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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身边微笑的妈妈，江风温柔地吹拂她的头发。 “妈妈想告诉你，在你数123的时候，其实已经把数字放在一个集合里了，只是你并没有意识到；刚刚的苹果在同一个篮子里——在这个条件下，一个苹果才可以被视作数字1。” “任何结论的成立需要条件，但现实里人们常常忽略条件，所以妈妈要告诉你，1+12在其他条件下不成立。” 周钦永远也忘不掉那时候：江边的狂风晃的铁索桥叮当作响，母亲把被一缕卷乱的头发别到耳后，笑得温柔。 “——在布尔代数的运算下，1+11，在十进制的条件下，1+110，在脑经急转弯时，1+111，在生活的语境里，一滴水加一滴水等于另一滴水，一只猫加一只老鼠有可能等于一只吃饱了的猫……” “小钦，一个公式定理在某种条件下会成立，在另一种条件下会失效——所以，有时候这个篮子不重要。” 母亲那时第一次，揉了揉他的头。 “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完全正确的答案哦。” 恍惚中，温水已经有些凉意。 周钦头上搭着根白毛巾，起身坐在浴缸边开始思考——道德是被什么定义的？道德的语境是什么？ 也许……道德是被别人的眼光定义的，篮子有时候并不重要。 少年半响呼出一口气，站起来，身上无形的链条似乎也开始崩解。 至少他不讨厌秦昀，这就足够了。 少年头上搭着根毛巾，他裹着浴巾走出来，显得极为别扭，走一步路都要僵上好一会儿。潮湿的头发温驯的贴着脸，赤裸的腰腹却从浴巾缝隙里偶尔得以窥视——布满青紫的痕迹，胸，大腿，腰侧……密密麻麻的吻痕都是他的杰作。 林天幼眯着眼睛欣赏了一会儿，才坐到周钦的旁边替他擦头发。 此时秦昀在浴室洗澡，他低声在周钦耳边说：“下次我帮你欺负他。” “好。”周钦喘了口气，终于松开手，耳垂上绒毛，眼睛的下睫毛还粘着些细小水珠。林天幼觉得牙根有些发痒，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先被对方握住了手。 周钦目光很认真：“好想亲你，我可以亲你吗？” 连亲吻都要询问。 他看着少年红的快要滴血的耳廓，紧张而颤抖的手腕，莫名觉得好笑——明明之前那样过分对他还是这样纯情，简直不可思议。 真是稀有，像极了纯洁无垢的白颜料。 眼前高大的少年眼神清冽，英气又清爽利落。他的脸部轮廓线条柔和，却生了一双浓密整齐的剑眉。 和秦昀锋利的眉形不同，少年显得更干净无害。 林天幼伸出左手，用拇指摸着他的眉骨与山根连接处，皮肤很薄，红润清透。他的手指抚上对方下颌，触感细腻而温暖，柔嫩的脸颊轮廓线条美好，但还没有褪去婴儿肥。顺着左脸摸到下方的嘴唇，周钦平时的唇总是抿着，显得很疏离。 他在柔软的唇上摩挲一下，稍一用力就把手指钻了进去。 热，潮湿，软舌静静沉睡在口腔底部。 周钦疑惑的含着他的两根手指，纯净的目光看着他，似乎是意识到什么。 还没来得及更深入，就被上下一排湿热坚硬的牙齿咬住了，周钦偏头不看他，只是在牙齿上又稍微用了些力。 这种力道怎么可能阻止他？林天幼眯着眼睛笑得像个狐狸，但与他的神情相反，最后还是缩回了手——来日方长嘛。 “林天幼，是我要亲你啊。”周钦终于转过脸，眉峰拢着，裹着浴巾的右手用力到指尖泛白。 “我知道啊，我等着你亲我呢。”林天幼懒散弯着唇，挪了挪，端端正正坐在他旁边目视前方，像个小学生，唯一不老实的是那只手。 干净的右手缓慢探到另一只垂落的左手上，指尖靠近指尖，慢慢的探入，没入指根，直到和他所有的指头都交错，他们的十指紧紧相扣。 林天幼转过头，少年的棱角分明的眉眼蓦然柔和下来。 他露出了一个符合他年纪的，纯粹而没有杂质的笑容，牙齿整齐，大小均匀，笑着问他：“那为什么偷偷牵我手啊？” 唇齿之间洋溢的都是清澈与活力。就算是林天幼，也难免被这样的笑容所感染。 “光明正大的，好吗？”林天幼紧紧攥住他的手晃了晃，却发现周钦的手虚虚握着，结实的小臂没有抵抗，顺从地随着他的手到处摆弄。 手腕此刻却猛然被翻转握住，少年的脸猛地凑过来，却轻轻把唇贴在他的唇上，没有人教少年接吻要闭眼，林天幼也看向他——能从他清澈的目光望到瞳孔深处的倒影，他自己的倒影。那是一个主动却生涩的吻，他认真的学着林天幼那样，也捧着他的脸，温柔啄着他的嘴唇，像对待什么珍贵的易碎品。 急促温热，略显得紧张的鼻息打在他的脸上，身体暖和像某种毛绒动物。 “我肯定是疯了……” 呼吸颤抖，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 青涩的吻，牙齿磕碰着，毫无章法的舌头横冲直撞地撬开林天幼的牙齿，没有什么关窍，全凭一腔热情，在温暖柔软的口腔里乱闯。 双方都闷哼一声。林天幼的嘴唇已经出血。 等周钦面带愧疚的分开，林天幼眼神却柔软塌陷，他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破损的嘴角，手掌熟练地托住对方的后脑勺。 “应该这样亲哦。” 下一秒叼住恋人的唇舌，极尽缠绵情色，犹带着血腥气的吻；那条舌头太过灵活，仔仔细细从他牙齿的每一个缝隙中舔过。 舌头被吞食着，仿佛被一条巨蟒紧紧缠住，愈缠愈紧难以喘息，仿佛贪婪的唇舌要将人连皮带骨全部吞下。 恋恋不舍的分开银丝，林天幼将湿漉漉的嘴唇一擦，看向不知道何时已经出来的秦昀。 秦昀瞬间弯下腰来，和林天幼交换了一个默契凶猛的吻， 直起身，他挑起锋利的眉毛，故意又舔了嘴唇看向周钦。 绝对的挑衅。 才做好心理建设的周钦，心头火猛然往上一窜。 “我有一个好提议——” 空气中电光闪烁，火药味十足的对视被打断了。 恍若未觉的林天幼兴致勃勃的拿起桌上的手机：“我们三个建个群吧？” ---- （咕噜咕噜冒泡）
第15章 15 从那天以后，周钦的手机里多出来一个略带荒唐色彩的三人小群。 一家三口（3） 【睡觉对我很重要】：以后大家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啦！ 【日匀】：什么破群名，换个。 【睡觉对我很重要】：怎么啦？不好听吗？那就换成—— 群名称已经被【睡觉对我很重要】更改为：全面从严扫黄打非三大代表（3） 【日匀】：……号别要了。 【睡觉对我很重要】：如果警察找上门来，我们就说我们是数学课代表，音乐课代表，美术课代表。 群名称已被【日匀】更改为：三代同堂（3） 【8】：6 【睡觉对我很重要】：对了，儿童节快乐宝宝！！【红包-小狗亲亲！】@8 【日匀】：我的呢？ 【睡觉对我很重要】：只有亲亲！因为我的稿费被拖欠了（微笑.jpg) 【日匀】：哦。 【日匀】：【转账-儿童节快乐@睡觉对我很重要】 【日匀】：【红包-@8】 【睡觉对我很重要】：谢谢daddy！！ 周钦看到瞬间刷起的消息，嘴角抽了抽，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给他发？他早就不过儿童节了。 他长按了红包，两个都选择了退回。 【8】：谢谢，这个节日还是给真正的小朋友过吧。 半响。 【睡觉对我很重要】：那既然不是小朋友了，今晚有空吗？【玫瑰】 总感觉又中计了。 周钦抿着嘴，拇指用力在29键上劈里啪啦打字：暂时没空，我有一个竞赛要忙，可能过几天会去一趟c城。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大概是下周。 【睡觉对我很重要】：啊，你也要去c城……下周你们两个都要去c城，我一个人会很无聊诶。 也？ 周钦皱起了眉——秦昀也要去c城？ 【日匀】：音乐节都不去，你在屋里发霉算了。 【睡觉对我很重要】：看看我的名字^^ 所以大家最近，晚上有空吗？ 周钦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个名字的双重含义，却又为这种直白的性暗示所感到手足无措。 【日匀】：有空。 【8】：……星期五有时间 剩下的消息他没敢再看了。 他把手机收起。 围棋社。 此时已经收官完毕，他输给对方一目半。 对面的少年推了推眼镜，询问趴着的周钦：“你的棋形很乱，最近遇上什么烦心事了吗？” “……谈恋爱了。” “感情问题我帮不了你。”他把白色棋子收拢入手中，掌心外翻让棋子无声滑入棋盒。“菁英赛你准备参加哪个项目？” 提到这个，周钦稍微打起了些精神，抬起头来。 “单人可能会报几何组吧，彭老把大物的你都拉过来参加团体赛了，看来是想多拿几个金牌……你打算选哪科？” “彭老让我查漏补缺，估计我得去啃硬骨头了。” “那分析与微分方程绝对跑不了。” “估计是吧。不过你现在才大一，去见见题型也好，毕竟你们还没学到pde，里面的题还会涉及群论。” 周钦也把黑棋盖好。重归原位。他的眼神恢复清明：“好，下次我不会输给你了。” 少年推推眼镜，朝周钦点点头，拿起单肩包，“希望你能早日解决你的感情问题，其他有事找我，先走了。赛场上见。” 都说情场失意，职场得意，人生里并不只有谈恋爱这个选项，事实上如果没有林天幼，他应该会和数学过一辈子。 夜灯下，周钦的书桌上堆满了密密麻麻字迹的草稿纸，四个人的房间里只有笔和纸的摩擦声。 只是偶尔有思绪闪过——这个时候的林天幼会在做什么？他会和秦昀在一起吗？ 但很快，这种短暂的思绪陷入宇宙中的方程式和无穷无尽的演算中。 同一时刻。 此时的林天幼拿着铅笔面对着石膏像，皱着眉在空中横竖对应着比例。而在另一个房间里，电脑屏幕前长长短短的演奏视频，秦昀戴着头戴式耳机，闭着眼伏在桌上睡着了。 远超于常人的孤独让他们相遇，如同大海里的孤鲸听到另一端52赫兹，同频率的旋律。 每个人只是一座孤岛，或许偶有交流的需要，对三人来说却并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某种程度上，他们是同一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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