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网吧,两人一人开了一台机子打游戏。 裴宴时倒也知趣,没怎么烦人。只偶尔因为输赢,发出点儿声音。 秦炽戴着耳机,无视周遭环境,专注地盯着显示屏,指尖在飞,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 中途,裴宴时结束一局游戏,停了下来。 秦炽察觉到他侧过头来,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秦炽不自觉眉弓锁紧,表情不耐。 顶着这道目光好一会儿,余光也不见裴宴时有要收回视线的架势,他刚想扭头骂一句“你他妈是不是眼斜了”,突然被人敲了敲椅背。 裴宴时比自己反应快,抬眼朝秦炽身后的人睨过去:“你谁?” 秦炽这才转头,扫了来人一眼。 是个男生,比他和裴宴时要高大些,瞧着应该是高中生。 秦炽懒得搭理,把情况丢给裴宴时解决,转回去继续打自己的游戏。无奈网吧的头戴式耳机品质低劣,并不降噪,旁边的对话被他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 只听那人问裴宴时:“这人你哥们儿?” 裴宴时没答他的问题,反问:“你有事儿?” 那男生笑了笑,说:“不打紧的事儿,想问个联系方式。” 裴宴时问:“他的?” 男生“昂”了声,说:“你的也行。” “有病吧你?” “小兄弟别暴躁啊,交个朋友而已。” “谁跟你兄弟?” 他们聊到这儿,秦炽没再无视,摘了耳机,侧身看过来,眉眼间还带着尚未褪去的不耐。 明明该问那个男生什么事,他却问了裴宴时:“什么情况?” 裴宴时答了句:“谁知道。” 和裴宴时这句“谁知道”同时出来的,还有那个男生的一句:“觉得你打游戏挺厉害的,想和你交个朋友。” 秦炽神色淡淡,无动于衷。 那个男生:“比如,互换个企鹅号?” 还不及秦炽说话,裴宴时接了句:“他不是随随便便就跟人交朋友的人。” 男生无视裴宴时充满敌意的态度,玩味又殷切地盯着秦炽,等他回应。 秦炽今儿个心情是没来由的差,谁打扰他谁撞枪口上。 他非常冷淡地回了那男生四个字:“他说得对。” 他话里的“他”自然是指裴宴时。 男生又说:“看你合眼缘不行么,别拒绝这么快啊。给个面儿吧帅哥。” 男生这话刚落下,裴宴时抬起下巴,身体控制着网吧椅左右转了转,冲那人道:“你听不懂人话啊,我兄弟都说了不想和你交朋友。你要是没听懂,我给你翻译一下?” 男生看向他。 裴宴时十分不客气,给了他一个非常嚣张的译词:“滚。” 男生来回扫了他俩一眼,眼神耐人寻味,最后哼笑一声:“真行。” 说完就走了。 裴宴时又继续转椅子,转到对着秦炽的方向后,他脚尖点地,抵住,提着的嘴角动了动,刚要说什么,秦炽一盆冷水浇下来:“你也可以滚了。” “……” 裴宴时刚才还因为秦炽那句“他说得对”嘚瑟着呢,这会儿表情一凉:“你不能无差别攻击吧,我都没有打扰你。” “我说过了,你出现在我的余光里,就已经打扰到我了。” “你不讲道理。” “论不讲道理这点,我比不过你。” “行,既然你都说我比你还不讲道理,那我就更加不能走了。” “……” 秦炽冷着一双零下摄氏度的脸和他无声对峙,半晌,终是懒得再和他僵持,耳机一戴,对着电脑开启下一盘游戏。 秦炽一面沉浸在游戏中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面又感知到旁边的人跟得了多动症似的没个消停,一会儿转下椅子,一会儿抖抖腿。 他无语死了,刚想扭头给个警告,裴宴时转着的椅子一停,又朝向了自己的方向,竟先一步开口喊了句:“秦炽。” 秦炽摘下耳机,没好气道:“干什么?” 裴宴时脑袋往前凑了凑,打量似的盯着秦炽:“没什么,我就是比较纳闷,你都看起来这么凶巴巴了,为什么会有人主动想和你做朋友。” 秦炽嗤声回了句:“这个问题你问我?” “不然我问谁?” “问你自己吧,你比刚才那人黏糊多了。” “……” 秦炽这么一说,裴宴时哑然了一瞬,接着又辩驳:“我是因为……” 话到嘴边,他又刹住了。 见裴宴时半天也没因为出个所以然来,秦炽抬起挂在脖子上的耳机,重新戴上后,决定这回必须落个彻底的清净。 他屈起指关节,叩了叩网吧椅的扶手,凶狠冰冷地警告:“你再吵一句试试。” 这句威胁的话,秦炽只说了一半,他知道裴宴时能懂。 毕竟在裴宴时缠着他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不是没有领教过他的“试试”。 配合着他刚才叩击椅子扶手的警示,裴宴时足以领悟这话的后半截,言简意赅概括就是—— “我抡死你。” 时间再往后,还是一个黏,一个嫌。 但是铁杵能磨针,滴水能穿石,死皮赖脸的裴宴时,终于也不再只能得到闭门羹、破口骂和凌空拳。 他彻彻底底地渗透进了秦炽的生活里。 而秦炽,在最初的百般抗拒、万般厌恶之后,到底是以一种爱咋样咋样的态度,无声允准了裴宴时入侵自己领地的行为。 有颜料能开染坊,给阳光就灿烂的裴宴时,在这种纵容下,不可避免地越发放肆起来。 下课找秦炽,放学找秦炽,周末找秦炽。 打球找秦炽,吃饭找秦炽,玩游戏找秦炽。 以及,睡觉,也找秦炽。 是的,除了蹭饭外,裴宴时在秦炽这儿,蹭得最多的,就是床了。 他经常以秦炽家离学校更近为由,在秦炽家过夜。一开始他还老老实实睡客房,后来,在一个雷雨交加的晚上,把被风卷得贴在窗户上印着微笑表情的白色塑料袋认成是鬼后,说什么也不肯自己一个人再睡客房,然后顺理成章地鸠占鹊巢,霸占起了秦炽的半张床。 秦炽睡相一直很好,睡着了基本不怎么翻身,所以不那么占位置,裴宴时非要和自己挤一块儿,他也没太所谓。 而裴宴时睡相也不错,不会四仰八叉,也不会习惯性地把腿往人身上架。 一起睡个个把次,自然没什么问题,也不太能感觉出什么端倪。 但睡在一起的次数多了,那些一开始虽不频繁,但因着偶尔一次又偶尔一次的堆砌,俨然有成为肌肉记忆趋势的小毛病,总能让他们之间原本寻常的气氛,变得古怪又微妙。 ---- 大家元旦快乐呀,新的一年开开心心,顺顺利利,健健康康~
第34章 同床 裴宴时睡相确实不差,甚至他睡着时的样子,比他平时那个顽劣样儿,看起来要乖很多。 秦炽没有欣赏人睡颜的习惯,但他每天起得早,醒时感受到被窝里还有另一个人的体温,便会下意识地瞥过去一眼。 被子规规矩矩地搭在肩窝处,一张极为白皙的脸半抵在枕头里,额发跌散,半遮眉眼,漆黑的睫羽长而微蜷,在卧蚕处投下浅浅阴影。 秦炽收回视线的同时,也会掀被子起床,出去洗漱。 等他洗漱完回来,裴宴时正半醒半迷糊地赖着床。 不过裴宴时赖不了很久,他怕秦炽不等他,所以总能精准地掐着点走完起床、洗漱、换衣服这一套流程,然后啃着面包片一边追大步走在前面的秦炽,一边喊“等等我”。 这是裴宴时在秦炽家过夜时,第二天一早他们俩之间,绝大部分时候会有的状态。 但也有例外。 裴宴时睡觉是老实,但他偶尔的一些小毛病,会让第二天醒来时的秦炽直接奓毛。 如果以一人占一半床的标准划分三八线,秦炽基本不会有越线的可能。可裴宴时做不到,他有时候睡着睡着,人会挪到床中央。 挪到床中央就算了,对秦炽而言,倒也没什么大影响。 但挪到床中央的裴宴时,或许是潜意识里感知到温暖源就在附近,他会在睡梦中将手搭过去,落在身旁那具暖烘烘的身躯上。 他把手搭过去就算了,手落在人身上也算了,可他显然不止于此。 裴宴时那只触到暖热肌肤的手,会无意识地停留在秦炽胸前,给人弄得毛毛的。 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时,秦炽大发雷霆。 第二次出现这种情况时,秦炽阴鸷森森。 第三次出现这种情况时—— “裴宴时!”秦炽被胸口的那种狎昵给惹醒了,他既嫌恶又愤怒,伸脚就是一记狠踹,“你他妈手再欠一次我给你剁了!” 裴宴时秒醒,脚踝磕到床头柜的一角,痛得龇牙。 前一秒还在睡觉,下一秒就被踹下床,换谁谁也不可能高兴,但眼前这情况,确实是自己不占理,他咽着火气,拿出他在秦炽面前一贯的讨好姿态:“秦炽,对不起嘛。” “我不是故意的。”他一边道着歉,一边捂着自己的脚踝爬上床。 秦炽打小从他爸那儿传袭了一身阳刚气,这种状况除了让他火大无语外,一般不会有其他的想法和情绪。但裴宴时是个能耐的,他总能一两句话,就把现场原本简单纯粹的氛围变得复杂微妙。 他看着秦炽胸口,凑上前,说了句:“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 “……” 秦炽一句“有病”挂在嘴边就要脱口而出,裴宴时紧接着又来了一句:“你那里红红的,好像被我揉肿了,疼不疼啊?” 问完,裴宴时呆了呆,似乎觉得有些不对。 他的神情落在秦炽眼里,秦炽仿佛被他传染了,一瞬间也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两人互看着对方,越看越觉得怪怪的,心里都生出了一些异样感。 裴宴时怎么想的,秦炽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感到非常不舒服。 看了一会儿,两人各自挪开了眼神。 秦炽满面阴郁地朝门外一指:“你以后,要睡就去客房睡。” 裴宴时从怔松的思索中抬起头来,当即拒绝:“我不要!” “那你就老老实实回家住。” “不要,吴叔总上夜班,我一个人住我也害怕。” 秦炽听着他这不要那不要都要烦死了,语气非常差:“那你就申请住宿,宿舍人多,保管不让你害怕。” 裴宴时摇头:“我不想和别人一起住。” “你不想一个人住也不想和别人住,裴宴时你怎么那么难伺候啊?” “不难伺候啊,和你住就行了。” “有你这么跟人住的么,一双手欠的。”
114 首页 上一页 32 33 34 35 36 3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