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怀君年轻盎然,浑身带着青竹的葱翠,挺身时力道强硬,节奏却极尽温柔。 许昼渐渐软了后腰,疼痛中漫出酸胀,酸胀里漾起酥筋软骨的快活劲儿。 飞机停到了高度,一个教练抬手把机舱门拉开,猎猎风声立刻灌进来,机舱里扬起一片惊呼。 文怀君替许昼整了□□镜,笑他:“你想什么呢,一脸……” “春情。”文怀君贴到许昼耳边低声说。 在跳伞前想到第一次上床的情景也是够丢人的了,许昼欲盖弥彰地哼道:“没想什么。” 也不知红色的耳垂出卖了他。 “我害怕,呜呜呜呜。” 周术语挺高大的一男孩儿,现在缩在教练身前,不敢伸头看地面。 “要从这里跳下去吗啊啊啊。”姜蓝看了眼外面,万丈悬空,一想到要空无一物地跳下去就让人双腿发抖。 “谁先下?”颜羽庭扯着嗓子问,声音立刻被风吹散了。 “我们先?”许昼问了一声。 他心想,再紧张也不会有第一次做-爱的时候那么紧张了。 文怀君搂着他:“可以,你准备好了吗?” “好了。” 许昼扭过头对文怀君说,却猝然收获了一口啾在颊边的吻。 妈的,还亲起来了。其他人没眼看,猝不及防被喂了狗粮。 跳离机舱的那一刻,肾上腺素疯狂飙升,耳边只有剧烈的风声,猝然的失重感袭来,许昼觉得自己甚至在空中翻了个身。 然而混乱与惊慌只持续了几秒钟,视野开始稳定,许昼低头看到壮阔的大峡谷,抬眼看到碧蓝如洗的天空,美不胜收。 伞还没有打开,但许昼并不害怕,他放心地把自己的一切交到这人手里,包括生命。 一道巨大的力道从背后将许昼拉起,是文怀君拉开了降落伞,风速慢下来,两人悠悠地在空中飘,像比翼鸟。 文怀君操纵着方向,带着许昼往前方的低空云层飞去,两人穿过薄薄的白雾,湿润的气流拂过周身,许昼甚至看到水汽中折射出的彩虹。 这太美了,许昼觉得自己体验到了古代神仙的感觉。 文怀君俯瞰天地间壮观的景色,其实他已经看过一千多次,但这一次最特别。 十几年前文怀君刚来到西国念物理,身心状态并不好,心理医生建议他找一项喜欢的运动作为宣泄口。 文怀君就在那时迷上了跳伞,从高空自由落体,感受风与引力。 只不过他并不是为了宣泄,在坠落中,文怀君不止一次地想到许昼。 他的飞机是不是也是这样坠落,从万丈高空,经历漫长恐怖的失重,掉落到一个无人找到的南黑暗角落。 飞机上的许昼没有降落伞,他只是孤身一人,被重力拍碎。 在坠落中,文怀君不止一次地想,他这一次不开伞了吧,就这样从几千米的高空掉下去,让他亲身感受,许昼是怎么离开他的,他也这样离开这个世间。 但文怀君又改了主意,他不能只感受一次,他要千千万万遍地将这感觉烙进心里。 于是他一次次地从高空跳下,总是在最低高度线时才开伞。 他把每一次跳伞都当作对自己的惩罚。 而现在,文怀君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在某一次选择不开伞,否则他也没有机会和许昼一起在空中遨游。 空中飞行比想象中更加短暂,文怀君带着许昼稳稳落地,像朵飘落的蒲公英。 两人随着惯性向前几步,降落伞飘飘摇摇地盖在他们头顶。 “感觉怎么样?”文怀君问。 许昼心跳飞快,眼神亮光闪闪,宛如重获新生:“和第一次做的时候一样爽。” 文怀君被逗笑,在明亮的光影中凝视许昼,从未感到生命如此真实,好像前面一千多次独自的跳伞经历都是一场梦,许昼从未离开过他,他始终是分离时年轻的模样。 缠在身上的带子被解开,两人变成了面对面的姿势,在降落伞的笼罩下,在天穹的凝视里,接了个深长而隐秘的吻。 作者有话要说: 请五位小天使来旁边玩儿滑翔翼嘿嘿
第52章 住一间房 跳伞的后劲儿很大, 许昼被亲得晕晕乎乎的,眼前还是无边峡谷平铺而开的壮美景观。 其他几个人也陆陆续续降落了,顶着一头被吹乱的头发大呼“太美了”, “太爽了”, “还想来”。 “还想来一次吗?现在就可以。”文怀君指了指天空。 颜羽庭气儿都没喘匀,惊喜道:“真的可以吗?” “嗯。反正一下午的场子都是我们的。”文怀君说。 周术语恍然大悟:“文教授, 是您包的场子啊?” 说完又缩了缩脑袋, 因为他上午还骂过这人“有钱了不起”。 “一个投资人包的场,他们有事来不了。”文怀君言简意赅。 众人“喔”了一声,感受到一种难以望其项背的遥远和抱上大腿的梦幻。 在所有人的强烈要求下, 他们又上了一次飞机,跳了第二遍。 这次紧张感少了很多, 许昼甚至要求文怀君带着他在空中转圈,然后去前面的云里穿行, 还能和姜蓝他们在空中打招呼。 文怀君很听话, 指哪儿打哪儿。 跳了两遍,众人终于爽了, 双腿发软地落到地面上, 心满意足。 收拾好东西,恍若新生的几个人浩浩荡荡往外走,临着要上车了才顿住脚步,看着跟在许昼身后的文教授。 文怀君诚恳询问:“我能加入你们的旅行吗?” 谁敢说一个不字? 本来以为今天跳不了伞, 结果拜文教授所赐,酣畅淋漓地玩儿了两圈。 文教授可以说是以优异的成绩通过了前男友测试。 姜蓝带头说“能能能”, 颜羽庭狗腿地“欢迎欢迎”, 周术语把车门打开“请进请进”。 许昼大笑, 把三个活宝推上车, 车门一关,把文怀君隔绝在了车门外。 许昼看着他们仨:“认真地问你们,如果和他一起玩你们会觉得膈应吗?不舒服的话就不要他来了。” “没关系啊,能认识大佬,我高兴还来不及。”颜羽庭说。 “姜蓝呢?”许昼问。 姜蓝躺平:“我……已经,无所谓了……” 周术语终于找到机会单独和许昼讲话,幽幽地评价:“老许,你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对文教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许昼顿了顿,眨眨眼睛:“他不是我招来的。” 文怀君就这么混入了一帮大学生的春游,他穿着休闲的短袖,一眼看去好像也才二十出头。 许昼又成了专坐副驾驶的人,他把车载音乐调大,闲适开口:“你怎么跳过那么多次伞?” 文怀君专心看路,语气轻松:“闲的。” 车子开到了地方,据说是大峡谷里最适合看夕阳的位置。 时间刚好,远处的太阳正缓缓下坠,金红的光铺满辽阔的大峡谷,苍凉而壮阔,像异星的表面。 一时间没有人讲话,三三两两的人影失陷在这巨幅油画里。 颜羽庭从后备箱里翻出一个画架和几盒颜料,随便找了个地方一搁,一副准备写生的样子,宣布道:“我要开始了。” 周术语凑过来捧她:“小颜有点艺术细菌在身上的。” “你们要画吗?”颜羽庭问。 周术语溜了,说我手残你不知道? 姜蓝拿着相机狂拍照,喜欢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根本没听到颜羽庭在说什么。 文怀君抵了抵许昼的胳膊:“你画吗?” 许昼笑了:“你怎么知道我会画画。” “这不是建筑学生的基本功吗?”文怀君理所当然地说。 “那不一样。”许昼眼神动了动:“我已经很久没画画了。” 许昼从颜羽庭手中接过画具,白纸铺开,暗金色的阳光洒在纸上。 “你上次画画是什么时候?”文怀君拿着笔记本电脑,自然地坐到许昼身边。 许昼睫毛一抖:“高中。” “我没事就会画点东西,那时候有电脑课,我会蹭学校的电脑,把画传到网上去。”许昼勾唇一笑,有些小得意:“还有人喜欢我的画呢,给我点赞评论。” “你怎么这么牛,什么都会。”文怀君真心实意地夸他。 “那后来怎么不画了?” 落在纸上的软毛画笔顿了一下,许昼扯了扯嘴角。 许昼的高中过得不好,尤其是在和何天浩他们打架之后,许昼彻底凶名远扬,身边没有一个朋友,独来独往。 除了学习,许昼就喜欢画画。 他省吃俭用,从学校给的奖学金里偷偷攒下一些钱,去学校旁边的文具店买了画纸、画笔和颜料,藏在家里的柜子里。 许昼画很多东西,光秃秃的树枝,树上的肥啾,其余大多数都是建筑,比如学校里的凉亭,破败的古庙,干涸河道上荒废的石桥。 许昼始终记得,何天浩那群人,从他的书包里把他画的向日葵扯了出来,骂他画得丑,说他娘娘腔,只有女生才喜欢画画。 身边没人欣赏,许昼就趁着午休时间,跑去学校的打印室,飞快地把自己画的画扫描出来,然后在电脑课的时候上传到博客上,顺便满怀着珍贵的心情,一条条地细读别人给他的评论。 许昼至今记得有个叫“榴莲甜心”的网友,在每一张图下留评论,鼓励他说“好好看”,后面还带三个娇滴滴的波浪飘号。 画画陪伴了许昼高中三年。 高考的前一天,老师提前放学,要同学们早点回家休息,第二天考出好成绩。 许昼整理好书包,心态平稳地回家推开门,印入眼帘的却是一地狼藉。 他藏在柜子深处的画具、颜料和画全被翻了出来,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客厅角落堆着一沓纸,全是许昼画好的画。 许承栋蹲在地上,牛仔裤腰敞着,满身酒气,粗鲁地拿起许昼的画,看上一眼,嫌恶地皱着眉,骂句“什么狗东西”,随手揉皱,泄愤地扔到一边。 看到许昼一脸冰冷的站在门外,许承栋当即起身,把盒子里的管状颜料哗啦啦地扣到许昼头上。 许承栋粗声粗气地吼:“你他妈哪来的钱!有这个闲钱不会给你老子孝敬条烟?啊?老子赚钱养你多辛苦你是不是不知道!” 许昼仍是面无表情地站着,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像是已经死了。 许承栋啐他一口“扫把星,跟他妈个死人一样”,把一地的画纸和画具踢到门外。 许昼家是城外一处偏僻的平房,外面就是水泥地,鲜少有人烟。 许承栋按开打火机,火舌很快窜起来,那些花树小楼的水彩画很快坍塌在火焰中,红通通地烤着许昼的脸侧,火光映在他空洞的黑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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