和这个小镇碰面还是十四岁离开的那一年,算一算,竟然已经有七八年了,足够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变成活泼乱跳的青少年。 一切好像都很不可思议,我离开时是个孩子,现在却有了个孩子。 这座小镇一直不同于那些城市,它的静谧和美丽由时间沉淀,几乎没有什么高科技的发展,这么多年过去,好像还是没什么显著的区别。 我和戴侑打量着身旁深深浅浅的砖块堆成的墙壁,沿着狭窄的石板路一直朝上坡走。 一小段炎炎夏日下的步行后,我们走到了一家面包店,是我小时候常常光顾的那家。 依稀记得这家店的店主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奶奶,她常常站在后院里切散发奶油香味的法棍,我小时候每次骑自行车经过时都会买几块她亲手做的苹果派。 可现在站在橱窗的人是一个留着长胡子的男人。 我和戴侑推开挂着风铃的玻璃门,进店买了一些吃的。在结账时,我和那个男人搭话,打听那位老奶奶的去向。 他帮我把面包装进纸袋,递给我,叹了口气,“你说的是我妈妈吧,她两年前就因为癌症离开了。” 我一时怔住。 意识到自己问了冒犯的问题后,我对他说了声抱歉,从钱包里掏出几张小面额的纸钞作为小费,推门离开了。 物是人非,斯人已逝,我吃着羊角面包,漫步于花田间的小路上,看着熟悉这片熟悉的土地,不由得感慨,我不再是那个能躺在草坪上睡一下午的小孩子了。 这一路走来,仿佛一出夸张的戏剧,又好像大海潮涨潮落,从一开始的风平浪静,到我被当成疯子送进精神病院,其实我一直在想,该怎么定义一个人是不是精神病患者? 你尖叫,你割腕,医生会观察你,最后用得到的数据结果来告诉你,你有病。那普通人呢,他们会怎么来判断。 我现在神智清明,谈吐自如,但曾经也有一段时间,我丧失了灵魂,变为行尸走肉。我的双目失去往日的光彩,像我曾经在泰国遇到的大象那样——它们被人类所驯化,所以眼神麻木如死水。 好像我们每个人都是潜在的疯子。我们所说的普通人和精神病患者,他们大体相同,都是行走在这无边无际陆地上的一个人类,唯一的区别在于普通人能够抑制住自己的情感,约束自己的行为,而疯子不能。 他们短时间内失去了这种束缚自我的能力,所以行为反常、做出匪夷所思的事,甚至打破了法律的桎梏,成为罪犯。这些不普通的普通人就是世人口中的“神经病”,“疯子”。 我们的内心都有一道紧闭的阀门,门的另一边储存着污水般的负面情绪和阴暗的念头,当污水越来越多,漫过原先的标准刻度线,那么阀门就会被破坏,肮脏凌乱的念头一股劲地涌出来。 我不断游走在沉沦与清醒的分界线上,努力寻找最适合自己的方式存活。 曾经有个人和我互相伤害,他囚禁我,折磨我,不尊重我,可还口口声声说爱我。而我最终拿起刀,成为了残忍的刽子手。 我本以为此生自己会孤独终老,永远关上自己的心门,与世隔绝地死去——毕竟谁人能容忍一个神经病。可我的家人始终紧紧抓着我的手,将我从沉沦与共的黑色地带拉出来,让我真正做到放下过去,接纳未来。 在精神病院的那段时间,我好像被困在一个巨大的迷宫,无法逃出生天。家人和医生是我迷茫前路上的指引灯:我下定决心向前走,他们则为我指出正确的路,让我逃出噩梦般的过去。 我和戴侑走到了山坡上的别墅。房子旁边就是那片曾在梦里出现过的铃兰花海,这些花异常坚韧,经过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打仍然存留。 这是我八年后第一次回到这里,也是戴侑第一次探究我的过去。 我从包里掏出那把小钥匙,扭开了门锁。 尘封的记忆同房门一并被打开,这是我住过十四年的地方,没我想象中的灰尘满天飞,相反,家具很干净,并未完全破损,只是款式有些过时,我猜是我妈雇佣人定期打扫过。 逛完客厅,我抬头,看向二楼左手边的那个房间。 “……” 我转头,看向旁边的戴侑。 “戴侑,我们上去看看吧。” 我们上了楼,推开那扇白色的木门。 这是我孩童时期的卧室。门上有我原来调皮捣蛋时贴上去的贴纸,房间内家具的摆放也和我记忆中相差无几,床上甚至放着一只我小时候抱过的泰迪熊。 四处都是我曾经生活过所留下的痕迹。 我用手碰了碰窗边的一把椅子,没有粘到灰。我缓慢地拉开它,坐下休息了一会儿。 可能是刚生完孩子的原因,我时常感到疲惫,需要睡上一下午来恢复体力,见我打了个哈欠,戴侑回过头,问我:“要不要睡半小时再走?” 我点了点头。戴侑把外套脱下来,递给我:“下午可能会降温。” 我靠着他的肩膀,安心地闭上眼睛。 “戴侑。” “我在。”他轻声应答,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看向远方,道:“谢谢你。” 戴侑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希望我以后有很多机会可以听到这句话。” 我打了个哈欠。 “……” 见我不再讲话,他安静下来,默默地替我拢好外套。 春日负暄,午后的煦暖阳光洒进房间,白色纱帘遇风轻轻飘动,我歪着身体,坐在靠窗的沙发上,头抵着戴侑的左肩,渐渐睡着了。 这次,我没有受到梦魇纷乱的困扰,安然入睡。 梦中世界是一片祥和。 完。 ---- 正文完!感谢阅读。 下一章是后记,番外过段时间写
第94章 后记 终于把洋娃娃(或许现在改叫它故梦重游)写完了,感谢陪伴。接下来估计还有番外,等我修完文再写,时间可能要比较长。 接下来不是正文,是一些我个人对人物的解读和创作的详细过程,如果不感兴趣的话,可以直接跳过。 在正式决定写这篇文之前,我只写过一些零碎的大纲文,大多数都是一两章就结束,字数不多。没列过大纲,这篇也没有,当时随手整了个文名和简介就开始了,下笔时很冲动。 洋娃娃比我预想中长很多,一开始只有几个重要情节,其他都是后来在写文过程中加上的,还会随着我每天的想法变化;周一是一种想法,到周三又是另一种,要把两天前的自己推翻,整个过程很煎熬,大部分时间都在苦恼怎么和前文衔接好。
71 首页 上一页 67 68 69 70 7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