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昼用眼神制止了侍者的后半句话,一语不发地转身往外走。 “别再让他进来了。”董沐星扔下这句话,转身走进厅内。 侍者匆匆应声,满头大汗地跑出去追许昼。 这是文先生交待过的第一重要的人,出了这种事,他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许先生,您没事吧?要不要去里面换一下衣服?”侍者在门口追上了许昼。 “不用了,谢谢。”许昼笑着摇摇头:“劳烦别告诉文先生我今天来过了。” 侍者露出为难的表情,许昼反而安抚他:“文先生不会怪罪你们的。” 许昼独自走回家,心情却十分平静。 他从小到大听过太多类似的话,骂他低贱,骂他贫穷,那些高高在上的人重复着相似的词汇,从高处把那些伤人的词扔到许昼身上。 并且他们不觉得这是错的,站在高处的人似乎天生就可以处置低处的人,用任何方式,用任何语言。 放在之前,许昼或许会生气,会自卑,会觉得自己配不上文怀君,这男人确实比自己更强。 而现在,许昼竟只觉得那个男的可悲。 许昼还不知道那人的名字,但他也没兴趣知道。 许昼也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文怀君,如果他借着文怀君的怒气报复回去,那他就和这个男人没什么区别了。 文怀君确实活在高不可攀的世界里,许昼曾无数次地为此感到退缩,但他现在慢慢发现,如果文怀君想离开他,他早就离开了,他拥有十五年的时间。 但文怀君始终等着许昼,还有什么比这更清晰的证明吗? 世界上和这个男人相似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个,而且追文怀君的人肯定大把大把的,但许昼不需要通过踩在他们头上来证明文怀君对自己的感情,他懒得,他也不屑。 许昼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在成长,这些无理伤人的话,像过眼云烟,根本不值得他挂怀。 许昼抬手把湿透了的衬衣脱了,走进自己的房间,站在衣柜前,心脏微微跳快。 拉开衣柜门,最下层的抽屉里放着一套不太像衣服的衣服。 长长的猫尾巴连着一个小金属塞,一套很短的裙子,一对毛茸茸的猫耳朵。 那天散步之后,许昼在午休的时间去偷偷买了,藏回家里。 说不上是什么原因,许昼从来不会讨好谁,他也不会讨好文怀君。 但他就是想看文怀君开心。 许昼看了半天这套衣服,还是抬手把它们拿起来了,指尖都在发烫。 纤细的双脚在浴室外踌躇片刻,还是踏了进去,带着英勇就义的味道。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 宴会接近尾声,宾客们三三两两地离开,文怀君和文怀卿有礼节地送客。 “今天收获颇丰。”文怀卿低声说。“多谢你过生日。” 文怀君哼了声:“妹儿,跟生意相关的过两天再说。” “切。”文怀卿也哼:“文总这是急着回家过生日吧。” 文怀君大方承认,笑得张狂:“是啊是啊。” 文怀卿白他一眼:“就你有男人。” 送走大部分宾客后,文怀君找到门前的侍者问:“许先生来过吗?” 侍者“啊”了一声,定定地看着文怀君,说了一句“没来”。 文怀君点点头,跟他说“辛苦了”。 董沐星留到了最后,大厅里空荡荡。 他走到文怀君身边,杯中的红酒轻轻晃动。 “文哥,晚上要不咱们俩再去喝一杯?” 文怀君看他一眼:“董总,改日再聊。” 这是连应酬的话都不说了。 董沐星脸色有点难看,还想说什么,文怀君却已经大步走上了车,半个眼神都没往回看。 车开得很快,一溜烟就没影了,跟催命似的。 - 许昼本来预计着,晚宴至少要进行到十一点半,等文怀君回来的时候应该都要过零点了。 万一再多谈点生意,没准要弄到两三点。 所以许昼把自己里里外外洗了三遍,慢条斯理,仔仔细细,连头发丝都是香的。 洗的时候许昼已经感到不好意思,这是他平生第一回做这种事情,实在是超出他的想象。 结果许昼远远低估了文怀君的心急程度,没想到文怀君像火箭似的往家里赶。 于是在他刚刚戴好尾巴的时候,门锁响了。 许昼大脑一片空白,手忙脚乱地从衣架上拿了件衣服套上,赤着脚踩在地上,不知该往哪里躲。 - 文怀君打开门,只见家里灯光昏暗,只有浴室和卧室的灯亮着,一片昏光摇曳。 他把客厅的灯打开,看到摆在餐桌上的一个蛋糕,还有旁边的一个小盒子。 文怀君心脏砰砰跳,走过去,看见盒子里是一块手表,非常漂亮。 蛋糕上用奶油画着一只狗和一只猫,憨态可掬的模样,肉肉的脸靠在一起。 文怀君止不住地嘴角上扬,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轻喊:“许昼——宝宝——?” 属于许昼的那间卧室里突然传来一道东西倒在地上的声音,接着是许昼“嘶”的痛呼。 文怀君脸色骤变,往卧室跑过去:“你摔了?” 然而,刚推开许昼的卧室门他就愣住了。 许昼穿着文怀君宽大的衬衫,下摆堪堪盖到大腿根,下方是两条细长的腿,一双雪白的赤足踩在地板上。 他脸颊是红的,嘴唇是红的,锁骨也是白里透着红。 最要命的是,衣服下摆底下,两条腿之间,垂着一条毛茸茸的洁白的尾巴。 许昼又羞又恼地看着文怀君,手里握着个小东西,嘟嘟哝哝地骂:“妈的,脚上有水,差点摔跤…” 文怀君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在倒流,在灼烧,在奔腾,在呼啸。 三魂六魄去了个一干二净。 文怀君说不出半个字,下意识走过去把许昼扶稳,连呼吸都忘记了。 接着,手里被塞进了一个小东西。 “这什么……”文怀君问,嗓音已经沙哑得要命。 许昼飞他一眼,声音小到不能更小:“遥控器。” 作者有话要说: 嗯,还是带遥控器的那种尾巴... 给两位小天使摸摸猫猫尾巴(这真的是可以摸的吗?)
第62章 吃干抹净 文怀君闭眼, 深呼吸,睁眼。 没用,眸子愈发地黑沉。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文怀君嗓音很沉, 掐着许昼的下巴问。 许昼脸上红, 身上粉,偏偏声音冷清出尘, 飘飘反问:“这不是很明显?” 文怀君摸到他的尾巴, 毛茸茸的顺滑。 许昼感知到尾巴的存在,抖了一下。 因为变成了猫,长了条尾巴, 许昼也没法穿裤子,有些凉嗖嗖的。 文怀君只盯着许昼的脸, 一语不发。 久到许昼周身的气温一点点凉下去,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失败了。 “你对我太好了。”文怀君把许昼的刘海别到他耳后, “在店外那次, 是我瞎说的。” 这走向有点不对,文怀君就像一辆疾速奔腾着的蒸汽火车, 上面的烟雾跟蘑菇云似的, 却突然“次啦”一声,刹住了脚。 他居然没有扑上来。 许昼拧起眉,那点柔软娇媚慢慢褪色了,变得气势凌然:“文怀君, 你到底在纠结什么啊?” 文怀君不发一语,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 从最开始在许昼脖子上印的痕迹, 到之后可怕的梦境, 再到上次克制过却仍然失控的经历。 文怀君帮许昼把他身上那件过于宽大的衬衣扣好, 温声道:“要不要去吃蛋糕。” 许昼拍开他的手, 漂亮的眉皱得更深,眼神几乎是有攻击性的:“海边露营那次你不要,大峡谷那次你让我把你绑起来……” “跟我说清楚,你在怕什么。”许昼认真地看着文怀君,尾巴还安静地垂着。 文怀君很深地凝视他,眸光深沉,拇指缓慢地摩挲许昼的侧脸。 许昼感到文怀君掌心的颤抖,他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许昼云淡风轻地一笑,他想着算了,怎么感觉是自己在逼文怀君。 然而文怀君猝然发力,把许昼抵到了墙上,低沉的声音里几乎有恨意。 “我真想弄死你。”他说。 许昼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转而勾唇一笑:“那来啊,你是怕我承受不起?我在你眼里有多脆弱啊?” 许昼抬着下巴挑衅,眼中闪着璀璨的光芒,无所畏惧。 文怀君蹙眉,粗声道:“你别招我。” “你就在纠结这种事,纠结了这么久?”许昼戏谑地看着文怀君,手卡在他喉结上,轻飘飘吐出几个字。 “屁大点事。” 浑身血液瞬间滚烫到惊人的程度,文怀君忍无可忍。 许昼光是站在他面前就足以让他疯狂,谈何一个变成猫了的、凶狠又放肆的许昼。 文怀君的情绪很少被别人带着跑,但他现在面对的是许昼。 穿得更单薄的那个人反而在主导场面,文怀君失去独立思考的能力,他只觉得自己轻易就被许昼激怒了。 情绪在最极端的时候,文怀君表现出来的反而是绝对的冷静。 “那今晚不管我干什么,你都给我受着。”文怀君冷漠道,毫无预兆地按下了手里的开关。 许昼闷哼一声,紧接着便骤然腾空,被文怀君面对面抱了起来。 “不许掉。”文怀君淡然令道。 “呜啊。”许昼把脸埋在文怀君肩上,无处凭依,只能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尾巴在抖。 文怀君抱着他慢悠悠地在家里走,路过了亮着灯的主卧,不进去,路过了书房,不进去,走到洗手间的时候,文怀君拐了进去。 他把许昼放到宽大的洗手台上便不管了,兀自洗手。 文怀君慢条斯理地挤洗手液,涂抹开,冲水,洗了三道。 每一秒都异常漫长,许昼靠坐在洗手台上,羞怒交加,一双氤氲的眼睛瞪着文怀君:“你能不能…嗯,别洗了!” “不行,酒会上细菌多。”文怀君悠闲地通过镜子的反射看着许昼,又指着许昼面前的镜子,“看清楚你自己。” 落地镜子清晰地映出两人强烈的视觉对比,文怀君穿着一身丝毫不乱的西装,神色淡然,而他旁边,坐着只尾巴乱动的玉白小猫。 看,看个屁!许昼心脏乱颤,他突然有点后悔招惹这人了。 还没开始就差点去了他半条命。 文怀君终于洗完了,重新把许昼抱了起来,也不在乎西装可能会被弄脏,低笑了一声。 “看自己玩,很开心?” “你闭嘴…”许昼闭眼,有气无力地说。 文怀君抱着他下楼,一步一步,刻意走得非常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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