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渣男谭嚣欧巴陛下”被那几个眼红的练习生排挤、驱逐到了最破烂的房间和最差劲的床位,但这并没有影响他在经纪公司大老板眼里的商业价值。 因为只有那位星探和经纪公司的老板两个人知道,谭嚣不仅形象好,不仅当过两年职业足球运动员,不仅谦逊、低调、努力,还会说中、韩、英、西、泰、法、德七种语言,并且都很流利,而日语也在学习中。 经纪公司的大老板已经很多年都没见过像谭嚣这样天生就该吃这碗饭的人。 很多练习生耗时耗力地在这里拼命五六年,被包装成所谓的艺人、偶像,然而形象、才艺、甚至连气质都可以塑造,但某种似乎流淌在血液里的、举手投足间的不吝和潇洒,却怎么都不如这位迟来的、二十岁还一事无成的、居然也不急功近利的“大龄剩男”。 星探是受人指使才将谭嚣带进了这个许多人争都争不进去的名利场,而且为了让他签约,还破格答应了他只签一年试试水的要求。 奈何经纪公司的大老板其实是个隐藏很深的伯乐。 偶像训练营是怎样一口大染缸,伯乐都不允许自家的十年不遇的汗血宝马被淹死在里面,但染缸还是要进去染一染的。 伯乐认为,真金不怕火炼,怕炼的就不是真金。 事实证明,谭嚣的确不是真金,他简直就是颗钻石,不仅熔点高,还坚强无比,里外通透。 训练营有那么多漂亮姑娘喜欢他,叫他“欧巴”,他居然就愣是没跟任何一个小姑娘传出过绯闻,男生也没有。 这仅仅是伯乐对他们公司旗下的偶像艺人的最低标准。由于作风问题被解约的比比皆是,谭嚣的表现远超出及格线。 而伯乐的心里其实有个没对任何人讲过的最高标准,他很惊讶地认为,谭嚣也达到了。 这个最高标准就是,在名利场里不争不抢,将一切虚名当做“过眼云烟”。在他签过的、培养过的诸多年轻艺人之中,没有人能达到这个标准。但是谭嚣不同,谭嚣眼里连“云烟”都没有,只有对一切好的、坏的人和事一视同仁的视而不见。 谭嚣不笑的时候,双眸是极端的漆黑,笑的时候,又是极端的清澈。他看到谭嚣跟谁讲话都谦卑恭敬,甚至频频鞠躬,但是他看到谭嚣独自一个人在练功房里不厌其烦地练舞的时候又有种谁也无法模仿的桀骜不驯。 伯乐觉得火气旺盛的年轻人竟然能做到这么喜怒不形于色,大概就是个没有灵魂的人,像一具空壳、一件容器。没有灵魂的好处就是可以随意填充,教什么都学的特别快,尤其在音乐方面,舞蹈踩点很有节奏感,声乐课、乐器课也都进步飞速。 一开始,谭嚣的声线和唱功在训练营里根本就排不上名次,但是他悟性高,又心无杂念地努力学,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发生了从量变到质变的蜕变。 伯乐见精心培养了一年的艺人终于可以天降般出道,已经暗中给谭嚣拟好了十年的合约,也暗自庆幸自己能抱住这棵茁壮成长的摇钱树,可是就像谭嚣的偶然出现有些匪夷所思之外,他为谭嚣计划好的星途也频频碰壁,诸事不顺。 先是选秀节目不签谭嚣,再是唱片公司、影视剧组不签谭嚣,最后连平面广告都不录用谭嚣。理由千奇百怪,唯独没有形象不好。 伯乐终于忍不住跟圈里另一家经纪公司的老板抱怨了一下,结果人家笑着问他:“李社长,你是真不知道谭嚣做过什么事还是装不知道?” “我知道。但是跟蝇头小利比起来,他能带来的商业利润更高昂。” “可是你也应该知道他的来历。” “这个我当然也是知道的。” “那你还敢捧他?不怕他走红之后,大名鼎鼎的韩氏集团用全亚洲的麻烦来敲你办公室的大门吗?” “我才不怕他们。等谭嚣红遍全亚洲的时候,自然会有千百万粉丝护着他。” “李社长,树大招风。作为老朋友,我奉劝你,跟什么较劲都别跟‘资本’较劲。娱乐圈呐,像谭嚣那种‘朝鲜武士’,容不下。他顶多就是西班牙的唐吉坷德。” 李社长只好作罢。 那天他单独约见谭嚣,说离开训练营,也不去公司,想找个开阔的地方好好聊一聊。 谭嚣一听“开阔”二字,自然放松了神经,但是自从三年前来到首尔,他不是在半封闭式的足球俱乐部里训练,就是在全封闭式的偶像训练营里训练,户外的地方,他只对那八百米的贞洞路石墙街比较熟。 他没大没小地提出去“分手墙”陪李社长聊天,李社长却只是笑了笑,说:“我也很久没去过那边了。” 又是一年初春。李社长特批了谭嚣一天的假,亲自开车到训练营接上他。 年近六十岁的李社长看起来并不慈祥,也并不像年近六十的人。可能长年混迹在娱乐圈中,李社长保养的非常好,好像只有四十岁而已。尤其谭嚣看惯了欧美人,看年长的亚洲人就会自动减龄至少十岁,对韩静翎也是如此。 李社长沿街买了两杯咖啡,开诚布公地对谭嚣说:“我很想把你打造成你们这个时代的第一男星,而且不限于在韩国发展,但是,谭嚣,很抱歉,我没有这个能力。” 谭嚣知道一年为期的合约就快到期,李社长肯定是跟他谈合同的事情,没想到不是续约,而是不续。 但是谭嚣早就对什么都不执著了,捧着热咖啡,停下脚步对李社长浅浅鞠了个躬,说:“谢谢您提前通知我。” “不是你想的那样。”李社长拍了拍谭嚣的肩膀,苦笑着说,“我已经给你拟好了十年的合同,而且是一份黄金合同,是我们公司能给出的最好的待遇。我原本想一直陪着你成长,帮助你发展,直到我退休,但是,我不想毁了你。” 谭嚣茫然地看着李社长。 李社长苦口婆心地解释道—— “像很多韩国人一样,我是基督徒,但我也没有多么虔诚。认识你之前,我无视过很多罪恶,甚至也在身不由己的情况下推波助澜过一些罪恶,因为身边的人都一样,没有人站出来说什么、做什么。可是,孩子,你不一样。” “说来好笑,我总觉得保住你,或许就能洗清我身上的罪恶,让我安然地步入即将到来的晚年。” “我知道训练营里的姑娘们为什么都跟你那么要好,也知道你在这短短一年的时间里从那些社长、富商、贵公子的手里挽救过多少个或许身不由己、或许追名逐利的年轻人。你把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得罪遍了,也把你自己在韩娱的道路给堵死了。毕竟你不是黑老大,你只是个等着金主的艺人。可是你不跟金主一条心,哪个金主敢买一匹驯不出来的野马?” 谭嚣笑了笑,说:“社长,我就只是觉得,那些女孩子都挺漂亮的,也不缺胳膊不少腿,就算当不了明星也能好好活着,那为什么不好好地活着呢?活得像个人,不要像个玩偶。” “那你呢?知不知道你帮了别人,你自己就没有出路了?”李社长问。 “我本来就没有出路啊。”谭嚣说,“我走哪条路都会被堵死的,但是那些路,别人可以去走嘛。那些漂亮姑娘、精神小伙儿,他们可以好好地走一走。我没觉得是自己在帮他们,我觉得是他们在帮我,帮我做出最后一点点的负隅顽抗,让我觉得我还没有真的瞎了、聋了、哑了。” 李社长认真地看着他。 “有人想用世上的黑暗剜掉我的眼睛,也想用同流合污来堵住我的耳朵、扼住我的喉咙。”谭嚣说,“想要出路,我就得跟其他人一样装聋作哑。但是一年前,我分明看到有人给崔妍恩下药,再后来一次,我又分明听见有几个人要跟朴珠秀玩个‘刺激的游戏’……如果我不提前告诉她们,如果我没联系曾经球队的熟人过去帮忙,最后那次如果我没报警,那我跟盲人有什么区别?而我这个人呢,大概就是在韩国教盲文都没有人会好好雇用我。” 李社长叹了口气,说:“原来你知道自己的处境。” “以前我没想到。”谭嚣耸了耸肩,“或者根本没往这个方向想。直到去年夏天,我才偶然得知我姨妈在韩国。原来我早就自投罗网了,自从我签进韩国的球队,我就是一条翻不了身的死鱼。” 李社长说:“你的姨母在韩国最大的一家娱乐公司持有大半股份……或者说,她是你养母的姐姐。这些是我在决定捧红你的时候才找人调查出来的。你说得对,就算你没有得罪其他的金主,你在韩娱也没有什么出路。我也帮你努力过了,但是有个朋友劝我说,跟什么较劲都不要跟‘资本’较劲。” 谭嚣靠在宫墙上,抿了一口咖啡,坦诚地说:“社长,我累了。我踢了七年足球,又在你们的魔鬼训练营里训了一年……我可以说累吗?以前我哥说我能成为明星,我信了,我也努力了,但是其实我不想当明星,我只想当个身体特别好、特别健康的人。解约之后,我会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回到家乡普普通通地生活,回去曾经收养我的孤儿院里教书。可惜您砸在我身上的钱,我是没办法还给您了。” 李社长摇了摇头,淡淡地笑着:“不用还,我们公司不缺钱,真要还的话,你从我这里带走的商业价值,你根本也还不起。如果你决定了,那你一定要把那所孤儿院的地址发给我,我会捐善款过去。” “谢谢您。”谭嚣又朝李社长鞠了一躬。 . 那天谭嚣靠着首尔德寿宫的宫墙,蹲在地上哭了很久,哭到手里的咖啡冷了,哭到李社长有事提前离开,哭到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才终于停止哭泣,像个乞丐一样坐在石墙街发呆。 夜幕降临首尔,裤兜里的手机开始振动,谭嚣才清了清嗓子,接通电话。 “嚣嚣。”谭熙的声音携着波士顿的阳光,如期而至,“吃过晚饭了吗?” “嗯,吃过了。”谭嚣心想,哥哥骗了我四年,我也可以骗他一下下。 不知为什么,自从那通“分手”电话后,谭熙就把电话时间改成了波士顿的早晨,首尔的晚上,而且从每天一通变成了每周一通,但是每天还是会在首尔的晚上发来一条晚安短信,督促嚣嚣早点睡觉。 “那就好。”谭熙说,“下周我跟老板和David去趟耶路撒冷,给你打电话的时间可能要调整,而且可能没规律,到时候短信跟你说吧。” David是组里的另一位博士生,比谭熙大两届,白人,也是家里十分阔绰的、游手好闲的、高挑帅气的贵公子,本科读的是哲学。 虽然谭嚣早就在脸书上查到过David是何许人也,长什么样子,但是没关系,这个大卫长得再帅也只跟哥哥认识了一年的时间,怎么比都和约瑟夫那位跟他哥哥同居了四年的前男友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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