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吧,我爸妈晚上要过来,”徐嘉乐避之不及,他暂时只能想出较为拙劣的借口,他说,“改天吧,改天一起吃。” “行吧,我没谈过恋爱,你可不要骗我。” 邢洋文静而有礼节,比宋昕榕单纯,却叫徐嘉乐更难以招架,他站在原地看她的车子开了出去,掂了掂手上的芒果,很重,大概超过了十斤。 徐嘉乐把芒果和橙子带回了家,放冰箱,提醒丁邱闻想吃就吃。 “你买了芒果?你不是过敏吗?” 丁邱闻才从艺术展回来,正在敷着面膜看电视,他揉了揉因为步行而发酸的腰,也因为徐嘉乐的出现而心慌,缘由是——他回想起了白天在顾夕车上的那个吻。 徐嘉乐说:“别人送的水果,不是我买的。” “病人送的?你们急诊护士还有人送礼啊?” “同事送的。” 徐嘉乐不想多透露,也不想多解释,他知道丁邱闻刚才进门的时候浑身飘香,知道他穿了新购置的一件样式时髦的衣服,知道他戴了项链,还带了一款丝毫不实用的包。 他觉得他是去约会了,对象一定是顾夕,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宽宏大量,同时,又觉得自己是个被对方明目张胆戴了绿帽的男人。 所以,他过问了一句:“你跟那谁出去了?” “去看展了,没人陪我去,他正好有空,就去了。” “丁邱闻,我觉得咱们可以正式地分手了。” “好啊。” 面膜的桎梏令丁邱闻无法做出表情,徐嘉乐的上一句话,大概是丁邱闻最近最怕听到的话了,然而,他还是温和地点头,回应了一声“好啊”。 激烈的争吵时提出的“分手”,总包含了许多冲动,可是,这种情况却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都很冷静,他们看着对方的眼睛,再次,用神色确认了上一秒钟的对话。 极寒的感受从心口处漫开,丁邱闻站了起来,离开了客厅。 / “真的分手吗?” “真的。” 丁邱闻再次确定,徐嘉乐正是那种能从情感中随时抽离的人,他闭上眼睛和他亲吻,将手腕和掌心放在他光裸的肩膀上,两个人面对面,徐嘉乐的胳膊支撑在丁邱闻的两侧。 徐嘉乐像少年时第一次吻他那样,谨慎又细致,丁邱闻睁开了眼睛,说:“冷。” 他仿佛柔弱不堪,不能承受空调送来的冷风,徐嘉乐在床头柜上找到了空调遥控器,说:“我先关了吧。” “好,热了再开。” 徐嘉乐揉搓着丁邱闻骨感突出的脚踝,他们看着彼此,粗劣地感受残破的情动,黯淡的灯光从鼻根处铺下去,于嘴唇的底部留下小团的阴影,人的脸显得不那么真切了。 什么都快要结束了,除了他们的最后一次。 徐嘉乐揽住了丁邱闻的身体,他像是在全神贯注捕捉一条光滑的人鱼,腋窝处的汗液是凉的,最艳丽的颜色正是肋骨凹陷处粉红色齿痕。 “慢点儿来。”这是丁邱闻今晚的要求。 “你和那个人……你也会这么勾他吗?” “没有过,”丁邱闻有气无力地摇头,说,“嘉乐,真的没有过。” “嗯,我知道。” 这种相信很廉价,因为,此时此刻的他们已经不再需要相信,丁邱闻沾染上自由的隐,变成了天地间、都市中妄图醉生梦死的人,徐嘉乐受制于世人世事,每一步都走得拘谨。 他们都不对吗?他们都对,又都错。 卧室里的空气又热起来的时候,是最后的亲吻的时机了。 TBC.
第143章 各向东西-02 “我来北京快九个月了,”丁邱闻说,“过得很快,但想想经历了那么多事,又觉得过得很慢,有些人是天作之合,而有些人什么都够了,但还是差点儿,我跟你差点儿,所以没办法。” 最纯粹的夜色围困于室内,窗外还是一片繁华喧嚣,冷冷的光从手机的屏幕上散开,后来,屏幕熄灭了,丁邱闻背对着徐嘉乐躺在床上,他穿着睡衣,只系了两颗纽扣,他向后转,一只手放在了徐嘉乐的手上。 徐嘉乐的手放在他的腰上。 “我很痛苦,又形容不了这种痛苦,感觉我是有气无力的,其实我还可以努力地做更多,试着去挽回,可是我不想了,好像真的……没办法了。” 暂时,两个人的情绪都有了变化,他们猛地面对面拥抱,把床单和被子弄出响声,他们聆听着自己和对方的呼吸,然后,有短暂的时间说不出话。 “你要回去吗?”许久后,徐嘉乐问道。 丁邱闻说:“我还想继续在北京,没办法,外面的世界太精彩了,我活到三十多岁才看到,我想继续看下去,找找机会,理想超脱物质,却需要很多的物质来堆砌,这样想想,什么都很难。” “你爱他吗?” “当然不爱,”丁邱闻的脑子有些乱,他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说,“要是我点头答应,他就什么都能给得了我,如果我真的是个不择手段的人,那么,想得到的我早都得到了,可是我没有,原因就是我不爱他吧。” “你的病还没好起来,要定时复查,不能停药。” “我知道,你说了很多次了。” “自从做了护士,对待谁都会像对待自己的病人一样,身边的谁生了病,我往往是最着急的那个,我什么都见过,几乎每天都要看到死亡,我不怕死,又很怕死,”徐嘉乐的呼吸闷在了丁邱闻的肩膀上,他说,“这一点挺矛盾的。” “我离死还很远。” 丁邱闻抱紧了徐嘉乐的身体,他们是在今夜——这个冷静的时候决定彻底分手的,然后,就有了一场荒诞的、亲密的仪式,他们对彼此没有彻底放下,但那些,已经不值得大费周章地讨论了。 分手就是切断电源,是一种懒人的做法,但不是笨人的做法,笨人总执着于怎样彻底地化解暂存的矛盾,却把事情弄得越来越糟。 不过,笨人最终也会变成聪明人的。 “嘉乐,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嘛?我很忙,想出去走走也请不到假,就这样过啊,你走了之后我还住这里,等有积蓄了买套小点的房子。” “我是说……感情。” “顺其自然,”徐嘉乐猛地想到了邢洋,他确定了自己不会再去找一个女人,他说,“这很难预料,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喜欢的人。” “你错了,那时候就应该和小安在一起,”丁邱闻的手还是很凉,他摸着徐嘉乐的肩膀,说道,“他那么喜欢你,另一方面,如果真的是你跟他,而不是你跟我,你爸妈肯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的难关也就度过了。” 徐嘉乐并不想听这个,他小声说:“提他干嘛……” “有事继续联系,”丁邱闻并不想做出一副恩断义绝的幼稚样子,他把泛凉的吻印在徐嘉乐的嘴角,说,“我大概还在北京,我有点儿习惯北京了。” 徐嘉乐的呼吸变得很急,接下去,他几乎把丁邱闻的嘴吻得出血,。 丁邱闻说:“我要去广州玩几天,回来之后就搬家。” “多久回来?” “不能确定。” “你带着钥匙吧,你搬家的话……可以随时回来。” 黑夜令人迷醉,天亮使人清醒,所以,这时候的丁邱闻是很惧怕天亮的,他在徐嘉乐的怀里睡了过去,想要安然度过这个短暂的夜晚,他其实更想这个夜晚永远都不要结束,要是楼宇轰然倒塌,那么,他和徐嘉乐将会不再分离,永远相拥在这一夜冰冷的梦里了。 / 吴茜再一次见到了顾夕,这次不是打个照面,而是要坐下来,倾听、交谈、共进晚餐。顾夕提前一天在海鲜餐厅订了位置,他的司机驾着豪华商务车来接她,然后,她在餐厅附近的停车场里见到了丁邱闻。 丁邱闻的手臂上搭着外衣,急着接电话,又要与顾夕交谈、与吴茜打招呼;他变得不一样了——这是吴茜在第一瞬间的感觉,她能看到那个每天赶地铁、在路上吃早餐的做服装导购的丁邱闻,但此刻最显眼的是另一个丁邱闻,他穿着一新,抛弃了旧皮包、旧手机以及洗得泛白的牛仔裤,他戴了和衣服相配的首饰,头发柔顺,眸光温柔,脸颊上有闷热的天气带来的红晕。 眼前这个人,是丁邱闻,又有着更加崭新的灵魂,看样子,他过得更好了,无需继续爱着那个男人、向她诉说爱而不得了;他也无需守着复杂易碎的爱情,找不到后来的方向了。 问候过丁邱闻,吴茜与顾夕打了招呼,她还是有些承受不住这个年轻男人周身的压迫感,这种压迫感来自他的金钱、地位、资本,来自人类之间天生的阶层意识,来自一种令人痛恨却无处不在的自卑。 吴茜忽然有些后悔来赴约,在电梯里,丁邱闻凑在她的耳边,用拱起来的手掌遮挡着嘴巴,说:“我跟他分手了。” 吴茜下意识问了句:“和谁?” 离得近了,她才发觉丁邱闻的脸色不太好,那种红晕是气温带来的,并不是因为幸福或者喜悦,丁邱闻抓住了吴茜的手腕,把她的手藏在手臂上那件衣服下面。 吴茜已经了然,他却仍旧在她的手心里细细描画,写了一个“徐”字。 他的眼睛红了半圈。 后来,进了餐厅,吴茜还是走在丁邱闻的身边,她小声地对他说:“要不是沾你的光,我来这儿做服务员人家都不要我。” 丁邱闻说:“是沾他的光,不是沾我的光。” “你们……要在一起了?” “没有,只是朋友。” 一米以外的顾夕没有听清楚他们的对话,他先是与前来招待的服务生交谈,然后,若有所思地看向丁邱闻,他走过来了,把一只手搭在了丁邱闻的肩膀上。 TBC.
第144章 各向东西-03 “来了?” 响起了徐鹏低声的问候,说话间,他已经把防风大衣挂在了衣架上,站在圆桌旁边的丁娇抬起头,露出了那两瓣枣色的嘴巴,她笑得轻柔又冷艳,看了徐鹏一眼,说:“正好,我们都弄好了,要开始包了。” 徐嘉乐把剥好的一瓣蒜丢进了搪瓷碟子里,丁邱闻掰着剩下的蒜头。这里,谁和谁都很熟悉了,然而,丁邱闻还是礼貌地站了起来,和徐鹏打招呼,说:“徐叔叔。” “徐嘉乐成绩又退步了,要麻烦你多教教他。” 说着,徐鹏的手放在了丁邱闻的后脑勺处,他浑身冰冷,带进来那一股极寒的空气还未散去,丁邱闻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可徐鹏的冷手还是放在他的头上。 他点着头,应答:“嗯。” “你别说了,”徐嘉乐不乐意徐鹏总是提起学习成绩,他抬起头,瞪了他一眼,“都已经放假了,要进步也是下学期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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