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侑顿了一下,说:“我问你,你也不一定能说实话。我没别的意思,谈恋爱可以,我不反对,但希望你不要被他耽误学习。” 耽误学习倒不至于,但他说话态度挺客气的,又是好心的建议,我不讨厌,就放下手里的书跟他说了声“谢谢”。 戴侑嗯了一声,整个人开始变模糊。 怎么回事? 世界仿佛蒙上一层白雾,我逐渐看不清他的脸—— 这个认知让我不安地动了动身体,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坐在了一张沙发上,双手被镣铐锁住,动弹不得。 房间昏暗,我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儿,迷茫地左右转头,又听见戴侑开口讲话:“现在还自残吗?有的话,伤口有没有发炎?” “最近遵医嘱加了药量。”我身旁的男人替我出声回答。他靠在沙发上,十指交叉,“他这几天很安静。” “那就好,”戴侑点头,带上手套,“韩先生,我现在可能要检查一下之前的伤口。” 我旁边的人瞥我一眼,对他语气冰冷道:“一定要有身体接触?” 戴侑礼貌回答:“韩先生,身体接触是不可避免,请你谅解。” 身旁人思索片刻,还是说:“快点。” 安分的手却唤起我不安分的记忆,我想起一双熟悉之人的手在我身上游走,他身上的味道有股浓烈刺鼻的烟草味,让我厌恶;他是个恶魔,将我拽进无尽头的情欲之海,让我双目失神,无法分辨虚实。 一切好像一场噩梦。到底是戴侑在检查,还是他在搂着我的腰轻吻舔舐,我不知道。我呆滞地闭上眼。 他们的交谈声远去。
第19章 笑意 检查完韩知衍把我带回家。我的视野终于清晰了一些,足以看见前方的路,支撑我走到沙发旁并坐下。 一成不变的笑话和矫揉造作的表演构成了庸俗至极的节目,我没看几分钟就关上电视。 沙发左侧的茶几上摆了一个铜质相框,我伸出手,轻轻拂去了上面的灰。彩色照片里的人是我,我的父母,还有韩知衍。 是什么时候拍的呢?我记不得了。 说到我的父母,我好像很久没见过他们了。他们真的很放心我和韩知衍独处,几个月都不回家一次,只在节假日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就连新年也是我和韩知衍单独在家过的。 宋姨亲手包的饺子,父母的巨额转账,以及每年一度的电视节目让这个春节同历年一样无聊。 值得一提的是,年后家里终于来个新司机,姓方,具体名字我不知道。他没有告诉过我,只让我称呼他为“方叔”。 我觉得这个称呼很古怪,方叔的模样也同样古怪,他明明才三十岁出头,但整个人看上去却很没精神,像个年迈的老人,一副活力被抽空的样子。 方叔不同于钟伯,他没什么幽默感,很少主动搭话,嘴巴像有开关在控制。大多数时间里他只做好本分,开车。 起初他来韩家的时候,我甚至还有一点怀疑他的可靠程度——但事实证明,他是个非常优秀的司机,优秀到能让人一点点抹去心中的怪异感。 更何况我撞见过他与韩知衍聊天,他们看起来之前就认识的样子。我想,如果是韩知衍信任的人,那应该不会有事。 初春时分,我返回学校上学,而韩博文和我妈在开学之后从国外回到海洲市一次,为了给我庆祝生日。 韩博文最开始说要帮我办个生日派对,再邀请一些他商业伙伴家与我同龄的孩子到家里来——但被我妈否定了他的提议。我以后不会去接触公司的相关事务,她不想让那些为利益而有可能居心不良的人接近我。 一个普通的周末,他们乘飞机回到海洲市。 生日当天,我早早就被宋姨叫醒起来洗脸刷牙。等穿好衣服,有两个年轻的化妆师敲响我的门,走进房间摆好她们的工具,说要给我做造型。 正在被抹防晒的我往楼下一瞟。客厅里人头攒动,一些人提着相机,另一些人则拎着挡光板和背景架。他们是来给我拍单人艺术照、以及一家四口合照的。 轻轻扶着我下巴的化妆师转过我的脸,用边缘圆滑的刮刀将粉底液抹到我的双颊上,像是在抹匀画布上的颜料。 “哇,你的皮肤真好啊,根本看不见瑕疵,”抹完粉底,她放下工具,惊叹道,“我遇到的高中生里面很少有你这么好的皮肤了,还白。” 我有些意外,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身子,“有吗?我平时都没怎么注意……” 她点了点头,又从一堆化妆品中挑出眉笔,拧开盖子,转过身对我说:“真的,你只用上个淡妆就很好看了,都不需要涂什么遮瑕。” “谢谢。” 接下来,细软的毛刷给我的脸颊扫上一层薄又淡的血色,我闭着眼,听到另一个化妆师感叹:“基因好真羡慕啊,两兄弟皮肤都好得不得了……” 做完造型,我妈牵起我的手带我去了三楼的衣帽间。她出差时在国外给我买了很多衣服。我看着满满当当的柜子,一时间有些愣神。 我妈伸手翻找了一番,抽出几套相差无几的西装笑着让我选。我把它们都试了一遍,最终选出一件上身清爽凉快的白色小西装,搭配一条同色短裤。 我和韩知衍并排靠前,后方的韩博文西装革履,搂着我妈的肩膀和她站在一起。我妈身着一条深蓝色鱼尾裙,左手无名指上的蓝宝石十分吸晴。 不同地点、不同角度,换了五六套衣服,忙活一上午,终于拍完照片。 我默默揉着笑僵的脸,旁听摄影师和我妈讲话。 他们在沟通照片的精修程度和取货日期。听我妈的意思,她似乎想先打印一张最喜欢的看看效果,其他的数十张几星期后再取就可以,她不着急。 下午,韩博文接到秘书的电话,对方告诉他有个突发事件需要立即处理,必须现在就动身前往公司。 韩博文无法推脱,搂着我妈说了些抱歉一类的话,然后随他的秘书一同离开了家。 我妈本来对他缺席我生日的这件事不满,但我摆了摆手,跟她说没关系。反正我和韩博文也不算熟。 傍晚,结束与摄影团队的交涉,由方叔驱车带我们三人去到事先预约好的餐厅。 到地方后,有个白发棕眸的老爷爷为我们打开车门,非常礼貌地将我们引进一楼。 这是一家曾就职于米其林的法国厨师开的西餐厅,因精致美味的菜式和复古优雅的环境而闻名。推开门的一瞬间,能看见不少穿着西装、举托盘的外国侍者,仿佛踏进了某部九十年代的电影。 琴声深沉而舒缓,香氛的气息扑面而来,天花板上的花纹浮光跃金,穿过昏暗神秘的长廊,我们被带到二楼的露天花园。下方是潺潺流水的人造小河,有几个调皮的孩子正往水里扔面包屑,吸引孔雀色的鱼纷纷游过去。 这家餐厅应该年纪不小了,室内区域的雕花壁柜陈设着几十年来客人赠送的礼物。有白净透亮的瓷器,有五彩斑斓的玻璃器皿,还有花纹华丽的古董扇。 餐桌上摆着金蜡烛台和铮亮的银色刀叉,三位侍者为我们拉开椅子,点好蜡烛,恭敬地呈上菜单。 “您好,这是开胃前菜。” 放下菜单,一份撒着黑胡椒粉的虾仁沙拉被放到我面前。 我妈看了眼她碗里的食物,抬起头对那个侍者笑道:“谢谢。你有推荐的主食吗?” “如果是第一次来,您可以尝试一下我们家的嫩烤松子鸡松肉和香煎鹅肝。配上小扁豆汤或马赛鱼汤,可能会更加美味。” 我妈点了点头,“除了招牌菜,还有什么?” “烤野兔配炸薯条,海鲜焗饭。其他的您可以看菜单,那上面更详细一点。” 我皱了皱眉,这能好吃吗? 在国外呆了十几年,我都没吃过这么奇怪的菜。 我妈思考了一会,手指点着菜单,跟使者说了些什么。对方听完在纸上写写画画,说:“给您的孩子们选甜点的话,可以试试无花果朗姆慕斯冰淇凌和山羊奶酪泡芙。” “行,那再加两份冰淇凌,”我妈合上菜单,对着他礼貌一笑,“我们先要这些。” “好的,没问题了。” 侍者拿走菜单,鞠了一躬便转身离开。 趁菜未上齐,我妈和我还有韩知衍聊了会儿天。她关切询问我们最近在学校过得怎样,又向我们确认她和韩博文不在家时一切安好。 聊着聊着,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像故意破坏气氛的不速之客般震了震—— 叮地一声,屏幕亮起。 “妈妈先看眼消息。” 我妈拿起手机端详,脸上的笑容却一点点缓慢消失。 我和韩知衍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放下餐具,坐着不说话。 几分钟后,察觉到我们这边这边没动静了,我妈深呼吸一口气,把手机反扣桌上,抬头对我们勉强挤出一个笑:“没事,继续吃饭吧。” 我和韩知衍仍旧没讲话,沉默地拿起餐具。 金属短暂碰撞,声音清脆尖锐。没多久,我妈的手机又响了。 和刚才不同的是,这次是电话铃声。 只看了一眼,我妈就拉开椅子站起身,“颂颂,知衍,你们先吃吧。妈妈有事,要出去接个电话。” “哦…好的。” 我怔怔地看着她离开,慢慢垂下眼,舀了一勺稠浓的奶油汤。味道一般。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妈看起来脸色不好。 “……” 走神般机械咀嚼,对面传来细小的动静。我抬头,看见韩知衍弯下腰,伸手拿起放在桌角边的纸袋。 在我的注视下,他取出一个绑着白丝带的黑色方形盒子,默不作声地递给我。 我有些好奇,接了过去:“这是…?” 他温声应答:“打开看看吧。” 取掉丝带,打开盒子,厚重的祖母绿丝绒中静置着一株花。 像胸针,不,准确来说它是一个装饰品。璀璨的钻石被打造成铃兰花的模样,花茎与花瓣之间的衔接天衣无缝,简直栩栩如生。在头顶灯光的照射下,整株花从各个棱角折射出水蓝色的光,像星星在闪烁。 我惊讶地看向韩知衍。 他从容不迫,缓缓开口,“你之前不是被人摔坏了一盆花吗?我就想着,送你这个应该很合适。” 没想到他记得那个事故啊?我都快忘记了。他居然还能想起来,并送给我一份比花贵重数十倍的生日礼物。 目不转睛地观察我脸上的表情,韩知衍又说:“你对那盆花很上心,我看见了。” 我小心翼翼地拿起盒子,仔细地扫视这朵钻石花。 像是纯净水冻成的冰,看不见一点杂质。想必原料肯定极其昂贵又稀有。 韩知衍这次真的有心了,这份礼物我很喜欢。我对他真情实感地笑了一下,满脸高兴道:“谢谢哥哥,我会好好保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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