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给我一点时间!我们当然不可能拖你的后腿!我……” 李粟还有一些其他的话没有说完,马汶就匆匆挂掉了电话。她倒在沙发上,不死心地联系余兰君,这几天她都在这样做,可惜又是一个无人接听。 没有证据的驳辩是一纸空谈,更何况他们又是原告。 他们得证明它是,而被告需要证明它不是。原本应该是这样的。可靳赫铭让这件事复杂了,有点儿反客为主的意思了。 靳赫铭不仅在证明它不是还证明了它是,那么相应地,就抛给了李粟和白攸一个难题,他们除了证明它是,还得拿出证据说它不是。 “姐姐,吃早餐,贝贝好不容易买了送过来的呢。” 白攸咬了一口白菜肉包,包得鼓起腮帮,看上去对这件事一点儿都不担心。 李粟捏了捏眉头,叹了一口气坐到白攸身边。她揉白攸的头,“是不是觉得姐姐很没用?明明答应了你,最后却还要依仗别人?我还是太依赖老师了。我的能力还是太小了。” 李粟自我检讨,白攸看她的嘴一张一合地,趁机塞了一个包子到她嘴里,低头吸了一口豆浆。 “姐姐,自怨自艾还早呢,他话里话外不就是想和我谈判吗?那就谈吧。” 白攸说得轻松,但想也知道一旦他主动约靳赫铭见面,他会面临什么了。 可目前为止,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证据?是,他们是没有证据,但只要他去见靳赫铭,就会有了,会有很多。 靳赫铭虐打他是事实,他曾经“放浪”这也是事实。但A是A,B是B,这是两码事,能因为他是一个如何“放浪”的娼J就能否认掉他被虐待伤害的事实吗? 显然不能。 这就是白攸安心泰然的原因。他们是告靳赫铭虐待毒打Omega,又不是站在道德层面上舆论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就算他真的是个见钱眼开贪慕虚荣的拜金Omega又怎么样?法律的事又不能用道德谴责来解决。 李粟不同意。 她当然不同意。 “小攸,你疯了!你好不容易逃出来,现在想要回去?况且,就算你是为了拿到证据,先不说那些证据是不是真的有效,万一他不对你动手,反而对外宣称你被他拆穿所以回去讨饶了呢?” “我们会功亏一篑的。” 李粟没有心情吃早餐,白攸推到她面前的豆浆,她碰都没有碰,垂着眼,脸上满是歉意。 马汶很着急,给她的压力不小,现在来看,白攸的事,他们说到底也没有拿出十拿九稳的方案。景澄是个激进派,他利用记者的身份造势舆论是把双刃剑,如今便遭到了反噬。 政治、法律、舆论……混为一谈的后果,现在他们谁都看到了。 “可现在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白攸抽出纸巾擦嘴,起身坐到沙发上,望着窗外。 打开的窗户传来了城市的车水马龙声,在他的耳际跳跃,同李粟说的那些劝告,慢慢地融合在了一起。 “我们是合作关系,不是,我们是互相利用的关系。马女士会觉得我没用,恨不得抛掉我的,到时候我的损失更大。那还不如孤注一掷。” “我想要的是靳赫铭倒台,送他进监狱,让他从这个社会消失,使他得到应有的惩罚!最次,我也要和他解除伴侣关系,消掉我身上他的标记,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 白攸回头,淡淡地笑着,浑身上下都充满着神性的坦然,就像一面不透风的墙。 他的心死了。 他说他究竟要被打成什么样子,曝露在这个社会的面前,他们才终于能踩着他的血说上一句“打你的人真该死。” “是不是只有我被打死了,成为永远无法开口的尸体,他们才会终于觉得我是受害者,而不是想着:肮脏的受害者就不是受害者了。” 他们就是喜欢将受害者想象成过失,诸如“他为什么打你,肯定是你有问题!”“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怎么偏偏是你啊?”“看吧,他果然不是个好货色。” 这是很有意思的事。 当受害者是公认值得同情的弱势群体时,不知道是谁总在想着污名化受害者,唇枪舌剑,一刀一刀地刺进他们的心。等雨过天晴,真相大白,受害者也得不到口水暴力人的任何道歉。 看客在等下一场戏,或者已经投入了下一场戏。 鲜血淋漓,令人胆寒。 “瞧他那浪货的模样,他就该被打!” “打得好!这样的Omega不好好教训教训,真是浪费感情!” “天哪,怎么会有这种Omega啊,我一个Omega都替他觉得羞耻。他还和别人打官司呢,要点儿脸吧。” …… 生活在垃圾场、厕所,感到不如意的苍蝇臭虫和蛆,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耀武扬威高高在上的后勤救援兵,脑干被腐蚀干净的二极管报社男女,自命不凡、掌握着互联网生存的金规铁律,无非就是反转辱骂、家族羞辱、同类排挤、性别歧视。 他做了一件错事,其他的便都是错的。愿意站出来的受害者接受千万审判的目光要求他纯净无暇,而加害者却替人找尽理由百般论证诉说他的不易,他的辛酸,他的孩提时候遭受的巨大磨难是如何造就他偏激的性格的。 崇恶是病态。 过分宣扬真也是病态。 因过分宣扬真而使人逆反崇恶,同样是病态。 李粟坐在白攸身上,劝他三思,劝他不要做令自己痛苦的事,但白攸的态度却依然坚决。 “我记得姐姐说过的,从我们见第一面的时候就说,法律是我们所有人玩在一起的游戏规则。抛开被政治控制的法律不谈,我想除却一切,我们也只能相信法律了。” “那是我们最后的依仗,我的倚仗,所以我得赢。” …… 柏老爹打不通靳赫铭的电话,在裴礼的怂恿下,直接让人去那间公寓楼将人请到了自己的小岛。 靳赫铭喝得烂醉如泥,扔在柏老爹的面前时衣衫不整,头发乱糟糟的,下巴上长出了青色的胡茬。 裴礼站在一旁笑话靳赫铭,弯腰嘲讽,“你的官司逆风翻盘,怎么了?怎么还是这副样子。” 靳赫铭听到声音,嘟囔了几声说不全一句话。 柏老爹手里的拐杖毫不留情地抽在了靳赫铭的胸口,解开透风的三粒纽扣拉着,被拐杖抽到,很快就能看到里面泛起了红。 “为什么没有按照我说的做!”柏老爹兴师问罪,对靳赫铭的所作所为心知肚明,“你跟了我这么多年,难道连黑不联政的道理都不懂?你忘记你的靳叔叔是怎么像条落水狗一样逃出来的吗!” 柏老爹又在靳赫铭的耳边说靳岸了。 靳赫铭眼神一厉,酒醒了大半。他撑起手肘,死死地盯着柏老爹,“靳叔叔他是怎样带我逃出来的,我当然记得。但我更记得,他是怎么死的?你保下了那个人,让他安然无恙,那一直都是我心里的刺。” “我知道,你是怕我不听话才那样做的。所以我体谅你,这么多年,那个人的死讯,我一直瞒着你。柏松,我实在不想看到你还没有到退休的年纪就要和他去作伴啊。” 匍匐在地上的男人说话毫不客气,低头蔑笑了一声。 周先虞不算是个好东西,他知道,不然好好一场选举,他会那么爽快地答应他的条件?但因为余兰君一个电话又害怕的柏老爹,同样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要他放弃白攸?做梦!不可能! 在他眼里,周先虞、柏老爹,都是两个垃圾而已,他不关心什么选举,什么天凤继承人……如今的他,只关心他能不能得到白攸! 他想白攸想得快要发疯了!
第59章 靳赫铭爬到人生顶峰铤而走险去掳白攸 “简直是自掘坟墓!” “你就在这里好好反省,明天我让人送你去缅州,以后不要再回来了。” 柏老爹最后教训靳赫铭,听到“滴——”地关门声,吩咐门口的保镖要看好人。 裴礼喜出望外,走在柏老爹前头替他引路。 他看靳赫铭不爽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柏老爹没有亲生儿子,充其量手底下也不过只有他们两个“义子”而已,不仅是明面上的天凤集团,还有暗地里枪支白粉人口买卖的腌臜生意。柏老爹一声“退”,继承人的位子可不就在他们两人中选嘛。 靳赫铭跟着柏老爹时间长,做事滴水不漏,裴礼该是找不到机会取代他的。但好就好在,靳赫铭被白攸的事绊住了脚。 柏老爹年纪越大越显保守,当然不肯放任靳赫铭拿着他好不容易积累下的财富同那些个政要官商硬碰硬,他要靳赫铭息事宁人,但靳赫铭哪里肯罢休。 裴礼押着靳赫铭从T市回S市就懂了那人在想什么,当然默默地推波助澜了一把,靳赫铭和周先虞的线还是他牵的。这池子水,他可是恨不得越搅越浊才好。 现在靳赫铭彻底惹毛了柏老爹,大有让所有都毁于一旦的威胁。裴礼在柏老爹那儿的地位自然扶摇直上。 早说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靳赫铭?哼,他算个什么东西? 靳赫铭被拖下去后,柏老爹和裴礼走到前厅,见女佣早在阳台摆好了晚餐。 大敞的落地窗迎着海风吹动白色的纱帘,向外扑到一丛齐眉的白蜡烛上还会让人心中一颤。月亮的皎洁光辉洒在灯火通明的阳台上,阳台下种着许许多多的花束,在夜露中开放,萦绕起醉人的芬芳。 柏老爹与裴礼落座,女佣端着红酒给他们倒上,但柏老爹却迟迟没有举杯。他的脸色不好,瞧上去仍在想靳赫铭的事。周先虞是个难搞的人,S市如今弄得风风雨雨,恐怕就和他的大手笔有关。 他想不通为什么靳赫铭不懂兔死狗烹的道理,如若周先虞真的得胜,他怎么会留他? 柏老爹一掌拍在了自己的腿上,皱作一团的脸上露出了许多不解,风霜打到上面的沟壑纵横。他叹气,叹气他最看好的继承人就这样毁了,因为一个Omega? 真是可笑啊。 裴礼端着酒杯在手指上绕,他打量着柏老爹的神情,深抿了一口,双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线。 再惋惜又能怎么样?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裴礼在长桌下翘起二郎腿,脑海中也不禁浮现出白攸的模样。他好久没见过这么有趣的Omega了,能和靳赫铭对着干,他现在可是对他越来越感兴趣了。 如果柏老爹还是下不了决心,裴礼可是准备帮白攸一把。看靳赫铭和白攸斗,一度成了他这些时候的乐趣。 一顿晚餐吃得沉默,裴礼擦掉嘴角的酱汁,起身离开。 他也不算很闲,没空再欣赏靳赫铭的可怜样了,他还有赌场的事要忙。 裴礼搭上离岛的飞机,歪在座位上休息,闭上眼哼起歌。他得意洋洋地随口哼出一些旋律,良久才隐隐感觉不对劲。
55 首页 上一页 40 41 42 43 44 4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