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乖。” 沈澍的眼睛很圆,瞳仁黝黑,看起来让人想要摸上去。 姜裴是这样想的,于是理所当然也这样做了。 指尖很轻地放在眼皮上,眼睫蹭在指腹上,细密地颤。 只是停留了一小下,姜裴便将手指收了回去。 沈澍站在原地,很轻地眨了眨眼,觉得那一小片皮肤都变得热起来。 “你吃东西了吗?” 沈澍还未开口,肚子先一步替他回答。 他猛地将手覆上去,因为那点响动而不好意思起来。 室内很安静,衬得声音分外明显。 “等我一下。”姜裴朝房间外走去,还不忘扭头叮嘱他道,“不可以乱跑。” 沈澍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衣服的下摆,很乖地点了点头说‘好’。 片刻后,姜裴有些吃力地拎着一个巨大的食盒回来了。 掀开盖子,里面是垒得满满当当的蛋糕和甜点。 “喏,吃吧。”姜裴很慷慨地挥了挥手,“都是你的。” 沈澍吃东西一直很快,狼吞虎咽,是从前挨饿时留下的坏习惯。 保姆每次都见到都会皱眉,说他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他不想让姜裴也这么觉得,于是拿了一块蛋糕,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咬,嚼很多下再吞进去。 姜裴就在旁边坐着,托着腮,笑眯眯地看他。 他叉起了盘子里一小块水果,还没有送到嘴边,就被姜裴握住手腕拦了下来。 “不能吃,酸的,”姜裴同他讲,“放在盘子里好看用的。” 确实很好看,嫩黄的一小片,水灵灵的,有着尖尖的角。 “这是什么?”他问。 “杨桃。” “像是星星。” “确实,”姜裴歪了歪头,又问他,“你会画星星吗?” 不等沈澍回答,他就像是很笃定一样地,开口道,“我来教你。” 说着,牵起了沈澍的手,像是先前后者那样,在他的掌心里用手指很轻地勾画出来形状。 一共五笔,最后向上提,画出尖尖的角。 “星星,”姜裴很满意地在他掌心按了按,“送你了。” 他没有追问沈澍为什么挨打,也没有嫌弃沈澍浑身脏兮兮,好像只是在雨天捡到一只小狗,抱回家去很悉心地照料。给它吃东西,陪它讲话。 没有人会不喜欢小狗。 沈澍很希望自己真的是一条小狗,吃的不多,还可以很乖,姜裴这么好,一定会愿意长久地养着这样一条小狗。 但是很可惜他不是。 他依旧要回到那个讨厌的家去,姜裴不会变成他的主人,他只是姜裴经历的很短暂的一场及时雨,太阳出来之后,就半点痕迹都没有了。 沅城多雨,他并不是多么特殊的一场。
第19章 蛋糕 “所以总结来说,就是一个救风尘的故事。”陈量吃完了最后一颗葡萄,扬手一挥,葡萄梗精准地蹦进了垃圾桶。 下一刻他就被沈澍一笔盖砸到了脑门上,“不会说话就闭嘴。” “嘶,”陈量捂着额头从桌面上蹦下,“开个玩笑,这人火气怎么那么大?” “就你那白月光金贵,说都说不得。” 沈澍没开口,瞪了他一眼,很明显地表示就是这样。 陈量见不得他神气,靠在桌边,不怀好意道,“沈少爷,你不觉得这故事走向不大对嘛?” “嗯?”沈澍发出一个带着疑问的鼻音。 “你看啊,咱们正经来讲,这种青梅竹马,姻缘天定的,都是英雄救美的套路。” “小姑娘正被一群恶人欺负,下一刻正义的英雄从天而降,毅然出手,救人于危难。” “接下来就该小姑娘一见倾心,魂牵梦绕了对吧?” “你们这明显反过来了啊,”陈量伸出手指,冲着沈澍点了点,颇有些痛心疾首道,“你怎么能叫人家小姑娘给救了呢?” “这换成你在这儿一见倾心,魂牵梦绕了,人家小姑娘就算对你有点印象,那也是个湿漉漉的泥猴子,能喜欢上才有鬼了呢!” 沈澍先前从未想到过这点,听见陈量这样说,一时竟有些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带着犹疑道,“真是这样吗?” “当然啊!”陈量猛地一拍大腿,恨铁不成钢道,“你不信就试探着问问你那白月光,说不定人家现在根本就不记得有这回事儿了。” 已经试探过并且失败了的沈澍:“……” 所以姜裴不记得自己,竟然是因为这个缘故吗? 细想一下似乎也并不是很匪夷所思。 姜裴生得好看,说话声音又好听,当初面对着素不相识的自己,都能将人捡回房间去,也不嫌脏,上药喂饭,忙里忙外,还哄着玩儿了半天。 那在自己之后呢,他还这样捡过几个人? 他也会摸对方的眼睛吗?会给他上药,教他画星星吗? 再被他捡到的人,是不是也会叫他哥哥? 想象着姜裴会对着别人笑,将手指放在别人的手心里,沈澍就仿佛吞进了一棵夏日的橘子树,挂着满枝的青涩果实,酸涩难咽,噎得他胸口发疼。 怎么能给别人呢?他很难过地想。 明明都是我的。 都给了我了。 陈量觑着他半天都没开口,一时有些忐忑,心知自己说错了话,小心翼翼探过头去看他的脸色,“喂,沈少爷?” “不至于吧。” 对方将椅子很迅速地转了个面,背对着不理他了。 坏了。陈量抬手扶额,自己好像真戳中沈澍的心窝子了。 眼看着对方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他只得开始绞尽脑汁地往里找补。 “其实吧,我说的也不一定对。” “这人和人都是不一样的,也不能统一类比对吧。” “兴许你那位白月光就口味不同呢?” “你看,她当初那么好心肠地出手救了你,说不定就是因为她喜欢这种小可怜儿类型的呢?” “有人就是这样,”陈量越说越有底气,“你越是表现得强大,她反而不怎么在意。就要无依无靠,风雨飘摇的,她看见了,才开始心软,忍不住地对你好。” “所以,说不定你歪打正着,刚好撞上了呢?” 弱小一点吗? 沈澍抿了抿唇。回想一下,自己胃疼那天晚上,姜裴确实比平常都要温柔很多。 允许自己上床,还肯伸出手替自己暖一暖。 所以,以后是都要装得柔弱一点吗? 沈澍决定今晚就开始试一试。 打定了主意,他再看着陈量才算又顺眼些,用手拨了下桌沿,又将椅子转了回来。 陈量瞧着这人面色缓和了许多,才终于松了口气,又忙补充道,“而且你看啊,你那白月光为了你,婚都不结了,这不正说明是真爱嘛?” “充分证明,什么都挡不住你俩之间的缘分。” “你俩要是不结婚,天理难容!”最后一句陈量说得斩钉截铁,连音量都高出了好几个度。 沈澍好像被他这句话打动了,微微仰起下巴来,眼睛里罕见地带上一点笑意,“结婚的时候,会邀请你。” 陈量:“……谢谢。”自己是不是吹的太过了?瞧把孩子忽悠的,都直接奔着结婚去了。 这话他只在心里想想,实在没胆子再说出来泼沈澍冷水了。 不过方才听沈澍提起,他倒想起另一件事来,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我听下面的人说,沈洄最近似乎又在搞小动作。” “好像是对海城那笔单子动了点心思,刚刚带了人往海城去,估摸着正铆足了劲想从咱们手里撬走呢。” “不自量力,”沈澍略抬了抬眼皮,冷冷地开口,“多半又是姓宋的那一家在背后撺掇的,凭他自己,没这个胆量和脑子。” 陈量‘啧’了一声,忍不住抱怨道,“你这个哥哥和后妈,可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见天地只会给你找事儿,一刻都不带消停的。” “沈自清还在疗养院里躺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断气了,沈氏这边他们还半点都插不进去,当然着急。” “还有,”沈澍屈起手指,很轻地在桌面敲了敲,微微皱起眉来,“别那么称呼他,听着恶心。” 他只叫过一个人哥哥,沈洄又是哪门子的哥哥。 “是是是,“同在沅城,陈量对沈家那摊子烂事也有所耳闻,这时瞧见沈澍的态度也没什么稀奇,“那你看,要不要派人过去盯着,免得他们从中作梗,坏了事。” “用不着,”沈澍摆了摆手,“宋家那群人胃口大,瞧着单子眼红,只顾往里吞,也不管自己能不能吃下去。” “左右那笔单子没什么要紧的,权当看个笑话,由着他们折腾去,最后收不了场,看他们怎么和股东交代。” “听你这么说,我都有点同情沈洄了,”话这样说,陈量语气里可半分同情的意味都没有,反而带了些幸灾乐祸道,“不知道抱了多大的指望想藉这一回扳倒你,结果倒是自己往你挖的坑里跳。” “你也不说留几分情,好歹他也算你和白月光的半个红娘不是?” “没他当年那顿揍,说不定你就和白月光擦肩而过了呢,那多可惜。” “嗯,你说的是。”沈澍沉吟片刻,赞同地点了点头。 “啊?”陈量原本就是信口开河,这时听他应下,人都有些傻了,愣愣地盯着他。 “那便找个机会,把那顿揍还回去吧,”沈澍往后靠在了椅背上,微微挑起眉看他,“不够的话,再加几顿也行。” 陈量:“……” “我现在真觉得,”他艰难地吞咽了下,“惹到你的人挺惨的。” “要不你试试?”沈澍抬眼瞟他。 “不了不了,”陈量连连摆手,“倒也不必在这时候想起来我。” “这福气你还是留给沈洄一个人吧。” “不过你真打算揍他那天,在一旁帮你套个麻袋,递个棒球棍什么的我还是很乐意的,”陈量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从鼻孔中哼出一声,“我看他那副样子不爽很久了。” “整天仰着个脸,拽得二五八万似的,恨不得在公司里横着走路。” “这辈子没托生成螃蟹真是亏了他那两条腿。” “好了,”沈澍将刚签好字的企划书丢进他怀里,“忘不了你的。” “回你自己办公室去,我该下班了。” “不是吧少爷?”陈量瞪大了眼,一脸的不可置信,“这才下午四点!” “你赶着去约会也用不着这么早吧?” “怎么你还要回家去描眉上妆吗?” 沈澍用葡萄丢他,“你还是别开口说话的好。” “别呀少爷,”陈量嬉皮笑脸地避开去,“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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