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点头。 面前的人满意地俯下身,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东西,给我的脚踝处扣上一副脚环。 我就知道。 反复确认没有问题后,他把我抱出了门。 开门的那一刻,雨后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它并不好闻,但我却急切地呼吸,渴望更多自由。 这个人把我安置在副驾驶,替我系好安全带。 正式出发前,他碰了下我的脸颊,说:“今天带你去见戴医生,要乖一点,知道了吗?” 我不知道他问我问题的意义何在。我手脚都被他桎梏,废人一个,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我没有讲话,闭上眼,在他的车上睡着了。 “……” 我可能睡了半小时睡到下课,身旁吵吵嚷嚷,一点也不安静,有人在我头顶讲话。 “同学。” 听声音是个陌生人。在叫我吗? “同学,醒醒,别睡了。” 他摇了我两下。 我还没来得及睁开眼,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那个!戴老师,不好意思啊,我这几天太累了,没睡好觉,所以就在课上眯了一会儿……” “没事,下次注意就行。”陌生人打断他,“你旁边的男生叫什么名字?” “啊?你问他啊,他叫韩颂。” 那人顿了下,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韩同学,不要睡了。” 我烦躁地睁开眼。 戴侑站在我面前。看我醒来,他收回手,面无表情道:“韩同学,我理解你们很累,但请不要在上课时间睡觉。” “什么……” 我意识混沌,还没组织好语言,又听到他说:“现在已经下课了,还要请你们先行离开,一会还有别的学生要来。” “哦…好的。”我说,缓慢地眨了下眼。 “嗯,快点收拾东西吧,不要再有下次。” 戴侑走后,我才真正清醒过来,起身去看旁边的人。 位置是空的,魏琛不在。 楚泽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去上厕所了。” “哦,这样,”我揉了揉眼睛,转头看他,“楚泽祺,你怎么不叫醒我一下啊?都跟你说谢谢了。” “还有,你怎么换位置了?”我疑惑道。 “这能怪我吗?还不是因为那个老太太讲课无聊得要死,给我也整睡着了,”楚泽祺拉下脸,随意地往后一靠,“原先那个位置太显眼…我怕被老师发现,就换了个最后边的。” “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这助教眼神真好。”他嘀咕道。 “你不是说你睡着是因为熬夜吗?怎么又变成老师讲课无聊了?”我问。 楚泽祺啧了一声:“随口一说而已,要不然等着助教骂我啊?你看看你,不就被他说了?” “好吧。” 最后不还是被批评了,有什么区别。 “……” 似乎想起什么事,楚泽祺敲了两下我的椅背,“你一会有没有空?来看我打球。” “不行,我一会有课。”我摇了摇头,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都放学了,你哪来的课要上?活动课?”他拧眉看我,“再说了,一个副课,你说你身体不舒服要请假休息——这不就得了?” “那要开病假单啊。” 我说,瞥见魏琛向这边走来,朝我挥了挥手。 “韩颂,我们快点走吧,去音乐室要好一会儿呢。” “哦,你等我收拾一下东西啊,马上就来。” “嗯嗯,你快点啊——”她的声音突然变尖,像被吓到一样,“诶,对不起对不起,不小心踩到你了。” “没事。” 我抬头,看见韩知衍。 两个人可能是不小心撞到了一起。他扶好向前倾的魏琛,就往外走。 推门时,韩知衍忽然停住动作。 他转过身,静静地盯着我和楚泽祺看。 气氛似乎在降温。 楚泽祺哼着歌翻我的本子,没注意到那道投来的视线,而我却一瞬间和韩知衍对视,古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眼神让我想起泰国的那晚。 韩知衍看起来并不愉快,他怎么了?是因为我,还是我身旁的楚泽祺? “韩颂,你收拾好了吗?”魏琛打断我的思绪,“还有五分钟就要上课了——这次要是再迟到,那个老师得给我们扣两倍的分了。” “……好了,我们走吧。” 我避开韩知衍的凝视,看着坐在后面的楚泽祺:“楚泽祺,你明天中午来找我吧。我要去上课了,拜拜。” “啊?韩颂,你竟然收拾好了?回来……” 从楚泽祺手中抽出笔记本,我掠过韩知衍,头也不回地跟着魏琛走出礼堂。
第15章 住宿 下课后,我与魏琛分道扬镳,自行回到宿舍楼放东西。 这学期开始我选择住宿。原本接送我上下学的钟伯离职回家,说是要照顾他刚出世的外孙女。 真是不可思议,不久前,我才知道钟伯有个怀着孕的女儿。 那天我如往常一般坐车去学校,却没想到钟伯半路接到了他女婿的电话,说他女儿提前胎动,现在已经送进了手术室,医生决定刨腹产。 钟伯送完我就赶忙开车去了医院。 他对他女儿的这个孩子很是宝贝,最开始先是向韩博文请了一星期假去照看小孩,到后来直接递交辞呈。 钟伯说,自己年纪大了,现在是一天比一天心有余而力不足,再干几天就要退休下岗。正好他的外孙女出生,他就想着回家养老,带带小孩,陪陪女儿。 韩博文没有强硬地让他留下来,他和我妈出差次数频繁,从海洲市搭乘飞机往各地跑,下飞机就有当地的专人专车接送。就算钟伯回去,对他们来说也没太大影响。 在钟伯临走前,韩博文对他说了一些感谢的话,又给了他一笔钱,说是让他好好养老,之后便放人离开了。 钟伯离开后,没有人接送我上下学,韩博文本想再找一个司机,但他雇用人的要求实在过高,本市内根本找不到合他心意的新人。 这种贴身管家一类的下属,他不会选择叫秘书帮忙筛选,只会自己拿着他们的简历一个一个看过去,消除潜在危险发生的可能性。 但韩博文平日忙碌,抽不出时间做这些事。最后他别无他法,只能叫手下的秘书帮我办了入宿申请书,让我先搬去宿舍住着。 学校把我和韩知衍安排到一间双人宿舍,不知道他是否有意见,反正我没有。 比起和不熟悉的同学朝夕相处、忍受对方可能存在的特殊习惯和凌晨时分游戏的提示音,我还是宁可跟韩知衍住在一起。至少他安静,不打扰人。 我们少有沟通。说话最多的,应该是我搬进宿舍的那一天。 宿舍楼和教学楼一样有电梯,我毫不费力地把行李搬上五楼。 进门左手旁的小门里是浴室,房间挺宽敞的,整体环境不错,向光性好,有个小露台。 我和韩知衍的床是对着的,床边放着各自的书桌和衣柜。储物柜很大,我把带来的所有东西都摆进去都没装满,剩不少空间。 我塞了点书进去。而韩知衍,他站在我身后看我搬书。 看他的表情,是不耐烦了——这没办法,我也希望自己早点搬完,但这堆书实在太重了,我做不到快速安置好它们。 ……要不要让韩知衍帮我搬? “哥哥。” 犹豫了下,我开口说,转过身去看韩知衍,“你可以来帮我一把吗?” “你不是自己能搬吗,为什么要我帮忙。” 他的语气没有起伏,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我喘了口气,说:“太重了,我能搬完,但这样搬肯定要十几分钟。” “……”韩知衍微微歪头不动。 “哥哥,麻烦你了,我也想尽早结束,”我看着他,露出一个微笑,“谢谢。” 韩知衍不讲话,伸手接过我手里厚重的课本,轻而易举地就放到了柜子的最上面一层。 听宋姨说,他经常去打网球和游泳。要不我以后周末也做点简单的运动吧?慢跑之类的。不一定要好身材,但要有足够的体力,省的我以后长跑的时候气喘吁吁。 “韩颂,”关上门前,韩知衍指了指柜子里面的衣服,语气不善,“你喷香水了?” “没有啊,”我愣愣地抬起头,“可能是我洗发露的味道沾到衣服上了?” “……”韩知衍胸口起伏,深呼吸了几下。 “你一会洗澡的时候,把自己东西放另一边。”他背过身,走到自己的书桌前不再看我。 “另一边?这里还有另一间浴室吗?” “不是,”韩知衍咳嗽两声,“我让你放洗手间台的另一边上。” 我点点头,作势要去开浴室的门。 “等下!” 他叫住我,眼睛在我身上来回打量,最终艰难地开口,“你的身体……你和我用一间?” 也没别的选择吧?我嗯了一声。 距离泰国那次矛盾已经过去大半年了,我和韩知衍从陌生人变成了熟人。除了有时会盯着我出神,在我看来,他算还可以。至少没有楚泽祺那么吵闹。 韩知衍偶尔会对我有奇怪的掌控欲——韩博文跟他说过“多帮帮你弟弟”一类的话,我认为这是他时不时就问我在哪儿的原因。 但我觉得这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就也正常地回复他,想着如果在外遇到危险,还能有个知道我下落的人。 在心里,我没有想过与韩知衍的关系要发展成魏琛那样——但做熟人还是可以的,这些天与他接触下来,我暂时认定他适合相处。 我进了浴室摆放自己的洗漱用品,韩知衍靠在门上,告诉我这一层住的都是男生,让我平时换衣服关好门,最好去洗手间里换。 我觉得他虽然态度看起来不怎么样,但说的话确实是善意的忠告,便对他笑了一下,说了声“谢谢”。 韩知衍神情古怪,看着我没说话。 对他这种反应已经见怪不怪了,我没有窘迫地待在原地,放好东西便离开了宿舍。 傍晚的夕阳给大理石白的教学楼烧上一层火红色,这个时间,路上行色匆匆的学生不多,大多数人都在餐厅吃饭。 我只看见花坛边的长椅上有一对情侣在卿卿我我。他们互相投喂章鱼烧,气氛很暧昧。 秋风瑟瑟,我不由得裹紧外套快步走进宿舍楼,却和迎面而来的高大人影撞在一起—— “他妈的谁不看路……”楚泽祺一脸阴沉地抬起头,在看到我后愣了一下。 “韩颂?” 我揉了揉被撞痛的脑袋,说:“不好意思啊,没看见。你没事吧?” “不用管我,”楚泽祺摆摆手,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嘴角缓缓上翘,“可算找到你这位大忙人了,就知道你这个时间应该会回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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