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 “攸攸,你的身上怎么有股奶味儿?” 奶味儿? 孩子! 孩子! “啊!” 白攸咬紧的嘴唇大张,恍惚泻出了一声极惨的叫喊。他沙哑着嗓子,听上去像是被推上断头前最后的绝望。 所有的心理防线都在男人这句若有所思的“奶味”疑问中尽皆被击得粉碎。 “没有!” “没有!” 他猛地抬头,极力否认,发着疯,一下子将贴过来的男人推开。 “没有!什么也没有!” 不能,绝对不能让他知道怀孕的事!不然的话,他会用尽一切办法折磨我、折磨这个小生命的。 可怜的孩子,你为什么要到我的肚子里来,为什么、为什么! 如果你是别人的孩子,是别人的孩子,那该有多好。 我保护不了你…… 靳赫铭见多了白攸反抗时的样子,沉默寡言不说话的、攥紧拳头湿红着眼的、拒绝配合他的命令的……但白攸回击,第一次回击,直接大力地推开他,像头发狂的母.兽涨红了双眼。 这样的白攸,是靳赫铭从未见过的。 男人被推得身形一歪,眉头蹙得极深,捻着下巴,冷冰冰地盯着他。 刺麻的松针味在狭窄的车里卷起,就连不闻不问装聋作哑的司机,一个Beta都感觉到了靳赫铭的不妙。男人散发的信息素危险可怖,使人战栗,包绕着白攸,真如一排排松针扎进了他柔嫩的肌肤里。 靳赫铭目光灼灼,对白攸的忤逆几乎怒火中烧!他不知道他将这个人放出去之后,他不仅不听话了竟然还学会了这样反抗?! 推开我? 他怎么敢的! 白攸僵住,对发生的这一切也难以置信。 他推开了靳赫铭?他推开了靳赫铭! 青年的脸上浮出了一层由心生发的笑容,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他推开了靳赫铭……他让靳赫铭离他远远的!他…… 但白攸的笑容并没有持续多久,过后,他只觉得车里的空气都变得阴森吓人起来。 白攸抬头,对上了靳赫铭的视线,随即很快别开,全身抖得更加厉害。 清高冷淡的矜持与逆来顺受的全不理睬已然行不通了,从他再也忍受不了,伸出手推开男人的那个刹那开始,他就理应感觉到恐惧了。 靳赫铭!靳赫铭他,又该怎样报复我了呢?
第8章 奶味儿 但靳赫铭没有动。 男人只是张着一双眼,诧异万分。 他盯着座上面色陡然转白的青年,视线交叠间,两人俱是错愕。 一个惊,一个恐,僵持不下。 司机的刹车踩得极缓,悠悠地滑出去老远。这辆特地从高荣车行租去毕县乡下的车,他开得还不算顺手。 不仅如此,车上长时间的低气压,也使他胆战心惊。 “先生,我们到了。” 司机知道后座的靳赫铭和白攸当是又出事了,他深吸一口气,嗫嚅嘴唇,终是昂起脖子梗着头,如此提醒。 靳赫铭回神,未答司机半字。 他在座位上坐好,敲了敲车窗,像是在责备司机怎么没开过去,开到李祥如的祖宅前,怎么在这儿就停了。 而那样的声音,男人敲打玻璃窗的闷响,砸在白攸的心里,使他身形一怔,焦躁地捂住了耳朵。 心惧难安,好似热夏阵雨前轰隆隆的雷鸣。 “啊——!” 白攸沙哑着发疼的嗓子,无端地吼叫,听得司机与靳赫铭俱皆一颤。 男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白攸身上,他的手刚刚抬起,还没碰到白攸,孱弱的青年就疯乱起来。 白攸抢着想要打开车门下车,手指扣在弹簧柄上连拉了十几次,“蹦”地一下,九球进洞,车门失锁打开,白攸整个人都猝不及防地摔了出来。 他的额头磕在了硬梆梆的水泥地上,撞了一嘴的石沙,没有丝毫停顿,青年紧忙爬起来就走,逃命一样地取路离开。 白攸根本就不知道李祥如的祖宅在哪儿,但走上桥,迎风就飘来了多戚的哀乐,像是顺着潺潺的流水送来了可贵的指引。 李祥如的乡下祖宅在荡河以南,司机把车停在距那儿最近的一条大路上,至于往南向里,那都是村里人一脚一脚踩出来的小路,连脚踏车都难走,更何况是汽车了。 再说司机停的这位置,同样聚了不少车,似乎也是奔丧来的。 靳赫铭看着白攸跌跌撞撞跑出去的身影,手掌在青年坐过的座位上重重地一揩,而后放到鼻下深嗅,隐隐约约还能闻到那淡淡一缕的玫瑰花香,混着缭绕的奶味儿。 如果说Alpha的信息素是压制,那Omega的信息素便是诱惑。即便为了防止被与之标记在一起的Omega控制,靳赫铭残忍地割掉了白攸颈后的腺体,有效地阻断了白攸大量信息素的喷发,但Omega渗出的外液中仍然会残存微量的信息素。 这些微量,对Alpha来说,也相当致命。 尤其是最近白攸怀孕,微量玫瑰花的芬芳,被日益渐盛的奶味催得慢慢浓郁。 这是Omega的身体应对生殖而形成的保护。孕期的Omega,情绪十分不稳,需要伴侣Alpha长时间的大量的信息素抚.慰。为了达到这样的目的,Omega会控制不住地分泌更多信息素来勾引自己的Alpha。 现代医学将这一过程中Omega分泌的信息素称之为:孕素。 孕素的典型特征就是伴有挥之不去的奶味儿,而这样的味道,Omega自己或是其他人都闻不到,专门特供搞大他肚子的Alpha。民间有人会用这种方式来给未出生的胎儿做亲子鉴定。 宋友梅提醒过白攸孕素的事,但白攸觉得他的腺体都没了,就算有孕素,估计也不会太浓。直到他听到靳赫铭有意无意地说起了奶味儿…… 如果让他知道我怀了孕,非要他的信息素才能好过,才能舒心,那我的下场可以想见了。 曾经靳赫铭算准了白攸的发情期,在青年像条饥渴的母.狗般发疯,哭着求他的时候,男人以保护Omega现阶段不宜发生特别关系为由,将人关进了Omega护理中心的禁闭室。 暗无天日的三天,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白攸按程序穿着信息素隔绝服,外面套着拘束衣,被捆在床上打针。镇定剂与抑制剂轮流伺候,他的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针眼,嘴里接着呼吸机,哭得眼泪都干了。 他空落落地睁着眼,拼尽全身最后一点儿力气,绝望地向男人点了头。 屈服。 他愿意放弃腺体,愿意马上手术。 “攸攸,好乖。” 白攸闭上眼之前,听到的就是这句“攸攸”。 哼,攸攸。 …… 靳赫铭敏锐地闻着自己的手指,上面有白攸留下的气味。男人伸出舌头了舔,眼神深暗,似乎冥冥之中有了一些猜测。 他的白家小少爷可是0.01%的极优Omega,都要了两年了都还没个开花结果的动静,会不会如今有什么变化呢? 那可是他等了好久的游戏啊,用来祭奠他未出世的妹妹,最好不过了。 男人的心情一下大好,昂起头,用猛兽一样的目光,望着不远处桥上的青年。 他忽然问起司机:“我是不是该把他接回来,找个医生给他看看?他要是疯了,那可就没意思了。” 司机不明白靳赫铭为什么一下子又愉悦起来了,他愣了老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男人像突然想到了一些事。 “他到哪儿了?” “我给攸攸,给那死掉的老家伙送的这份大礼,千万别迟了。”
第9章 贵客 “到了?” “到哪里了?” 王莲珍的眼饱浸泪水多日,现已睁不开了。原先她的眼神就差,如今丈夫一死,干脆便瞎了。 老太太花甲年岁,老态龙钟,瘦如枯竹的两条腿勉强撑着上身的空架子,被一左一右的两人扶出来,东倒西歪,好似一个虚弱的不倒翁。 谁都在猜她也活不长了。 王莲珍虽没见过白攸,但和白家关系匪浅。 白攸的母亲贺简嫁入白家,从贺家带过去的就是王莲珍。贺简常常“珍姨、珍姨”地喊她,叫得王莲珍心里尤其高兴。 贺简嫁到白家,嫁给白攸父亲白溥松的第二年,王莲珍就暗戳戳地和白家的园丁李祥如好上了。 李祥如和王莲珍是老乡,便直接带人回家结了婚,而后又在渝川毕县县城住了不少年,直到他们的儿子李茂离家出走,再无音讯—— 两人伤心欲绝,辗转反侧之下,李祥如重回S市继续到白家当园丁,留王莲珍一个人在县城生活。李祥如当年娶王莲珍时答应要对她好,再回白家后,时不时就会给王莲珍寄钱。在他没有中风瘫痪前,李祥如确实是没让王莲珍吃一丁点儿苦。 只可惜后来…… 祖宅的大门外才刚传话来说他们千等万等的那城里少爷来了,尚在里屋歪着的王莲珍就急急忙忙地让人搀她出去。 先前她已遣人给到车站接人的两个弟弟打了不少电话,问他们可看到小少爷了?小少爷可到了?但白攸却不是从高荣到毕县汽车站的,而是一脚就到了李祥如的祖宅门口。 白攸在前面走得快,好似后面有狼有狗在追,故意同靳赫铭拉开了不少距离。 他顺着高音喇叭举放喧鸣的哀乐找,摸到门前沙哑着嗓子问了一声就得以笃定。 果然是这里。 从外头往里瞧,三面围墙两个晒场四间矮屋并一幢二层老楼,李祥如的乡下祖宅还算气派。晒场上搭了两顶彩帐篷,一顶给和尚诵经吵得人头皮发麻,一顶筵席齐备放着不少空桌。亲戚邻居走来走去,一堆人全挤在一起或哭或笑。小孩儿穿梭乱跑,少年不识愁滋味地大喊大叫,吵得气氛更为喧闹。 王莲珍颤颤巍巍,从那幢二层老楼到四间矮屋,步履蹒跚地来到了白攸面前。 她伸出手,止不住地胡乱摸索,最后如同抓到了一块冷玉,力道极大地捏到了白攸的手。 王莲珍瞎着眼朝白攸面前凑,费心巴力地想要看清眼前的人是个什么样,但却于事无补。 她又想哭了。 “白……” 王莲珍嗓中一顿,神色尤紧,好似恍然大梦,顷刻便又回到了那时她在贺家、在白家的日子。 她喊白攸:“小少爷,真的是小少爷吗?小少爷来了?小少爷来了!” 王莲珍的眼中又渗出了泪花,一双手控制不住地在白攸的身上摸,有几处碰到了未消的淤青,疼得白攸暗暗龇牙咧嘴。 白攸禁不起王莲珍的这般热情,也受不住左右人全拿火辣的目光瞧上他。 和尚的经不念了,亲戚邻居不走了,小孩儿也往他这里凑。 一地静得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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