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昏睡到清醒的过渡期,韦舒霞甚至怀疑自己已经被丁娇或者徐鹏杀死了,她试图控制魂魄飘移,飞出某个密闭的空间,挣扎着,再去看一眼独自在家的徐嘉乐。 护士的鞋底摩擦在地面上,发出一种特殊的声音,正是这种声音将韦舒霞弄醒了,她还没睁开眼睛,就大声地叫喊着:“嘉乐,嘉乐,过来,嘉乐……” “妈,”有人抓住了她的手,一边摇晃她,一边悲伤地吸着鼻子,问,“你醒了吗?还难不难受?” “嘉乐。” 到了这里,韦舒霞终于睁开了酸胀的眼睛,她觉得浑身都没有力气,连呼吸都是很微弱的,她的第一件事是抚摸徐嘉乐的脸颊,告诉他:“妈妈没事。” “妈,你怎么了?吓死我了。” 徐嘉乐的眼睛是通红的,窗外已经不见雨声,淅淅沥沥的声音是从身边传来的,接着,徐嘉乐把倒好的水端了过来,说:“喝点儿糖水,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不想吃,”韦舒霞虚弱地摇了摇头,她张动苍白的嘴唇,问道,“你爸呢?” “他送丁娇阿姨出去了,马上就进来,让我看着你。” “嘉乐,”韦舒霞皱了皱眉头,她忽然那么愤恨,那么绝望,咬紧牙关时,连太阳穴都是疼的,她说,“他没告诉你我为什么晕吧?你长大了,我能跟你说实话,你爸有别的女人了,你以后别去丁娇家里了。” TBC. ---- 补周四
第146章 泠春尽头-02 这是住院之后她和徐鹏的第一次谈话,春季的阳光淡薄,到接近傍晚的时候变成了橙黄色,穿透玻璃窗,落在病房的地面上。 “喝点儿水吗?”徐鹏从一旁的空床上站了起来,他无措、胆怯,无法面对她。在得到了否认的答复后,徐鹏只得再次坐下,把杯子端在手里。 韦舒霞靠坐在床头,安静地往窗外看去,远处,是公路对面街巷中一大片有人居住的平房,那些房子的屋顶有各种颜色,不过,灰色是最多的。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徐鹏,咱们以后怎么办?还去不去北京?” 韦舒霞不是一位坚韧的、泼辣的妻子,她温柔而隐忍,到了这种境况里,更显得绝望无助,话还没说完,她的眼泪就落在了手背上。 徐鹏说:“去,北京肯定要去,咱们都说好了。” “那你,说说你和我吧,想个办法,以后是分开过还是就这样,孩子该怎么办……这些都要考虑,我本来挺高兴的,要有新的生活了,你像是给了我闷头一棍,我什么都不敢想了。” “都是我的错,”徐鹏抿着干燥微裂的嘴唇,说,“不会再有下次了。” “你和她……做那事之前,想没想过你还有家庭,还有老婆孩子?”韦舒霞并没有发出明显的哭声,她只是轻声说话,一滴接着一滴地落泪,她转过脸来看向徐鹏,呼吸起伏,说,“你不是十几岁的小伙子,你是个大人,你真的不会想想吗?” “我错了,舒霞,我错了,你原谅我吧。”徐鹏一下子变得有些激动,他放下了杯子,用带有哭腔的声音向她求饶,他未曾怕她,却怕悠悠之口。 “没有原不原谅,我可不敢怪你,”韦舒霞说,“你不要怕别人知道,我哪儿有脸说出去。” 那是一种耻辱,她只得噤声,她心里是明白的,自己比徐鹏更担忧事情败露。徐鹏走了过来,站在了病床的旁边,他说:“我真的错了,今后再也不会了。” “你还想不想继续过下去?” “想,当然想,我们还有儿子,等去了北京,我们就好好做生意,让孩子能上更好的学校,我们全家过更好的生活。” 他们共同的期盼成了徐鹏的救命稻草,感受到韦舒霞的松动之后,他更是搬出孩子来,这是一种温和的胁迫。 韦舒霞说:“争取早点儿走吧,以后,就不跟她家来往了,我已经跟嘉乐说过了,他哭得很伤心,他对丁娇的印象很好,不敢相信,他更接受不了不和丁邱闻做朋友,可是没办法,我必须告诉他。” 对外,她选择了决断,对内,她却选择了妥协,他与徐鹏只是一对普通的夫妻,谈不上深爱,却也不是不爱,她秉持着传统的观念,后来说服了自己,把所有的错都归结于丁娇。 然后,她便草率地打算原谅徐鹏了。 太阳落进了天边那一团疏松的云里,把云染成了红色,徐鹏回家去做饭,背着书包的徐嘉乐推开门,走了进来,他坐在床边抓住了韦舒霞的手,说:“妈,我问了医生,你明天就能出院了。” “饿不饿?”韦舒霞睁开了眼睛,她的身体虚弱,却没有显著的病症,所以只能慢慢静养,她理了理徐嘉乐乱掉的头发,问道。 徐嘉乐说:“不饿。” 他今天的表情有些奇怪,总是抿紧了嘴巴,像是隐忍着什么,他离开病房。去了走廊里,坐在被窗户剪成几块的夕阳下,拿出练习簿,写下了几个字。 然后,眼泪就落了下来,浸透了练习簿的纸张,他咬着牙不发出哭声,后来,抬起胳膊,用衣袖抹干了眼泪。 原因是——他今天对着丁邱闻发脾气了。 / 这次,换作丁邱闻站在那棵树下等他。 放学之后,徐嘉乐在教室里磨蹭了好半天,他出来的时候,校园已经快要空掉了,丁邱闻逆着光线向他走来,站在他的面前,对他笑,说:“你怎么了?这么慢。” 徐嘉乐不说话,他将笑着的丁邱闻从头到脚地审视,然后,便是一言不发地冷笑,瞥向他一眼,绕开了他,向前走去。 “徐嘉乐,你什么表情啊?”丁邱闻表露出一种亲昵的蛮狠,事实上是撒娇,他追上了徐嘉乐,去扯他的袖子。 片刻的犹豫之后,徐嘉乐甩开了他的手。 丁邱闻并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因,因为,丁娇没有将她的秘密告诉他,更加不可能说出前天败露的实情,丁邱闻楞在了原地,他最初的反应不是生气,而是不解,他希望徐嘉乐告诉他到底怎么了。 走出去了好几米之后,徐嘉乐转过头来,他看向丁邱闻那双漂亮有神的眼睛。 他问:“你真的还不知道?” 丁邱闻立即摇着头,他没有料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以为徐嘉乐只是情绪不好,需要安抚,他走了过去,和他脸对着脸,说:“我不知道啊,到底怎么了?” “咱们以后别玩儿了。” 话没说完,徐嘉乐已经难过起来,他却仍旧要做出一副强硬的表情,看着他喜欢的人;他没有承接丁邱闻流露的慌乱,而是用更冷漠的表情面对他。 “到底怎么了?”这一次,丁邱闻的笑容真的没有了。 “我爸有了别的女人,”徐嘉乐用较小的声音说,“那个女人就是你妈,我妈被气病了,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就是这么回事。” 不过,丁邱闻并没有流露出想象中的诧异,他大概早有察觉,并且,已经习惯了总有波澜的生活,他说:“没有人告诉我,所以我不知道。” 他呆呆看着徐嘉乐,打算再去抓他的手腕,不过,在触碰到的一刻,徐嘉乐像是沾染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他向后退了两步,说:“这种事你已经习惯了吧?毕竟你妈就是那样的人,我那时候还同情你们,觉得你们可怜,原来你们不可怜,我妈才最可怜。” “嘉乐……”丁邱闻眼泛泪光,他露出最令徐嘉乐心软的样子,说,“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不要这么生气。” “我先走了。” 徐嘉乐离开的方式接近于逃,转身之后,他不敢再去看丁邱闻的表情,不敢再回忆他,他带着一团理不清楚的心事,离开了学校所在的那条街道。 TBC.
第147章 泠春尽头-03 顾夕的体温和呼吸围拢过来,空调房里的丁邱闻猛地出了一身冷汗,他命令自己将目光停留在吴茜身上,对她说:“茜茜,待会儿吃完饭,你陪我走走吧。” “好。” 吴茜有些担忧,她无法预测——等待着丁邱闻的是美满的未来还是狭隘的囹圄;她为他感到可惜,不仅因为那一段已经逝去的爱情,也因为那种平淡却有所期盼的、互相扶持的生活。 比起眼前这个风流蕴藉的男人,吴茜先入为主地对徐嘉乐更有好感,她走在丁邱闻的身边,告诉他:“你什么时候想聊天就随时找我,我下班以后就有空。” 丁邱闻点了点头,然后,他用肩膀推开了贴在他身上的顾夕,对他说:“你别弄,热。” “好,进去就不热了,我帮你拿衣服吧。”顾夕把丁邱闻的外套接了过去。 “结束以后你不用等我了,我跟茜茜聊聊天,你快回去忙,耽误你太多了。” 丁邱闻表露出为他着想的好意,顾夕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他热切却不卑微,在得知了丁邱闻已经分手的当下,更加确信自己是有机会的,他对丁邱闻说:“如果要车的话,你随时给我打电话,我让司机过来送你们回家。” “好,谢谢。” 他们像是一对貌合神离的情侣,没有目光与目光温柔的衔接,只有顾夕一次次示好的落空,丁邱闻仍旧沉浸在离开了徐嘉乐的悲伤里,他低下头从裤子口袋里摸到手机,挂掉了刚刚打进来的陌生电话。 顾夕却以为是徐嘉乐打来的,问他:“为什么不接。” “陌生号码。” 丁邱闻后悔了,他不应该向他自证的,他应该只是摇头,或者笼统地回应,而不是这么真诚地告诉他原因,显得像在给他机会。 “好了,进吧。” 顾夕侧过了身体为两个人让路,他体贴、周到,这只是他千万种好里的一个。他引人注目,还有更多的优点,那使得丁邱闻无法放弃和他做朋友。 丁邱闻觉得自己太孤独了,不谈论爱情的艰辛与不适宜,仅仅是友情,他都没有选择的余地,他流落飘零,后来,仍旧没有人生的方向。 丁邱闻在顾夕为他拉出椅子后坐下,对他说了“谢谢”,顾夕弯下腰跟他说话:“我已经点好了,咱们慢慢吃,你在吃药,就不吃生的了,今天是海鲜火锅。” “你不用考虑我,”他们离得太近了,丁邱闻只抬眼就能看到顾夕脸上细碎的绒毛,他实在是年轻,流露出一种强大的、敏捷的、攻击的活力,丁邱闻说,“你点你想吃的,我吃什么都行。” “这就是我想吃的。” 从吴茜的视角看去,他们像是在亲昵地咬耳朵,她只好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来平复心底的不适应,她再次确定了——她并不十分喜欢这个男人,他的一切都是耀眼的,却令人惊慌、觉得很不踏实,她看了丁邱闻几眼,发现他的情绪仍旧不好。 “茜茜,海鲜火锅可以吃吗?你想吃什么?再点点儿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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