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喝点热水吧,我不该买那么高度数的酒。”谭熙顺了顺嚣嚣的后背,隔着棉质的短袖也能触到弓起的背脊。 嚣嚣虽然练了一身的肌肉、浑身的劲,但是看起来总是比谭熙清瘦,大概是因为踢足球那种巨大量的有氧运动实在也是很消耗肌肉的。而且除了运动健身的时候,嚣嚣在谭熙面前从来都有一种乖顺到近似孱弱的感觉,藏着多少力气都不会对他哥哥使出来,所以谭熙也总是误以为嚣嚣和他的长发一样柔顺,不论是脾气还是身体。 直到这样触碰着嚣嚣的后背,谭熙才发觉,他的嚣嚣其实是多么坚硬、顽强的一个人,不论身体还是脾气。 而整日熏陶在书香里的人也永远无法完全理解这样长年累月、无谓寒暑地苦训的人。 弓起的后背终于在温暖手掌的安抚下渐渐放松了一些。 “嚣嚣,你说的话我一字不差地全都听到了,所以不会当做没听见,更不会忘记,也不会原谅你。” 嚣嚣的背肌又紧绷了起来。 “但是既然今天的主题是‘吵架’,那你就不能自说自话,你也得允许我说几句话,对吗?”谭熙还是用固有的节奏顺着再次紧绷的后背。 嚣嚣点了点头。 “可是我要说的话,我不想在卫生间里说。”谭熙放开嚣嚣,站了起来,“这里冷,我们去喝点热水,回我房间。” 谭熙转身走去厨房倒水,嚣嚣才站起来刷牙洗脸,然后垂着头,犹犹豫豫地走去了厨房。 哥哥递过来的,不论是烈酒还是温水,谭嚣都喝的太实在,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 谭熙看着他,心痒、心痛之上又添了心酸,但更多的是心潮起伏。 谭熙慢慢喝完自己杯中的水,平复好思绪,睨了嚣嚣一眼,又是转身就走。这次什么也没说,走去的是楼上的卧室。 谭嚣只好放下杯子,慢吞吞地跟了上去,一路都没关灯,因为一会儿还是要下来的。 谭熙等人进来之后,关上房门,还在转动门把手的时候微不可查地按上了锁。 谭熙关门的时候,嚣嚣已经俯身开始收拾地上东倒西歪的酒瓶,又去谭熙的卫生间里取了一卷厕纸出来,一边认真地擦着洒在地板上的酒,一边平静地说—— “这件事不用你教育我、开导我,我知道是错的,我自己会消化、会改正。你是我哥哥,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也不敢、不舍得。” “我尝试过喜欢别人,尝试过说服自己,告诉自己我只是喜欢男的,而我又正好有个哥哥。他对我太好、太温柔,我才会犯这样的错。哪个小孩子不犯错呢?” “也许是足球学校里的同学、队友都还不够好吧,这个错我目前没能改正。等我签进厉害的球队,我会继续尝试去喜欢别人的。反正我周围全是男的,也都挺帅,我想找总能找到。” “熙熙哥哥,等我找到别人,你再原谅我吧。” “或者……如果你不能接受有个喜欢男性的弟弟,那我也只能说对不起,给你丢脸了。可我实在不想骗你、瞒你,因为无论是哪种喜欢,你都是我最喜欢的人。 “早点睡,晚安。” 说完酝酿许久的一席话,酒瓶和厕纸也都丢进了垃圾桶里,谭嚣走到谭熙身旁准备开门离开,谭熙却一抬手关上了灯。 关灯的手又顺势放到谭嚣的后颈上,谭嚣一颤,就听哥哥凑到他耳畔轻声说:“嚣嚣,你真的不打算听听我到底要说什么?” 说完这句话,温润的唇便贴上了发烫的耳朵。 谭熙蜻蜓点水地亲了嚣嚣的耳垂一下。 亲吻很轻,呼吸却很重。 “能不说么?”谭嚣根本控制不住内心的火焰以及手臂的力道,借着窗外积雪映着的月色,将哥哥推进衣帽间,砰的一下带上了卧室里的那道门。 黑暗里,谭嚣寻着谭熙粗重的呼吸声吻了过去。 谭熙这个读书人虽然不缺乏运动,但是不论力道还是体能,都跟马上就签进职业球队的运动员无可比拟。 嚣嚣将他推进一片漆黑,圈入怀中,抵在衣帽间最里面的墙上,谭熙根本毫无反抗的机会,就已经被毫无章法的吻弄得头晕目眩,近乎缺氧。 等嚣嚣终于吻无可吻,将亲吻他的唇从嘴上胡乱移到喉结处的时候,谭熙才得以补回一口气,推着嚣嚣的肩膀问:“不是说不敢、不舍得吗?怎么不再多忍一会儿?” 闻言,谭嚣动作一顿,立刻放开了他哥哥,慌张地说:“对不起,我……” 谭嚣太慌张也太晕眩了,竟然才退开两步就已经把自己绊倒在地,摔了一跤,在黑暗里什么也抓不住的手磕到了衣柜抽屉的把手。 “我说过,别再跟我道歉。”谭熙随意抓住几身西装,跪到嚣嚣面前,将摔倒的人环入怀中,含住他的耳尖,气音稍显口齿不清,“我也说过,你没做错任何事情,任何错事都不是你做的。所以我不会原谅你……” “而且今天之后,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谭熙的手再次纠缠进了柔软潮湿的长发里。 嚣嚣,你根本不知道我忍了多久…… 寂静的雪夜,漆黑的房间,谭熙吻上嚣嚣的唇,不再是浅尝辄止,而是进一步探索着自卑又胆小的少年还不了解的深度。 唇齿尚未尝够,他的嚣嚣刚才竟会急着去亲别处? 连好好地接个吻都不会么?难怪你不敢。 谭熙的舌尖侵略进两瓣湿润的嘴唇,先碰到的却是嚣嚣的门牙。嚣嚣整个人都惊讶得停滞了一瞬,这令谭熙感到莫名惊喜。原来他的嚣嚣连舌吻都不知道么? 停滞过后,嚣嚣松开嘴,迟钝地用温热的舌将谭熙迎进了口腔。唇舌交缠间,嚣嚣紧紧抱住了他,吻得越浓,抱得也越紧。 谭熙觉得自己怕不是嚣嚣堆起的雪人儿,就要从心窝里开始融化。
第28章 28. 礼物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恒也。——《道德经》】 爱可以重塑一个人。谭嚣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被他哥哥塑造出来的。不是重塑,而是从一摊泥开始的塑造。 哥哥的唇太柔软润泽,吻到他的嘴,便教会了他六种语言,吻到他的耳垂,便给所有的情歌赋予了主角,吻到他的眼尾,便能让身处的黑暗熠熠生辉。 哥哥捧着他的脸,与他深深地、长久地接吻,像在不厌其烦地传授他什么高深的技艺,需要不间断地练习,还要仔细品鉴。 谭嚣以前就认为他哥哥是世上最温柔的人,现在却诧异于哥哥竟然可以温柔到这样的程度。如此绵长的吻,谭嚣连想都没想到过,更别提奢望。 记忆总会把最美好的时光无限缩短,可是他们之间那个绵长的吻,在谭嚣往后的记忆里,从来都和当初一样绵长,没有被岁月践踏、压榨、扭曲。 不知过了多久,他已经靠在衣帽间的门上,哥哥一只手环抱着他,一只手陷在他扎起的头发里,让他的后脑勺靠在温暖的手掌心里。他们不断地亲吻,哪一方都不舍得停下,好像一睁眼便是天亮。 无限包容的黑暗里,没有人想要天亮。 “哥……”谭嚣呢喃了一声,只为确定,黑暗里和他接吻的人就是他的哥哥谭熙。 “嚣嚣。”谭熙停在他的嘴角,又从脸颊亲吻到耳鬓,气音里夹杂着喘息,含着他的耳垂说,“不管我在世界上哪个国家、哪座城市,我永远都在,我永远都是你的……” *从今往后,永远都不只是你的哥哥。* 谭嚣没有想到哥哥会温柔到这种程度,更没有想到,刚才还流窜在全身的灼烧的欲望,竟会因为哥哥这一句话,全都化成了泪水。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有这么多眼泪。 训练、比赛,体力透支、心脏快要爆掉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有哭过,甚至还挺享受那种身体濒临报废的临界点。可是这么安安静静、舒舒服服的夜里,他却在哥哥怀里哭了很久很久。 哥哥一直抱着他,抚着他的头发,没有多余的劝慰,只有一个热乎乎的怀抱。 吻过、哭过,谭嚣竟然就坐在衣帽间里,脑袋埋在他哥哥的胸膛里,一觉酣睡了过去。 . 谭嚣觉得全身有些酸痛,腿也是麻的,睁开眼睛越过哥哥的怀抱,才看到一缕晨光已经偷偷溜进衣帽间的门缝。 “醒了?”谭熙松了松分不清是僵了还是麻了的手臂,并没有推开嚣嚣。 “早上好,熙熙哥哥。”谭嚣挠挠头,竟有些害羞地往后坐了坐,脱离了被谭熙抱了一晚上的怀抱。 谭熙伸展着手臂,笑说:“你打呼噜磨牙,我怕把你吵醒了就没舍得再亲你。” 谭嚣眨着一双哭肿的眼睛,狼狈又哑然地看着他哥哥。 “起来洗漱吃早餐吧。”谭熙先撑着地板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又把手足无措的弟弟给拉了起来。 谭熙打开衣帽间的门,积雪映着朝阳,卧室里忽然格外敞亮。 “昨天……”谭嚣用手挡了一下明亮的晨光。 谭熙将嚣嚣的手拿了下来,轻啄他的额头一下,说:“吃完早餐,我送你一件礼物。然后我们再想想今天要做什么。” “什么礼物?”谭嚣这才眉开眼笑起来。 从小到大,哥哥其实没有以“送礼物”的名义送过他任何东西。因为哥哥送给他的东西太多太多,根本就不需要以礼物的名义,不然每天都是在过节。 “属于你的礼物。” 见哥哥故意不说,谭嚣只好下楼去洗漱,顺便回味一下昨天晚上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谭嚣一边冲澡一边出神,回味完了既想赶紧出去跟他哥哥确认一下自己到底是不是做了一场梦,又不好意思出去面对他哥哥。 正在谭嚣慢吞吞地纠结的时候,谭熙敲了敲他的房门,叫他出来吃早餐。 谭熙已经在煎鸡蛋、烤吐司,厨房里飘散着咖啡和黄油的香气。 谭嚣走到厨房的时候,正看见哥哥解下妈妈偶尔下厨时穿的碎花围裙。谭嚣从哥哥手里接过碎花围裙,挂到一旁,又移不开眼睛地偷偷从各种角度打量他哥哥。 哥哥今天穿的是白色的宽松绒衣,左胸口绣着伊顿马术队的标志,做早餐的时候,长袖撸到手肘的位置,露出白皙的小臂和手腕,腕骨很明显,手背也是白皙的,手指修长,右手中指的第一骨节处有一点点凸起,是长年握画笔磨出来的一个可爱的小肉垫。 哥哥的灰色运动裤和马术队的白色绒衣是一套的,裤腿两侧各有一条白色的竖杠,颜色和面料都跟上身的绒衣是一样的。绒衣宽松又长,是大一码的款式,但是哥哥的腿很长,肩膀也宽,不显得衣服过大,只显得哥哥高高瘦瘦的,特别干净,特别温暖。
86 首页 上一页 30 31 32 33 34 3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